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也并没有和宋时琛再继续聊下去,私事他有拒绝的权利,也懒得浪费时间,但宋副处的微信他还是通过了的。
公事上他们还是合作伙伴,这一点他分得清楚。
余淮也挂完电话并没有在上面多花精力思考,而是转而投入到还没完成的项目方案修订。
一个上午,余淮也都在做这个工作。
太过于专注,连错过了饭点都不知道。
拿起手机时,已经12点了,微信还有半小时前的未读消息,来自黎星野。
星野:【淮也哥,中午一起吃饭吗?】
过去半小时了,邀约估计已经失效。
余淮也给他回了消息,让他自己先吃,不用管他。
消息刚发出,对方秒回。
星野:【淮也哥现在吃饭吗?我在办公楼外边。】
余淮也看了眼消息,默了默,这孩子不会傻乎乎地在那等了他半小时吧?
初来第一天,看来是还没有完全融入集体,找到一起吃饭的饭搭子。
余淮也给他回了一个现在出去,便关了电脑屏幕,确定东西重新上完锁,才关门离开办公室。
走到电梯口,他就碰到了今早过来他办公室的宋沅。
“宋老师。”
“嗯。”
宋沅回了一句就站回了电梯的一角,像是低着头回消息。
余淮也默契地与他保持了社交沉默的状态,一路看着电梯下到一层。
他并没有注意到方才缩在电梯里面的人无声无息地抬起了眼皮,视线仿佛口香糖一样,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身上。
教授只是觉得今天的电梯空调似乎有点凉飕飕的。
刚抬脚出电梯,余淮也就听到了身后的宋老师声线平平地开口:“我也去食堂,能一起吗?”
这样内敛的口吻和朋友圈里面那个发各种可爱颜表情的宋老师一点也不相似。
宋老师似乎格外的内向,或许这是流传出新来的宋沅老师不近人情风声的主要原因。
余淮也怀疑自己是他鼓起勇气第一个加上的同事,他对新来的晚辈还是富有助人之心,“还有一个男生会和我一起,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什么男生?”
“家里的一位弟弟,刚好在这里上学。”
宋沅哦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没说是否答应,但默默跟在了他的身旁。
他不怎么主动搭话,沉默又没什么存在感。
或许是因为这层原因,他好像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位来这已经半年的新同事。
一路走到门口,沉默寡言的宋老师才忽然开口:“你说的弟弟在哪?”
余淮也给弟弟发完消息,将手机收到口袋:“湖道旁边的树下。”
宋沅面无表情地顺着他说的方向丢去一个冷淡的眼神。
男生身形高大,穿着黑色T恤,宽松有形的工装裤,肩宽体阔,天生的衣服架子,少年的酷帅感十足,隔着远远看也能一眼判断。
阳光在他颈侧的银链闪烁,令人不禁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他模糊的俊脸。
余淮也发现他颇为专注地观察,以为他和弟弟认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身旁的年轻后辈突然踩空,整个身体都要往下栽倒。
这可是十几层的步梯!
男人眼疾手快,大手一拽,将身体都飘出去的后辈硬生生拉回了重心,但自己的身体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失去平衡点,连带着拽回来的后辈,重重地摔在了楼梯上。
一瞬间的晕眩感让他有种错觉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像是宋沅的声音。
……刚刚宋沅有说话吗?
摔在他怀里的后辈已经晕了过去,显然不省人事。
余淮也皱了皱眉,刚想试探他的情况,另外一道黑影便压了下来,大手仿佛抓起猫崽似的,把人从他身上挪走,丢到了一边。
男生半跪在他身前,剑眉紧紧下压,抿着唇,语调也格外的紧绷:“能站起来吗?”
