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灯光,暧昧的音乐,丁甯窝在沙发椅上哭成泪人,安亦阳跪坐她身边,正给她擦泪。
丁甯看清孙郗的脸,表情不咸不淡的,保持原来的姿势,继续抽泣着。
倒是安亦阳,感觉行为不太得体,回到沙发上坐下。
孙正距离孙郗近,听得见他拳头攥得咯咯响。
“费尽心思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偷情的?”
孙郗的醋意差点把孙正酸死。
“你在那儿喷什么狗粪?”
丁甯骂骂咧咧起身,不是说两个小时吗?王八蛋,又骗人。
孙郗梗着脖子,冷言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丁甯轻哼两声,“你不是花一千万追杀我吗?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来了,快给钱吧。”
孙郗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七彩斑斓的灯光实在惹人讨厌,他随手按灭,随后打开正常的灯。
房间里瞬间比之前亮很多,叫里面的两个人不太适应,他们不约而同抬起胳膊来遮眼。
就是这步调一致的动作,勾起孙郗心底的怒火,他两步迈过去,把丁甯抓到自己的身边。
“孙郗,你他妈干什么?”
“孙郗,你别乱来。”
“小郗,别冲动……”
孙郗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皮突突地跳,“正哥,你出去。”
“小郗……”
“出去”,他的声音都变了。
孙正没法,只能听呵。
包间门关上,孙郗甩开丁甯的胳膊,把门反锁后,他粗鲁地扯掉西装,里面的丧服在灯光下特别刺眼。
丁甯身形一顿,目不转睛盯着他胸前的白花,“你,确定,奶奶她……”
没等她说完,迎面飞过一个酒瓶,“你不配提奶奶。”
丁甯歪头躲过,啤酒瓶砸到墙面,碎片纷飞。。
安亦阳下意识护住丁甯,被丁甯拦住。提到老人家,虽然她心里有丝丝怨气,语气终究是软了些。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被她骗了。”
啪啪啪~
大理石茶几上发出几记沉闷的声响,此刻的孙郗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丁甯干脆用言语激他,“你不让法医尸检,着急把人火化,不就是想栽赃我吗?”
孙郗皱了皱眉,眸色晦暗不明,他烦操地抄起酒瓶,喝光剩下的酒。
突然,抬头看她。
“你这傻子,你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像哈巴狗一样缠着你吗?黎改之倒台了,现在只有黎纪之一个人同他斗,拿到你的图,他的胜算就会多……”
“不是他说的那样”,安亦阳忽然打断,他深吸口气,拾起巨大的勇气,走到丁甯面前,“丁甯,我之所以像个哈巴狗一样缠着你,不是为了狗屁地图,也不是因为念之的嘱托,是因为,因为我爱你,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爱你了,如果非要说有个目的,就是我想与你白头偕□□度余生。”
这一番表白突然把丁甯搞蒙了,她怔怔地看他,一动不动,眼皮没眨。
孙郗冲过来把她拉开,挡在安亦阳面前,猩红的眼底怒气逼人,“你他妈再说一遍?”
安亦阳撞了下他的胸膛,“孙郗,我给了你两年多的机会,是你不珍惜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步。”
丁甯心想完了,孙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有人这般挑衅?她要把安亦阳拉走,结果还是慢了半拍。
孙郗扬起拳头,对准安亦阳的太阳穴,直接砸下去,若不是丁甯推了下,这一拳恐怕要把人打死。
紧接着,他发疯掐住他的脖子,嘶吼着,“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跟我抢?”
