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吧嗒一声被关住,祁麟应声扭头看过去,已经拨号的手停在半空中,“你关门干嘛?”
荆棘和赵清随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挨在一起,早就没有一开始的意气风发,正掰着手指头算得赔多少钱,小声嘀咕着晦气。
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墙上的几个男大学生,已经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一点没把眼前的闹剧放在心上。
这样懒散的姿态,可把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杜金花气得不轻。
她沦落到现在这样,和他们几个人打架脱不了关系,眼睛死死瞪了一圈周围的人,脖子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看向羊富贵,眼神警告他收敛一点,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本来自己处理完手上的货,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时候,就能离开了,谁能想到竟然在最后关头出了意外,千万不能出差错。
这么多年贩卖过多少毒.品,杀了多少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够枪毙几百次。
能活着,没人想死。
尤其是恶人。
越坏的人,越怕死。
“富贵,赶紧让不相干的人离开。”
“花姐?”羊富贵一愣,和阴三儿对视一眼,阴三儿刚把祁麟手上的手机抢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想到些什么,神色微闪,掩盖住一脸了然,捏了捏眉心紧接着微微点头,让富贵打开门,把这群闹事儿的人赶出去,真把事情闹大,把警察招来,就不好玩了。
羊富贵刚把门打开,荆棘和赵清随就手牵手往外走去,“赶紧走,大过年的碰瓷,真晦气。”两人白眼一翻,把没素质演绎得十分到位,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祁麟都想给他俩颁个年度最佳演员奖。
全程动作神色都十分的行云流水,一点都看不出来演戏的痕迹,小市民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
没看羊富贵白眼翻得快要到天上去,鼻子里还重重喷气儿,很看不起他俩。
杜金花眼瞅着祁麟的手机被阴三儿抢回去,脸色阴沉下来不对劲,看样子要和阴三儿干起来,赶紧赶在她闹脾气之前把人拦住。
“麟麟过来帮我收拾一下周围的东西,擦一擦地上的水,身子下面湿漉漉的让我很不舒服。”
相处这么久,杜金花多少也算了解祁麟,她一看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委屈,遇到事情第一反应绝对不是退缩。
阴三儿抢走她手机的行为相当于挑衅,她当然不可能忍下来。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阴三儿这小子下手可黑着呢,毒贩是不会怜香惜玉的,把他惹急了,一枪打死祁麟也有可能。
现在可消停点吧。
杜金花满脸悲怆盯着祁麟呆呆看着,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还要分出心神照看祁麟这个熊孩子。
祁麟显然不明白杜金花辗转多愁的心思,眨巴着一双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霜的大眼睛,让杜金花伤成这样还不忘护着她,也不知道哪门子的孽缘。
祁·小棉袄·麟乖乖蹲在杜金花身边收拾满地狼藉,暂时没有去阴三儿那里抢回自己的手机,只嘟着嘴时不时看杜金花一眼,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忍气吞声放过在店里闹事的人,不是应该等警察来了之后,让他们赔钱嘛。
杜金花……满脸生无可恋。
你以为我不想吗?
是不能啊!
等警察来了,说不好抓谁呢。
荆棘和赵清随往门口走去,靠在墙上的男大学生一局游戏结束,收起手机骂骂咧咧往外走去。
“大过年的真晦气。”
“谁说不是呢,买个东西还要被碰瓷,出门没看黄历。”
“真寸,去道观拜一拜,去晦气。”
“……”
几人摇头晃脑翻着白眼,说出来的话及其刻薄,连带着好看的脸都随着吊儿郎当的模样,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路过羊富贵时还故意往他肩膀上撞去,把人撞开还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羊富贵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羊富贵在阴三儿警告的眼神下硬忍着,闭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别坏事,但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手已经伸进衣服里,握在枪柄上,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摩擦,就可以引爆这场多方都压抑已久的争执,整个人十分的挣扎。
好在他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知道现在不是犯浑的时候,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动作。
人已经走到门口,祁麟还纳闷呢,这么关键的时候不是应该闹起来么,怎么没人动 ,就这么走了,难不成计划出现了问题?
救护车还没来,她正要纠结自己是做点什么,还是按兵不动,以免破坏褚年计划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动了起来。
“嘭!”耿子凡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朝着门口大步迈去,左手一把拽住走在最后的小伙子衣领上,右手握拳,猛地朝着对方脸上挥去,边捶嘴里边谩骂着一些不干净的话。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连我富贵哥都敢欺负,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小鸡仔毛都没长齐,也不怕哪天走夜路被打死!”