男孩显然被吓得不轻。
余淮也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手臂,无声安抚:“你帮我看看他有没有事。”
男孩还是非常听他的话,只是措施并不友好。
他把宋老师整个提了起来,行为非常粗暴地在宋老师脸上猛拍了两下,甚至扇歪了他的眼镜。
青年白皙的脸露出半截,两侧顿时红肿了起来。
方才晕厥过去的年轻老师被剧烈的疼痛弄醒,一睁眼就表情呆呆地对上眉眼锋利,眼神死寂冷肃的少年,他皱了皱眉,说话的声音都迟缓了一些,“放开我。”
余淮也:“……”
星野还是有点处理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了一点……属实吓到这位年轻的后辈了。
黎星野把人几乎是丢了下去,表情难掩的冷淡。
他并不否认自己公报私仇。
趋利避害的军火商是每个联邦军仇视的对象,尤其是去年联邦和帝国关系僵硬时期,宋家背叛联邦,转而运输武器转向帝**的行为。
而一手促成这项决议的宋小少爷仅仅是因为联邦军的某个将领某次宴会上不慎摔了他的手办。
宋沅站稳,冷漠着表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反应过来什么,看到还虚弱靠在步梯上的余淮也,平静骤失,眼眶一下子红了,“哥哥。”
黎星野侧身,挡住了他的靠近。
游戏方果然没安好心,竟然设置了同一任务对象的攻略。
少年阴沉着脸,像是担心到了极致,喊他:“淮也哥。”
余淮也暂时还顾不上安抚他,他只是轻微动作了一番,后腰忽然开始扩散的刺痛感知令他眉心紧皱,表情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的痛苦。
还没有等他尝试起身,整个视野就陡然抬高。
男孩将他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没有一丝抖动和颠颤。
男生体型宽阔,给人以浓浓的安全感,余淮也倒也不矫情,身体往他身上靠,与他道:“星野,麻烦送我去一下校医室可以吗?可能得耽搁一下你的吃饭时间。”
黎星野低眸看向他:“这样抱,会不会碰到痛的地方?”
余淮也:“不会。”
他看了眼红着眼眶瞅着他的后辈,也道:“宋老师也一起去校医室检查一下吧。”
宋沅红着眼眶,闷闷地回了声好,视线还粘在他的身上,走路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但他甚至没走两步就被人丢在身后了。
前面的男生健步如飞,最后将他甩在几百米外。
宋沅盯着前面的背影,步子缓缓慢了下来。
他脸上的内敛、拘谨、单纯顿时消失不见,表情变得冷然。
周围偶尔有学生经过,却无人听懂他口中莫名其妙的话。
“联邦军的疯狗。”
年轻的老师感受着真实的疼痛,红着眼睛,痛的眼泪直冒。
他盯着那道光幕,语气却格外阴鸷,“煞笔东西,你再故意给我制造乱子影响我家哥哥试试?”
“啪——”的一声。
路过的学生见他猛删了自己一巴掌,长发因为不稳的步伐摇曳,好似精神病发作一般,吓得走路步伐都快了一截。
校医院距离办公楼其实有一段距离,但余淮也只觉得恍惚了一下就到了。
刚被放下躺在病床上,他还一下子因为坚硬的触感不小心娇气了一下,轻呼出声。
弟弟敏锐察觉,立马让护士给他铺了几层软垫。
余淮也难得享受了一回豌豆公主的体验,他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病床上,听着医生的长段诊断定论,有点生无可恋。
一点磕伤竟然被说的那么严重,饮食都要配合病患菜谱,还要每天按摩涂药,恢复时长高达一个月。
他二十几岁年轻的时候磕磕绊绊一下都不会这么严重。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今年刚过三十岁生日的余教授看着一旁站着与校医交流的男孩健硕有力的小腿,有点服老的心态。
校医出了病房门,余淮也才道:“星野,拿到药油了吗?”
“拿到了。”男孩的声音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给人以信赖感,“淮也哥手不方便,我帮你按吧。”
伤在后腰,余淮也再有能耐自己一个人也无能为力。
他躺好,摆正位置,道:“麻烦你了。”
担心年轻的小孩不好意思,又主动往上扯了扯衣摆。
拢在裤腰下衣摆连尾带出,衣摆底部因为挤压甚至带了一点褶皱,和上方的端正平整不同,下半部分被拉开,露出腰带上方的后腰区域。
线条流畅漂亮,肌肤光滑细腻,甚至有处微微下陷的小窝,唯一刺眼的是腰侧多了一处猩红刺眼的淤青。
全息的体验意味着各种感知都格外的真实。
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余淮也试探地叫了一声,“星野?”
“……哦。”黎星野垂了垂眼皮,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病床旁,将活络油倒在手心。
一向游刃有余的青年教授此刻无能为力地躺平在病床上,脑袋陷在白色的软枕里,少了一点距离感。
“哥今天吓到我了。”
余淮也盯着墙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听起来不是很高兴的声音。
今天确实有惊无险,作为旁观者,难免也会因为这个惊悚一刻产生后怕,包括后知后觉的余淮也本人。
当时的情况,一不小心就可以是两个人一起摔下来,因为宋沅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求生,而是不想拖累他,完全没想过回抓他的手,才一时令他失力,摔了下去,拽错地方导致风险增加,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余淮也一向不做这种事没干成还自损八千的事情。
“今天事发突然,没有考虑周全,抓错地方了,”余淮也道,“宋老师人没事吧?”
