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晚,窗外大雨渐歇,偶有几声雷鸣,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嘶哑哭声自远处传来。
仍然没有网络,但好在没有停水停电。
空气里血液的腥味一直挥之不散,全城一半左右的人,倒在了第一夜的黑雨里。
余下活着的人,看着窗外神秘恐怖的黑色幕布,以及幕布下尸横大街的惊骇场景,内心悲痛而绝望,自欺欺人般祈祷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愿梦醒时分,窗外春光乍现,世界和平。
但只有夏栀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明天这雨便停了,但当太阳升起时,那些现在陷入假死状态的人将会与明日沐浴过阳光的人一同开启一个野蛮残忍的新世界:进化时代。
那些“复活”过来的人,会长出尖锐的獠牙,灵活的触手,他们体内的五脏六腑会从开裂的胸口中流出,然后一种奇怪诡异的深绿脓液会迅速填充进那张半空的人皮,将其包裹成一个表皮满是巨大脓疱的怪物。
这些怪物行动敏捷,破坏性强,且逐渐具有一定的学习能力,这种拥有一定智慧的新物种,被称为异物者。
且更令人绝望的是,同神赐者一样,部分异物者在进化过程中,也会变异,并被赋予某种强大的能力。
也就是说,人类与将永远在进化这条道路上同异物者争个你死我活。
这,便是全部的真相了。
凌晨两点,夏栀被梦魇惊醒。
在那噩梦里她看见自己躺在冰冷的试验台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一边给她注射着半透明的蓝色液体一边哼唱着轻快的旋律。
然后,她听见那人不满的嘟囔道:“渍,又废一个”
她看见自己被随手扔进一片没有人烟的密林里,不久之后,一只血猩红眸的异物者开始慢慢接近她,然后,餍足的哼哧声回荡在幽暗的黑夜里。
梦中的情绪被带到了现实,额间冷汗直流,夏栀不住地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 床边响起一道熟悉男声,男人的尾音里带着点点疲惫的沙哑,听上去低沉而性感。
对于未知危险的敬畏,让赵清许这几日一直借宿在夏栀房间里,他被女孩急促的呼吸声惊醒,黑暗里,他没有开灯,只是语气平缓地无声安慰。
“赵清许,我梦见自己被人杀死了”
“噢?怎么死的,是谁干的?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帮你杀了他,并且利用生物细胞修复技术再次复活了你?”
这黑色幽默式的安慰成功制止了夏栀的精神内耗,是的她重新活了一次了,一切回到了原点,这一次她不会再那般软弱可欺,她会把那人揪出来,然后扔进荒原里喂怪物。
“赵清许,你能不能给我讲个童话故事”
夏栀发现自己最近开始沉迷于圆儿时的遗憾…
还记得最开始初见时,那还是夏母带着她刚嫁进这个家不久,有天晚上,赵家夫妇去外地出差了,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赵清许照顾小夏栀。
赵父临走前,给儿子布置了个任务,给小夏栀讲睡前故事,哄她睡觉。
赵父也是不了解自己儿子,那天晚上,小夏栀是被赵清许的灵异鬼故事吓到哭睡过去的…
果然,成年版的赵清许在听到这个请求时面色一僵,神色有些别扭,似乎也想起了少年时不太光彩的一段往事。
他嘴角抽了抽,生硬拒绝,:“我不会,我没听过什么童话故事”
像是早有准备,夏栀打开床头的灯,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出了一本彩金烫纸的《安徒生童话》,然后自然地递到男人的面前。
最后不记得是讲到那一只遗落的水晶鞋还是讲到那恶毒的继母,房间里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绵长,听着那人稍显生硬的干瘪语调,夏栀闻着那人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气,慢慢陷入了睡梦中。
一夜香甜,夏栀睡了个好觉。
第四日,七点十分。
她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最后她在二楼的天台,看见了撑着柄黑伞,神色凝重的赵清许。
这是第四天了,雨已经停了,只是城市被染上了些污黑的渍迹。
街上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异动,只是远处鱼肚白的云层里,似乎还藏着些诡异,赵清许不敢松懈下来,因为他发现,那云层里似乎藏了两颗浑圆的球。
