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师,你好难约啊,很少有人能连续放我两次鸽子。”
“我怎么不知道,可能是我太忙了吧,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值得我亲自出面谈,你说是不是。”
“你喜欢沈焰秋?”她单刀直入地发问。
“她是很优秀的经纪人。”
“你开个条件吧。”
“什么意思?”
“把她的那些照片给我,你开个价,或者别的要求也可以。”
“哎呀,这可就难办了。”
朱锐在手掌里玩弄着一个玻璃杯,映照出身边许期欢的脸,他转动着。
“很难办吗,你知道吗,据我所知,很少有人能让沈焰秋这么为难和痛苦呢。”许期欢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她的那些照片?”
许期欢三番两次联系他,频率极高,已经严重打搅到他平静的生活了。朱锐本身是不想理她的,可她真的很烦,很难缠。
“还能为什么,她是我经纪人,我跟她有仇啊。她总是拿我的资源分拨给公司下面的小演员,还对外声称我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她一手打造的,这不是扯淡吗。明明是她借了我这道东风,沾了我的光才有了今天,不然她算个什么东西,现在还在剧组当助理,跪在地上给人穿鞋呢。”
“况且,我之前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沈焰秋那边是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毕竟她们整个公司现在都要靠我一个人养着。拿到照片我自有用处,你就别管了,怎么样,你是想开个价还是想要别的?”
“五千万。”
“朱老师,她只是个经纪人,又不是女艺人,你这价格也太夸张了。我的艳照都值不了五千万啊。”
“那算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
五千万她确实拿不出来。
她心里清楚,朱锐也不是真的想要这五千万,他只是在捉弄她,想看着她不知所措,为难不已,就像伸手掐住小蛇的头部。
后来聊了什么许期欢记不清了,只记得谈判失败,朱锐要起身离开,她在纠缠中气急败坏地不小心打碎了酒杯,这件事和沈焰秋有关,她太着急了,沉不住气,她怕他这一走,沈焰秋又要忍受他没完没了的线上骚扰,朱锐的最终还是和要和沈焰秋见面的。
一开始,她只是不想让他离开包厢。她从地上捡起碎掉的杯子,扑上去割伤了朱锐,她太瘦弱了,朱锐的力气很大,一转身就轻而易举地把她压在身下,掰碎了她手里的玻璃片,在她洁白的脖子上也狠狠割下一道致命的伤痕。
许期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酒瓶,又朝着他的脑袋砸下去,他才松开了手。
看着浑身是血的朱锐,许期欢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离开包间,却撞到了刚好在应酬的王志滨。
王志滨帮她叫了救护车,善后和处理的工作他可以帮她。条件是要求她签到自己的公司,未来三年所有商务代言和拍戏的片酬所得的大部分收入都归王志滨。王志滨那个合同,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有多么的趁火打劫,后患无穷。
“我可以签。条件是他手机里的照片你帮我想办法销毁,绝不能流传出去。”
“什么照片?”
“我的艳照。”
为了保护沈焰秋,许期欢把自己给卖了。
沈焰秋是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也是她最在乎的人,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是她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
王志滨那天确实拿到了朱锐的手机,把全部照片删除之后,甚至还把手机格式化了,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把那部手机砸得稀碎,做了物理化销毁。他把包间里的玻璃碎片也清理了。
王志滨当时并不知道自己销毁的是谁的照片。
那天之后,沈焰秋再也没收到任何邮件。她一开始以为这也是对方折磨她的一种心理手段,随着时间过去,她好像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忘记了,或许是那个人找到了更感兴趣的骚扰对象,总之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同时,她也得知了许期欢和王志滨签约的消息。
许期欢养好了伤,恢复了工作,为了能见到沈焰秋,她让王志滨给她去争取周以姗即将出演的剧。
“反正,以后她去什么活动,我就去什么活动,我不管,你去给我想办法。我钱都不要了,都给你赚,你不亏啊。”
王志滨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成为被照顾者的许期欢现如今是一条愤怒的小蛇。她无时无刻不对外吐着信子,下一秒就要咬人了。在绝对压倒性的关系中,沈焰秋对她的照顾成了一种负担和压力。
“沈焰秋,你为什么一直呆在这儿?你不需要回去工作吗?”