“没事,”黎星野掌心贴上他的后腰,抚上一层细腻的肌肤,他低眸回道,“我让他走了。”
陌生的触感贴上自己的后腰,余淮也还是下意识有点敏感地想躲。
不过男生的掌心十分注意地没有摸到其余的位置,温热的手掌力度适中,活络油的辣和麻开始缓缓纾解开原来的疼痛,逐渐变得舒服了许多。
余淮也顿时生出来一点昏昏欲睡的困觉。
痛感的感知压了下去,令他重新思考起来方才疑似重现的反常。
“星野。”
黎星野听到他喊声,应了一句:“嗯。”。
“刚刚宋老师摔下来的时候,你有听到他的声音吗?”
“没注意。”男生语气淡淡。
“嗯?”
“我只看到哥当时要摔下去了。”
余淮也默默闭麦,看来对弟弟的应激不小。
他转移开话题,想起来什么,问道:“星野,你见过宋老师吗?”
“不认识。”
难道是宋沅见过弟弟?
他当时分明地察觉到宋老师似乎是在看到星野时有点走神,所以才踩空的。
不过说到底,今天还是连累了初来乍到的星野。
余淮也满怀歉意道:“给你点了外卖还没到,今天耽搁你吃饭了,等会到了你先吃,吃完回去休息,下午上课。”
黎星野道:“下午没课,我留在这里陪你。”
男孩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语气还平静如常,乌黑的瞳眸本就给人以天然的信赖感,偏偏他还表情格外诚恳。
余淮也转回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下巴。
虽是善意,还是戳破他:“通识也不能逃课。”
“淮也哥专门查过我的课表?”
男生按压的动作慢了一些,无意碰到了痒穴,让人有点想躲开的生理冲动。
他腰部有些敏感,却也不好直说,对男孩提过高的技术要求,所以也没点出来。
按摩需要保持肌肉放松。
“嗯。”余淮也很轻地抿了抿唇,让自己努力恢复松弛地状态,“当老师也就这点好处了。”
黎星野哦了一声,目光落在教授淤青浅了一些的腰侧,说道:“我从来不逃我喜欢老师的课。”
余淮也笑了一下。
教育归教育,他当年也不是没做过逃课的事情,大学里面一向自由,不过对于偏爱的老师,他也准时准点,从不缺席。
房门被轻扣两下,余淮也没再继续闲聊,侧过脑袋,“星野,看看是不是外卖到了。”
黎星野收回沾了活络油的手,指尖离开前很轻地勾了一下,扯来卷在一旁的毯子,在年长者露出来的肌肤上盖了一层薄被,免去**的裸露。
而后起身,抽了张湿巾随意抹了一下,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看到的不是外卖小哥,而是方才去而复返的宋沅。
看到堵在门口高高大大的身影,以及男生犀利冷然的驱逐视线,仿佛要吃人的恶狼,宋沅皱了皱眉,觉得他像一块紧密的墙体挡在门口,影响他的视野。
“你滚回来干什么。”
宋沅忽视他的压低声的质问,沉浸在自己的感知,粘稠的视线从缝隙里面观察着病床上的一角,跳过他,“余老师,我来送饭。”
门内温和的声线传来,“宋老师?”
黎星野让开了路,没有阻拦也没有欢迎,笑得纯然无害,眼底一丝情绪也无:“淮也哥让你进来。”
当着年长者的面。
没有听到男生无情残暴的那句“滚”,也没有看起来马上要杀了他的气势铺垫。
对外桀骜不驯的狼犬在主人面前一丝一毫都不敢露出一点锋利。
倒是看不出来联邦军队的“暴君”还会有闲心思玩他口中早前“无聊透顶”的攻略游戏。
宋沅脸上还是维持着死寂沉沉的表情,身体从男生一侧撞开,肢体间很重的一震,视线黏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病床上温和从容的教授受了伤,此刻有些许狼狈,却一点都没有减弱他的魅力,反而诡异地增加了病弱属性的吸引力,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坐在病床旁边的少年此刻眉间桀骜尽匿,揣着乖巧无害的笑,仿佛温顺无害的犬类,耐心地给病弱美人削着苹果皮,对图谋不轨的外人又是另外一种虎视眈眈的敌视姿态。
那一眼少年仿佛短暂的从游戏的单纯男孩人设中脱离,和战场上厮杀无数、手段残忍的独裁上将重叠。
让人想把人从天上拽下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对上那道截然不同的警告视线。
宋沅置若罔闻,眼皮只淡淡地耷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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