“顾……顾氏山庄?”
等宋修竹将这个消息告诉苏醒过来的花悦安和季奚的时候,两个小辈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精彩。他们一时间面面相觑,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还是伤势较轻一些的季奚又疑惑地问了一遍,道:“老祖说……带你去哪儿?”
“杭州,顾氏山庄。”
此时此刻,宋修竹已经一脸面如死灰的麻木表情了。看着这两个小辈的反应,他多半也猜到了——他喵的,自己又被南宫泠坑了!
贼船难下,更何况那南宫泠当时还说得信誓旦旦。不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就为了他们现在这个不正常的状态……
忍了吧,还能怎么样呢!
瞧着宋修竹脸上的表情不悦,两个小辈也不敢说什么刺激的话,狡是季奚胆大一些,不免还是吞了吞口水,小心试探道:“这个……宋少侠,没听说过顾氏山庄吧……”
“怎么可能!”宋修竹简直像是火坑里的栗子一样要跳起来。
季奚只能稍稍安抚了一下他暴躁的情绪,斟酌道:“这个顾氏山庄,他其实已经是百年前的一个门派了,他……”
“他被灭门了。”
像是觉得季奚太优柔寡断了,花悦安冷着脸,干脆深吸了几口气道了出来。
宋修竹眼角抽搐,脸上的表情当即是更加丰富多彩了。而那花悦安既然已经起了这么个话头,当即也没什么顾虑了,如直筒倒豆,一股脑道:“这个顾氏山庄,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人灭门了,而且传言,灭顾氏山庄的人,正是南宫老祖。”
……
“呵……”宋修竹干笑一声,又听见花悦安继续道:“南宫老祖在创建相思门之前,便是在顾家山庄修行的。后来,老祖转修邪道,顾氏山庄一怒之下将老祖除名。所以江湖才传言老祖与顾氏山庄有积怨。可传言如此,到底顾氏山庄是如何灭门的,也没有人说得清,况且南宫老祖一直也没有认下这件事……”
好家伙,这就更过分和荒唐了。
宋修竹几乎要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他忍不住翻了白眼,正是吐槽了一句“原来是造谣啊”,门口,南宫泠倒是从山上回来了。
相思门所在的望月山在冀北,要去杭州那便是十万八千里的路要走,南宫泠到底对相思门熟悉,又不肯拿山下百姓的钱财针线,这两天便回去拾掇一些尚且还能用的东西,也正好等两个小辈伤情稳定后,还跟他们打一声招呼。
免得到时候江湖上又传些什么对南宫泠不利的流言蜚语,给宋修竹找麻烦。
当然,这个提议还是宋修竹说得,要不南宫泠说不定早走了。
如今南宫泠也从山上回来了,见到两个小辈已经苏醒了过来,便知道离别的时候也到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在谈论的话题,花悦安和季奚见到南宫泠回来,表情多少带了点不自然的尴尬,倒是宋修竹眨眨眼,看着南宫泠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嘴角弯了一抹莫测的笑。
“南宫泠,他们说,顾氏山庄是你灭门的。”
……
多美妙的一句话,怎么每个字连在一起就想让人打人呢。
这宋修竹,祸水东引倒是玩得麻利!
当着苦主的面被揭短这种事,想想都觉得肝疼,更何况对象还是南宫泠这种魔教教主。
宋修竹是穿越者,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事,唯一有可能知道的途径,自然就是现在还躺在床上的那两个小辈。
这事情太好猜了,南宫泠脸上先是露出淡淡一点吃惊,但转而就将目光落在了屋里的花悦安和季奚的身上。
两个小辈瞬间觉得他们失血过多的脸还能再惨白一点。
可南宫泠却容色复杂起来,他先是皱了皱眉,随后脸上却出现了一种百口莫辩一般的放弃神色,最终他居然一句苛责的话也没说,只是哀叹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哎!哎!等一等!宋少侠!”
眼见着两人要走,屋里的花悦安和季奚忙不迭撑着身子拼命叫住他们,好像生怕他们走远了似的。不过好在,不一会儿门口就探出了宋修竹的半个身子,好奇地看着两个心急火燎又动不了的人,问道:“有事?”
两个小辈稍稍松了口气,花悦安夜不敢耽搁,忙道:“两位如果要去顾氏山庄的话,现在或许正是个好时候。”
“好时候?”宋修竹心中一喜,当即明白这是有什么情报呢,不免仔细问起来,道:“这话怎么说?”