“和工作相比,你比较重要。”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
“你现在都不能动,怎么不需要照顾?”
“我想让护工来照顾我。”
“我不行吗?”
“你不行。”
生活不能自理这件事比死了还要难以忍受。卧床一个月,许期欢的负面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她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以直接去精神科了。
“我只想一个人呆着。我不需要任何人。”
许期欢觉得自己体内的小齿轮好像生锈了,她每天醒来都能感受到胸口剧烈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很想哭。她早上醒来,在枕头上发现了大把脱落的头发,愣了半晌,她说,有镜子吗。沈焰秋把包里的小镜子递给她,她拿在手里,迟迟不敢打开。许期欢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现在的样子。
“没关系,宝宝。骨折就是会这样,容易脱发。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沈焰秋不动声色地包容了她所有复杂的情绪变化,许期欢感觉沈焰秋像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她再怎么努力都碰不到她的湖底。
但也不一定。
比如,今天沈焰秋喂她吃东西的时候,许期欢故意发脾气打翻了餐盘,汤汤水水的饭菜泼了沈焰秋满身都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发作,总之,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自己像个小宝宝一样被这样照顾吧。
“你不想吃这个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沈焰秋弯下腰去收拾着地上的垃圾,心平气和地问她。
“我想要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沈焰秋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好后,满身狼狈地起身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挫败。许期欢对她的抗拒和躲避都让她感到伤心,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毫不在意,可次数多了也会累积起深深的难过。
看护是一种情感消耗类的工作,沈焰秋之前看过一本书,许多人在看护长期卧床的家人期间,所有情谊都消磨殆尽,产生了要杀死对方的念头。
她一心希望许期欢能好起来,许期欢之前伤得太严重,恢复的过程很漫长,她有信心和耐心还不够,许期欢反倒是先受不了了。
沈焰秋一天都没有回来,直到天黑。
病房渐渐暗下来,许期欢躺在黑暗中,猜想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之前的事情,沈焰秋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她在这里照顾自己,无非就是觉得内疚?觉得抱歉?觉得应该补偿自己?又或者是看许期欢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觉得可怜罢了。
许期欢之前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内耗。伤病让她更加脆弱,越发没有安全感了。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她也不可能再恢复工作,以后又要怎么办呢。
沈焰秋给她换了新的手机,她在社交平台看到一些很难听的声音,以及那天直播的一些视频片段。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做都做了,也没有后悔,可点开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地狱般的折磨中,就像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后颈。
沈焰秋回来的时候,病房里漆黑一片,许期欢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偷偷抹泪,安静的空间里,她低声啜泣的声音格外明显。
外面在下雨,沈焰秋脱掉沾了雨水的外套,俯下身,先是照着她的脑袋亲了亲。一亲下去,啜泣声立马停止了。
许期欢感觉自己被沈焰秋隔空包围住了,隐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可又没有碰到她。沈焰秋不敢抱她,任意的接触都可能会弄疼她。
“为什么哭。”她听到沈焰秋在她耳边问她,温热的气息弄得她痒痒的。
怀中的人没有声音,许久,才很小声地回应她:我没哭。
许期欢的声音带着软绵绵的沙哑,听得沈焰秋心里酥酥的。
“没哭啊,那要不要纸巾?”
“要的。”
沈焰秋笑着起身,把纸巾递给她,在她快要拿到的时候,又迅速收回了手。
许期欢看出她在捉弄自己,伸手打了她两下,她也没有躲。一个病人力气不大,沈焰秋只觉得力道软绵绵的,反倒是许期欢自己,伸手的动作扯到了胸腔,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沈焰秋先帮她擦干了眼泪,顺道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小花脸。
“我给你买了草莓酸奶,你要不要尝尝?”
“好。”
许期欢往床上一靠,满脸写着:你喂我吧。
虽然被沈焰秋看到她在哭,很没出息,但对方是沈焰秋,所以没关系。
沈焰秋一口一口地喂着她,许期欢这次出奇地配合,她可能真的担心沈焰秋不回来,所以乖了许多。
“你今天去哪儿了。”忽然,许期欢委屈巴巴地问道。
“我回去洗了澡,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在等洗衣机甩干的时候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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