耿子凡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旁观的人愣住了,不光是阴三儿和羊富贵,就连杜金花都忍着疼痛,艰难抬起脖子朝门口看去,显然不明白他在抽哪门子的疯。
祁麟刚把杜金花周围水渍擦拭干净,给杜金花身体下面垫了两个垫子,好让她舒服一点。心下着急,还没即使做出决定,就被耿子凡突然的发作惊呆。
掠过他肩膀,和他身后回过头来看热闹的荆棘对视一番,两人眼神交流。
【卧底?】
【我也没见过啊,这是啥情况。】
荆棘也懵了,动手的人叫耿子凡,她见过这人的资料,很有印象,是个板上钉钉的毒贩。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紧接着又别开眼去,荆棘抱着赵清随的胳膊看热闹。
祁麟则满脸愕然,蹲在杜金花身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使劲拍了阴三儿胳膊一下,“别看了,赶紧把人拉开啊!”
刚站起来,蹲得时间太久,酸麻一瞬间爬满两条腿,“嘶”倒吸一口凉气,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阴三儿反应过来,已经和羊富贵冲上去拉架。
说是拉架其实并不准确,概因耿子凡招惹了不止一个对手,那群大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也不是吃素的,几乎他刚一动手,对方就挥起拳头还了回来,现在他属于被群殴的局面。
尽管阴三儿和羊富贵及时加入进去,双方也只是堪堪扯成平手,年龄放在这儿,到底还是年轻人占据一丝上风。
旁边返回来在门口看戏的荆棘唯恐天下不乱,不是赵清随在后面拼命拉扯,她跃跃欲试也想着加入到战争中,来凑个热闹。
周围花瓣、枝干、和包装纸到处乱飞,凳子椅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地面上,一整个乱七八糟,像极了打劫现场,而打架的两帮人看上去全部都跟土匪似的。
这一刻祁麟是无助的,看向杜金花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彷徨和迷茫:啥情况,现在咋办啊。
杜金花太阳穴一跳一跳,本来腰上就使不上任何力气,整个人暴躁的不行,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也不知道耿子凡抽什么疯,本来人都快要走出去,忍一忍不就好了么,非要逞一时之气,把事情闹得又僵持在这里,简直有病!
怎么办?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开枪把他们都打死,方能解心头之恨!
杜金花越想越气,始终想不明白自己造了什么孽,艰难的挪开一点上半身,手已经伸进衣服里,握在枪柄上,想着如果今天真的栽了,一定会带几个走。
祁麟看她越想越气,紧紧咬着牙关不住颤抖,脸上一副遭了无妄之灾的模样就想笑,不用多费脑子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很想仰天哈哈大笑一番。
这是委屈上了?
嘻嘻,你造了什么孽?
你造的孽多得去喽。
这些年贩卖过多少毒.品、手上沾染过多少个警察的鲜血、直接或间接地,让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
如今可不正好现世报。
“这是什么情况?”整个花店乱得不像话,隔壁酸辣粉店的贺姨听见动静跑了过来。
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走进来,就看见阴三儿带着两个小弟,和一群大小伙子扯头花。
探头探脑往里面一看,杜金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蹲着一个手足无措的祁麟。
角落里还有一对儿刚刚在她家买酸辣粉的情侣在看热闹。
贺姨……
她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问出来的话也没人搭理,没见阴三儿他们正打得兴头上,眼睛都红了么。
贺姨没想到自己会落入没人搭理的窘境,好在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往这边开过来,恰好缓解了她的尴尬。
几乎贺姨刚走到杜金花身边,还不等她俩寒暄什么,医护人员也飞快地从车上跳下来,抬着担架往屋里跑来。
祁麟一时顾不上贺姨,只在匆忙中把人往门外推,满脸不耐烦道:“贺姨您别在这儿添乱,回去做您的酸辣粉去吧。”
看在贺姨帮过简天凤的份上,她也帮她一把,免得她和贺叔一把年纪还要卷进毒贩窝里。
把人赶出去,不等贺姨踉跄站稳,转身和医护人员同步往回跑去,“医生病人在这儿,摔了一跤之后腰部疼痛,我们害怕出问题,就没敢动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在地上,麻烦您快给看看。”
医生围在杜金花周围查看伤势,祁麟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把视线投向终于分开的两拨人上,没好气道:“不打了?”