蓦地,三日大雨带来的阴沉压抑被忽然降临的暖色金光一扫而空,人间慢慢踱上了一层嫣红烟粉。
七点一刻,东方天际蓦地生出无数绚烂夺目的璀璨光辉,这天,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了两个太阳,只是没过多久,人们再去看时,天上却只剩下一个太阳了,而数不清的光团乘着清风开始飘向人间。
远处有人被这光团吸引,伸手去接,却在下一秒轰然倒地,随后,那几个人中有人在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声中醒来,额间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光团,像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他翻腾几下便徒手攀爬到了屋檐之上,力量之大,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但,人们欢呼过后,却是一地噤声,除开那个醒过来的中年男人外,其余的几位,都开始口吐白沫,七窍流血,不一会儿便断了气了。
这一突变,吓坏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家纷纷又躲回了荫蔽处,持观望态度,仅仅有几位胆大如斗的,趴上了自家屋顶,沐浴在了阳光下。
这一幕幕都被高出的赵清许看在了眼里,他正想要回屋与夏栀商量一二,就看见女孩从半明半暗的屋子里迈了出来,赤足踏进了光团里,夏栀对着男人浅浅笑了笑。
这一次,她不想成为谁的负担,她想要变强。
男人拧着眉看着光脚站在身侧的女孩,接住了她软软倒下的身子。
没有迟疑,将女孩扶好,放到阳台的摇椅上,赵清许挪开了头顶的伞,任金色的软团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下一秒,赵清许脸色忽变,四肢百骸像是被车碾过,渗骨剧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
只一瞬间,赵清许便彻底昏死了过去,如果他能再次醒来,便将迎来新生。
他昏死得太快,所以没有看见...身旁女孩身上发生的,可怕的一幕...
夏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背脊的蝴蝶骨被异物入侵,一阵惨烈剧痛后,她听到大面积骨骼碎裂的闷响声......
刺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生生撕开血肉,破空而出。
全身已经疼得麻木,眼神渐渐不再聚焦,但她没有昏死过去,而是眼前白光一晃,她看到一面雕刻着繁琐花纹的铜镜。
站在镜子前的人乌发赤瞳,**的身体被一对黑色翅膀裹住,那双巨大的黑色羽翼上沾染了很多斑驳的鸦黑血迹,但尽管如此,也难掩其惹目的滢滢冷光。
镜中的人,看上去,已经不太像人类了,而像是......堕天使。
一刻钟后,赵清许被楼下巨大的撞击声惊醒,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去寻夏栀,但环顾四周,天台上,没有女孩的身影。
抬腿便要下楼去寻,却被一种骨头连筋被人打断再重组后的酸胀痛感拉了回来,缓来一会,酸胀感褪去,一种灵魂洗涤的清透感涌进四肢百骸,而具体的变化他一时还说不上来。
楼下愈加激烈的碰撞声拉回了赵清许的思绪,下楼梯时,他尝试性地微一撑扶杆,人便灵巧地腾空而起,二米半的高度,翻身跳下,轻松落地。
搜了二楼的所有房间都不见女孩,赵清许心下微沉,顺利从健身器材上拆卸下一根拳头大小的铁棍,他加快动作,又一个撑杆跳,完美落地。
没心情惊叹身体神奇的变化,他一落地便看到了一楼惊骇的一幕。
那只将他们家落地窗悉数打碎,正用尖锐的獠牙撕啃着铁条的怪物,酷似一只巨大的蟾蜍,皮肤黑青,瞳孔被一种诡谲的液体涨得向外突出,只有从那张被过分撑涨开的面皮里,才能隐隐看出些人类的模样。
那怪物看到了突然出现在一楼大厅里的赵清许,幽暗的深绿瞳孔泛出愈发兴奋的光来。
硬钢制的铁条被它咬的嘎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它就会生扑进来,将人咬的粉碎。
这,便是新的变异物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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