丁甯吓坏了,她拼命的去拉孙郗的手臂,要不然就是击打他的后背,真怕他把安亦阳掐死。
那一拳,才现效果,鲜血从安亦阳的鼻孔、嘴巴流出来,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凭华家的合同,是我签的。”
华文珊本是华强的亲生女儿,被嫌弃是女孩,出生便被送了人,前几年华强找到她,想认回她,但女儿不干。
经历过黄昏坞的死亡之旅,华文珊看淡了许多东西,父母纵然有千般错,毕竟给了她生命,听说老两口身体不好,决定回国给他们养老送终。
没回云岭之前,安亦阳已关注云胜集团的争霸,回国之后他亲自拜佛华强夫妇,给他们讲环城项目对云岭的好处,对百姓的好处。
老人家只是和孙家怄气,早想找台阶下了,又看出亲女儿喜欢人家,便顺水推舟,同意签合同。
另一方面,安亦阳私下里找到庄严,要求他不许暴露他的身份。
啪~
酒瓶在孙郗后脑勺碎成片,孙郗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眼睛泪光闪烁。
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对他下手。
安亦阳喘着粗气,胡乱擦干脸上的血,咧开嘴笑,他笑得特别难看,丁甯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别哭,没事,我……”话没说完,他又吐出口血。
丁甯哭得更凶了,“还逞什么能?”她推开孙郗,扶着安亦阳朝门口走,安亦阳脚底不稳,好几次差点摔跤。
她的手快碰到把手了,孙郗追过来堵住门,“你要和他走吗?”
丁甯抽泣着,磨牙道:“孙郗,我找你只是想问清楚两件事,希望你如实回答。”
“好”
“第一件”,丁甯的表情变得凝重,“丁昇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孙郗的回答斩钉截铁,“是”
她缓了口气,“第二件,那年我昏迷之后,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不是你?”
孙郗身形一顿,咬牙切齿,“不是,我要通过婚姻同孙祁抗衡,报杀母之仇,哪有心思管你的死活。”
丁甯点点头,困惑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孙郗的嗓音有点哑。
安亦阳支撑不住,踉跄了两步,丁甯只好把他搂得再紧一点,“问吧?”,她面无表情道。
孙郗皱了下眉,鲜血混在泪水中,从脸颊流下,接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丁甯的眸色闪了闪,唇角微微勾起,“孙郗,我爱过你,真真切切地爱过你,可是,爱我的那个你,早在你的新婚之夜,已经死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孙郗一动不动呆在原地,丁甯垂眸不再看他,伸手从他后背插进缝隙,打开锁。
“小郗,你没事吧。”
门外除了孙正,还站着李聿东和李雅婷。
“呦呵,有人报警说这里有聚众斗殴的行为,我还不信呢!”
李聿东阴阳怪气的,不过里面的情况,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李队长,安亦阳受伤了,能帮忙送他去医院吗?”
安亦阳的身体来回晃悠,双似乎已经神志不清。
丁甯心急如焚的,李聿东没多说什么,伸手帮忙扶人。
“到底怎么回事?”李雅婷看看安亦阳,又看看丁甯,几个人已经走出段距离,她就回头看了眼门口。
包间里面,孙郗双眼紧闭,直挺挺贴在墙上,满脸是血。
“你受伤了?”孙正急得声音都变了。
“要不要再派些人去盯丁甯?”
孙郗的身体颤了下,接着,他努力的把眼睛睁开条缝,双唇抖了几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轰鸣。
孙正以为他有话要说,赶紧把耳朵凑过去,下一秒,他的头脸被热浪袭击。
黏糊糊的,溅到嘴巴里,又腥又咸。
安亦阳脑袋受伤,经不起折腾,李聿东叫了救护车后把人平放到大厅的沙发上。
安亦阳比先前清醒不少,怕大家担心,唠唠叨叨没完。
“我真没事……”
“出这么多血其实是伤到鼻子了,脑袋没事。”
“……”
最后,丁甯把手纸塞到他嘴巴里才消停。
她忽然想起什么,“李队长,真的有人报警吗?”
“是卢大勇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正好在附近办案,就过来看看。”
卢大勇和丁甯前后脚进门,他本来想打招呼的,转念一想,丁甯突然回云岭恐怕有什么事,便悄悄跟随,后来,看见安亦阳进入同一个包间,再后来,孙郗也进去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闹不好要出人命,卢大勇知道李聿东和安亦阳关系不错,就找他江湖救急。
说话间,救护车赶到,李聿东和李雅婷有事先走,丁甯陪安亦阳去了医院。
医生给安亦阳做了系统检查,又拍CT片,检查结果是脑震荡和颅骨骨裂,所幸裂得不太严重。
丁甯跑上跑下给他办理住院手续,排队的时候,遇见华文珊。
华强生病住院,她也是来办理手续的。
“你好,丁小姐。”
丁甯却忘记她的大名,只记得她是个金融学博士。
“你好,博士小姐。”
华文珊皱皱眉头,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安亦阳找到你了?”