阴三儿带着两个小弟……
脸色十分难看,抬手捂脸,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真丢脸啊。
至于另一边的几个男大学生,则一脸神清气爽,对比了一下敌我双方的落魄程度,得出己方胜利的结论,摇头晃脑嘿嘿一笑,十分嘚瑟。
“该滚滚,我还得送花姐去医院呢,阴三儿你记得带人把门关了。”话刚说完,医生已经合力将杜金花抬到担架上,往门口的救护车走去。
祁麟也一把拿过挂在门口的外套,匆忙跟着医护人员走了出去,上救护车之前,还不忘回头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
荆棘见状抬起胳膊指着要骂她,还不等说话,祁麟跳上车消失在眼前,可把人气得够呛。
邪火不发出去不行,一条腿伸出去上下晃着,转头就迁怒阴三儿:“没听人家说嘛,该滚滚,赶紧把门关了,省的回头丢了什么东西,再到处碰瓷,这一天天的,真晦气。”
阴三儿一下子蚌住,他感觉今天受得气,比这辈子都多。
就在火山即将要喷发的时候,环顾四周一圈,花店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硬是咬牙切齿把怨气吞了下去。
中国人看热闹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甭管什么热闹,只要动静闹得稍微大一些,时间持续得久一些,大家就能驻足,“呼啦”把热闹围成一个圈,兴致勃勃开始观察事情的发展。
至于被看热闹的人是什么来头,根本不在大家考虑的范围内。
这不,阴三儿万万没想到,他作为一个阴沟里的毒贩,也有被人当热闹看的一天。
“看什么看,小心把你们眼睛挖出来!”阴三儿能暂时忍耐住,不代表一直被挑衅的羊富贵能忍住,面对大家揶揄的眼神,阴沉着一张脸阴恻恻威胁道。
阴三儿眉心一跳,暗道不好,刚伸手扒拉住羊富贵的胳膊,耿子凡率先一步拦在羊富贵身前:“富,富贵,哥,消,消消气……”艰难的安慰着。
与此同时荆棘和赵清随也挡在在羊富贵面前,用身体把他和人民群众隔开,扯着嘴角,对着怒气难消的羊富贵嘲讽:“怎么,现在不走,难道要等那老女人回来,报警抓咱们吗?还是要赔钱?你有钱赔吗?”眼睛斜睨着瞅羊富贵,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羊富贵刚刚勉强消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重新冒起来,还真别说,每当你以为怒气到达顶端的时候,猛地出现一个更欠揍的人,就可以把对所有人的怒气汇集起来,倾注在一个人身上。
很不幸,荆棘现在就是那个汇集羊富贵所有怒火的人,她敢肯定,如果周围没有围这么多人的话,这厮的枪肯定第一个崩了她。
气氛一瞬间僵持住,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听到羊富贵刚刚近乎于嚣张的话,一时没忍住,中间隔着荆棘和赵清随两人,对着羊富贵呛声。
羊富贵受不了这个气,即使耿子凡不住阻拦,身边还有一个越发烦躁,即将爆炸的阴三儿,气氛一度要爆炸。
周围看热闹的人谩骂声逐渐高涨,就在情绪到达顶峰,火山即将要喷发的时候。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几个男大学生逐渐不耐烦,操起身边一个大爷手上的核桃,就往花店玻璃上砸去。
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隐没在人群中,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大爷的主观意识一样。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无论是荆棘和赵清随,还是男大学生的站姿,分部站立的地方,隐隐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形状,方便随时保护身后的百姓。
显然,气涌上头的毒贩暂时没有发现,注意力全都被花店被砸破的玻璃吸引去,不太明白老大爷这是什么情况。
在大家注视下逐渐懵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年痴呆的大爷……
“不是我,刚刚有人抢我的核桃。”大爷沐浴在大家怀疑的眼神下,百口莫辩。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大爷看着破碎一地的玻璃,心底盘算一番这个月还剩下多少退休工资,默默算了一个数字之后,蹲着脚转身就要走,边走还边大声说道:“反正不是我砸的,有本事报警看监控……”说着骂骂咧咧离开现场。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被这番突如其来的破坏摄去注意力,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警笛声微弱从远处传来,慢慢地由远及近,朝着九街驶来。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阴三儿反手利落把门锁上,看也没看一旁漏了一个大洞的窗户,转身踹了羊富贵屁.股一脚:“赶紧开车走!”接着和耿子凡一同跳上车,摁着喇叭令周围的人群让开,眨眼间只留下一个车屁.股给大家。
刚刚挑事儿的几个男大也紧跟着窜进人群中不见,只留下荆棘和赵清随面面相觑,周围人群也逐渐散去,生怕一个不小心,留下当了冤大头。
警笛声贴着久巷略过,又朝着远处离开,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只留下荆棘和赵清随两人,对着破碎的玻璃撇撇嘴,从酸辣粉店打包好食物之后,荆棘搂着赵清随的胳膊,蹦蹦跳跳往远处走去。
一切水到渠成,而安宁和丁康宁前脚刚被救助离开,只剩下祁麟一人依旧陷在泥潭中。
褚年开着救护车,思考该怎么让祁麟脱离出来。
只是想到她的性子,倔强又疯狂,势必不会轻易罢休,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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