花悦安喘了几口气,便又道:“那顾氏山庄覆灭之后,不出几年,便被附近的涂宫看上了那块风水宝地,派了一支分家,借着顾氏山庄的遗址,重新建了个山庄,叫余杭山庄。虽然比不上以前顾氏山庄风光,也比不上涂宫本家有能耐,但在江南一带,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修仙大户了。”
“这家人不仅修仙,还在苏杭干买卖,修仙一道虽然没多少造诣,但是舍得砸钱,每年这个时候,总会请一些有头有脸的修仙大佬去开坛讲道,因此也吸引了江南一带不少散修前往听道。所以说,宋少侠和南宫老祖如果想要去找顾氏山庄的遗址,现在正是个好时候。”
花悦安这么一说,宋修竹当即两眼放光起来,忙不迭想要去叫南宫泠,一转头却发现他根本没在听,已经走远出去不少,心下顿时啧啧两声,同花悦安和季奚道了别,便忙追了上去。
房间里的花悦安和季奚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宋修竹的身影闪电一样从眼前消失了。两个小辈或许未曾料想他们的分别会如此之快,心中虽然恋恋不舍有些空落落,却只能看着眼前的房门落下一声叹息。
“要不,咱们写信跟师父说明一声?”好歹还是有些良心,花悦安同季奚询问起来。
季奚却不免皱了皱眉,道:“可是他们这个状况……师父他老人家能信吗?”怕不是最后不会信,还要落得个玩忽职守、大放厥词的埋怨。
这未来是可以预见的,花悦安便也抿着嘴唇没说话了,可他心中却还是担忧的,因此手指不断搅着被子,又问道:“对了,今年余杭山庄请了谁啊?”他们之前倒是不怎么关注这件事的,毕竟身在灵心派,也不必大老远地跑去江南,跟散修们听那些不同道的东西。
显然,季奚之前也不太关注这种事,他琢磨了一番,到底还是从记忆里面翻找出来了一些信息,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好像,他们今年请了移海宫的白宫主……”
“移海宫……”花悦安听他这么说也不免觉得心里发凉,忍不住啧了啧舌,道:“惨了惨了,他们不会碰面吧……”
季奚忧心忡忡倒是也没说话,两个小辈无能为力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养伤。而南宫泠和宋修竹,显然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你听见他们说的了吗?”宋修竹追上去跟南宫泠复述,“咱们快点走,能赶上好日子。”说着,还不忘了提了提肩上的背包。
大有一副小学生出去春游的兴奋劲儿。
南宫泠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在宋修竹话音落下的时候也停了下来,低头去看宋修竹的那张脸。
准确的说,那是南宫泠自己的脸。
面若桃花、眼若星辰,当真是端的一副江南水乡似的美丽面庞。
只是南宫泠现在这么盯着,倒是给宋修竹盯得心虚了。
“怎,怎么了?”
宋修竹龇牙咧嘴地开口,这一张口,一股属于北方的大碴子味扑面而来,完全没有一点江南温婉的感觉了。
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
南宫泠丧气地叹了一声,却从包裹里面抽出一张帕子来递给宋修竹,道:“把脸挡一挡吧,我虽然常年闭关不出,但总有人见过‘南宫泠’的模样。咱们的情况又一时间说不清楚,你别说话当个哑巴,或许还能少惹点麻烦。”
这倒是真的。宋修竹恍然哦了一声,接了帕子过去挂在脸上。末了却还是想话题转了回去,刨根问底,道:“所以,顾氏山庄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兴许是灭门这个词太残忍了,宋修竹说不出口。
可这模糊的指代,南宫泠也听懂了。他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动了动,没有回答,倒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宋修竹秒答,道:“我觉得不是。”
先不说这件事没有证据指向是南宫泠,单说之前那些正派人士对南宫泠喊打喊杀的态度,这盆脏水肯定也是扣在南宫泠身上的。
或许是惊愕与宋修竹的秒答,南宫泠错愕了半分,但随即嘴角却勾了一抹淡淡的笑,心情倒是愉悦起来,道:“你说不是便不是吧。”
“……?喂!”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不正经的回答,宋修竹顿时觉得自己又像是被戏耍了一般。可南宫泠接下来的态度倒是诚恳了,耐心同宋修竹道:“当年顾氏山庄发生灭门一事时,我正在闭关,出关之后便创立了相思门。等我在想去查这件事的事情,江湖上已经有了我灭门顾氏山庄的流言,更何况,以我魔教教主的身份,再去查这件事,恐怕也只会更加惹火上身。”
魔教的名声本就不好,更何况主动去招惹是非,似乎也不是南宫泠的风格。
宋修竹倒是多少能理解他这种心情,不过心中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便道:“怎么以前觉得忌讳,现在倒是想要去查了?”总该不会是他们身魂互换了,南宫泠想拿宋修竹去当黑锅吧。
自然,南宫泠也没有这层想法,他的眸子眯了眯,像是在深思什么,道:“因为那天,袭击我们的黑衣人,他所用的手法,正是顾氏山庄的招式。”
“我曾在顾氏山庄修行过,在创建相思门之前,使用的招式便也是顾氏山庄传授的符剑双修的道法。可这种道法,自顾氏山庄灭门后,便已经失传了。若说当年顾氏山庄还有故人未死,那他为何偏偏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以顾氏山庄的道法招式来试探我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宋修竹叹了口气,他明白南宫泠的心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那个人,或许是……魔尊?”
这个猜测或许对南宫泠来说颇有些残忍,他抿着唇,摇了摇头,口气反而显得坚定了几分,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魔尊,但是顾氏山庄对我而言,是我目前人生中最光明灿烂的一段回忆。我不管他是谁,他要利用顾氏山庄的话,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话终于带上了一点身为魔教教主的狠戾来,宋修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半晌,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啊,抱歉……哈哈哈……对不起!”
宋修竹简直要笑弯了腰,南宫泠却震惊地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抱歉,抱歉。”宋修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那双漂亮的眸子笑弯了起来也很好看,道:“当天才,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吧。”
这话说得很是莫名其妙,南宫泠心中不免有些气恼起来,低声埋怨道:“你又不是天才,你懂……”
可话还没说完,却见宋修竹抬手一引,一把如玉的笛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笛子?不应该是琵琶吗?
南宫泠一怔,吃惊地看着宋修竹将那笛子在手中把玩起来,眉飞色舞地对他道:“中央民乐团琵琶首席宋修竹,人送外号‘民乐教主’,这位南宫泠先生,请问您想听什么曲目呢?我可是很少会吹笛子的哦,请珍惜您的选曲机会。”
“……”
南宫泠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春光明媚,大把大把美好的阳光,都落在了宋修竹的身上。
他怔了半晌,看着那触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璀璨,好像被灼伤了眼睛一般,却忍着眼底的酸涩,笑道:“我不想听笛子,你会弹《无锡景》吗?我想听《无锡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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