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雾还未散尽，柳明苏推开单元门的瞬间，便被初秋的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天边泛着蟹壳青，路灯在薄雾中晕出毛茸茸的光圈，池景明正倚着小区铁门玩手机，发梢沾着细密的露珠，听到脚步声抬头时，眼底还残留着熬夜的淡青色。
"不是说六点半？"柳明苏看了眼手表，时针堪堪指向六点。
池景明迅速锁屏，屏幕上倒映的聊天界面一闪而过——凌晨三点还在班级群问"低血糖早餐食谱"。他踢开脚边的石子，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怕你反悔。"
河岸跑道覆着层薄霜，两人的脚步声惊起几只白鹭。池景明起初跑得轻快，运动鞋踩着枯叶发出脆响，连羽绒马甲拉链上的挂坠都在叮当雀跃。可不过十分钟，他忽然慢了下来，喘息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哥......"他撑着膝盖停下，运动发带被汗水浸透，"真跑不动了。"
柳明苏折返回来，晨光勾勒出他修长的影子，恰好笼住少年发颤的肩胛："上周谁说能跑五公里？"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池景明直起身，喉结滚动着咽下喘息："我那是......"话音未落，他瞳孔骤缩——柳明苏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在朝阳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好看
“怎么了？”
池景明咬了咬牙，重新挺直身子，“没事，跑就跑！”
然而，平静的晨跑时光很快被一个意外打破。
这天，早上闹钟第三次震动时，柳明苏猛地从床上弹起，手机屏幕上6:40的数字格外刺眼。他这才想起昨晚熬夜整理教案，竟把和池景明的晨跑约定抛诸脑后。匆匆套上运动服，随便啃了口面包，便冲出门去。
初秋的晨风带着凉意，柳明苏跑到公园门口时，远远看见池景明倚着栏杆，运动鞋一下又一下踢着地上的石子。听见脚步声，少年立刻抬头，眼底的焦急转瞬化作调侃："我还以为你被床封印了。"
"抱歉，真睡过头了。"柳明苏喘着气，伸手去接少年递来的矿泉水。指尖相触时，池景明突然皱眉："手这么凉？没吃早饭？"
"没事，我简单吃了两口"柳明苏拧开瓶盖灌了口水，冰凉的液体反而让空腹的胃泛起痉挛，"走吧，跑完再吃。"
沿着熟悉的沿河跑道，柳明苏咬着后槽牙跟上池景明的步伐。前几天晨跑时，他还总笑少年跑步慢，如今对方却总在适当的距离回头确认他的状态。第三圈时，胃部突然传来尖锐的绞痛，柳明苏扶着栏杆大口喘气，眼前的河景开始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脸色怎么这么差？"池景明折返回来扶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运动衫渗进来
柳明苏说道：“陪我去旁边的长椅歇会”，柳明苏以为还会和以前一样休息一下就撑过去了，他靠在少年肩头听见剧烈的心跳声。池景明还在絮絮叨叨："上次说我跑步像蜗牛，现在倒好......"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肩上的人突然倒在了他的怀里。
"柳明苏？！"池景明感觉世界瞬间静止，怀中的身体比晨雾还要冰凉。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打120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医院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发疼。
池景明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手指死死攥着柳明苏的外套。护士说只是低血糖，可为什么这么久还没醒？
“柳明苏的家属？”医生推门出来。
“我是！”池景明猛地站起来。
“血糖太低，加上轻微脱水，需要输液观察。”医生皱眉，“你是他弟弟？父母呢？”
池景明张了张嘴，还没回答，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是他朋友！他父母不在身边，有什么事吗？”时淮安气喘吁吁地冲过来，手里还拎着便利店袋子，“他怎么样了？”
病房里时淮安正往池景明手里塞糖：“拿着，以后随身带点，别再让他出事。”
池景明低着头，声音沙哑：“……是我的错。”少年盯着地板，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当然是你的错！"时淮安突然拔高声音，"他低血糖多严重你不知道？"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点滴的滴答声，柳明苏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睛。头顶的白炽灯刺得眼眶发酸，他下意识偏头，却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池景明坐在床边，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输液管，发梢凌乱地垂在眼下。他轻磕了一声