丁甯勾勾嘴角,反问她,“你喜欢他?”
华文珊点点头,“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
无意间瞧见单据上的名字,她心头一颤,“安亦阳怎么了?”
刚好轮到丁甯的位置,她就没和华文珊多话,把材料交给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旁边的窗口,华文珊前边的人也办完了。
丁甯没先走,站旁边等待。华文珊长得不算漂亮,但特别有气质,在人群中非常亮眼。
她安静地欣赏美女,直到华文珊转身撞上她的目光,她笑了笑,“跟我来吧”。
安亦阳的伤需要静养,吃过晚饭后他昏昏沉沉睡去,两个女人怕打扰他,只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朝里看。
华文珊心疼坏了,“丁小姐,不爱请不要伤害。”
丁甯翻了个白眼,“不会好好说话你赶紧走。”
华文珊拉住丁甯的胳膊来到楼梯口,打算同她谈判。
“我喜欢安亦阳,我要同你公平竞争,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丁甯差点晕死,忽然感觉面前这个女博士挺有意思的,“怎么个公平法?”
华文珊颇为认真的思考片刻,“安亦阳住院期间,我们共同照顾他,最后问他,谁照顾的好。”
女博士的思维,全是这样吗?
“行”,丁甯答应的干脆利落,她憋笑道,“冒昧地问一下,你谈过恋爱吗?”
华文珊天真无邪的摇摇头,“男人都太庸俗,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过了两秒补充道:“安亦阳除外。”
丁甯故意逗她,指了指她手中的单据,“你,不需要照顾病人吗?
华文珊不以为意,“找护工就可以了。”
丁甯点点头,“唉!安亦阳要是先遇到你,肯定就没我什么事了。”
见她这么有自知之明,华文珊洋洋得意的,“你明白就好。”
等回到病房时安亦阳已经醒来,“我给韩昊哲打过电话了,你还是和他去澳洲稳妥些。”
丁甯坐在病床旁边,漫不经心地剥橘子,“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她把橘子递给安亦阳,眉眼一弯,“现在国内的治安可比国外好多了。”
安亦阳接过橘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好久没感受过这么分明的味道了。
“还是去澳洲吧。”
丁甯朝自己嘴里塞瓣橘子,含糊不清道:“行,听你们的。”
安亦阳瞧她被橘子酸得脸变了形,没忍住笑,他忽然想起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母亲也叫安兰,安静的安,兰花的兰。”
丁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巧?”
安亦阳抿抿唇,“是啊,真巧。”
一个橘子很快吃光,丁甯这才记起来只分给安亦阳一瓣,心里不禁想笑,看来她真的要输给华文珊。
安亦阳睡着后,丁甯离开医院。
入夜时天空飘起雪花,大片大片的,城市的夜景美不胜收,丁甯沿着雪路一直走,走到了八里桥。
九天河结了层厚厚的冰,有行人跑到上面试探它的硬度。
桥上,张三爷依旧衣袖飘飘,面前是摆放整齐的三盘棋,由于无人问津,棋盘上已覆盖厚厚的雪。
丁甯来到他面前坐下,吆喝道:“开一局。”
张三爷这才睁开惺忪的双眼,“小丫头,怎么才来,我以为你死了呢?”
丁甯哈哈大笑,“我这么年轻,要死也是你先死。”
张三爷也笑,几年不见他的胡子长了不少,被雪花染湿,没精打采的。
他起身从三轮车拿出包东西,丢到丁甯面前,“要不是怕你找不到我,我早走了。”
丁甯无不惊讶地问:“你要去哪儿?”
张三爷遥望远方,双眸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浪迹天涯去,先去五台山看看我的老相好。”
“老相好?”丁甯气呼呼地,“你就不怕被你老婆知道吗?”
张三爷轻描淡写道,“去年我老婆得了病,死了。”
丁甯骇然,“我都还没见过她呢?”
张三爷指向遥远的冰面,“你回头看看,她就在冰上耍哩。”
丁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人,不由得脊背发凉。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张三爷时,旁边的小商贩说张三爷其实是海归博士,但不知什么原因大脑受到刺激,大家总听他念叨老婆,却从来没有见过真人。
或许她根本没有老婆。
又或者她老婆早死了。
丁甯突然有点羡慕张三爷,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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