"醒了？！"两人猛然回头，少年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医生！他醒了！"
护士检查完各项指标离开后，病房陷入诡异的沉默。时淮安倚在窗边，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先喝点粥。"他递碗的动作顿了顿，"景明说你低血糖。"
池景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后背抵着墙壁，声音发颤：“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柳明苏想抬手，却被输液管扯得生疼。时淮安快步上前将枕头垫高，掌心的温度和池景明不同，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
"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管了。"时淮安的语气带着警告，转头却对着池景明说："你去买点葡萄糖，顺便给小苏带点清淡的。"
池景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抓起外套冲出门。病房的门关上后，时淮安叹了口气："这孩子，自责得快把墙盯出洞了。"
柳明苏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想起晕倒前池景明慌乱的呼喊，喉咙突然发紧："他......一直守着？"
"从急救室就没离开过。"时淮安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糖盒，"这是他刚才买的，说要把所有口味都试一遍，看你最喜欢哪种。"
池景明回来后一直站在床尾，眼眶通红
“景明，过来”
池景明站在原地没动，却眼眶发红。
柳明苏看向他，轻声说：“过来。”
少年僵硬地走到床边，突然弯腰抱住他，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时淮安挑眉借口有事离开后，病房坠入深海般的寂静。池景明突然弯腰，额头抵在柳明苏肩窝："你骂我吧。"
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柳明苏僵着脖子没动："骂你什么？"
"骂我幼稚，骂我非要缠着你跑步......"少年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传来，"骂我连你手凉了都没发现。"
柳明苏抬起没输液的手，迟疑片刻，轻轻落在少年乱糟糟的发顶："没事了景明"
“哥”
“嗯？怎么了？”
“未来几周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少年的泪水流到他的脖颈间，他还是心软了
“嗯”
住院的三天像场荒诞喜剧。池景明抱着《营养学入门》严防死守，连护士递来的药片都要掰开嗅闻；时淮安则见缝插针偷渡巧克力，美其名曰"心理治疗"。
"会蛀牙！"池景明抢过榛果巧克力塞进自己口袋。
"偶尔一颗......"
"不行！"少年像护食的猫科动物，"等他出院再说！"
柳明苏望着窗外交错的树影，忽然发现消毒水的气息里混进了池景明毛衣上的柑橘香。
出院那日，出院那日，池景明默默往柳明苏背包塞进分装药盒。薄荷绿盒盖上贴着便签：
「8:00 护肝片
12:00 维生素B
20:00 钙片
PS：咖啡限额每日一杯:) 」
时淮安的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真不用我送？"
"我熬了南瓜粥。"池景明晃了晃保温桶，青黑眼圈衬得眼神愈发执拗。
时淮安轻笑，俯身在柳明苏耳边低语："这小子看你的眼神......"后半句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晨风里。
接下来的一周，柳明苏被迫开启"退休生活"。池景明和母亲申请了去柳明苏家里照看，于是每天早上柳明苏起来都可以看到池景明的身影，"山药红枣粥，我查了对低血糖好。"池景明见柳明苏醒来，端着粥走到餐桌前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柳明苏话没说完，就被池景明亮晶晶的眼睛打断。
"很麻烦。"少年认真地说，"但只要是为你，就不觉得累。"
再次踏上晨跑路线是两周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柳明苏刚打开门就看见池景明倚在路灯下，运动裤口袋被塞得鼓鼓囊囊。
"杏仁，补镁。"少年变戏法般掏出分装袋，"黑巧，抗氧化。"最后摸出颗柚子糖塞进他掌心："含着，每分钟心率过百就吐掉。"
柳明苏含着糖轻笑："这么专业？"
"我报了急救课。"池景明别过泛红的耳尖，"......不想再吓死了。"
晨风掠过少年凌乱的额发，柳明苏忽然想起昏迷前最后的知觉——那个带着汗意的怀抱，慌乱中那双箍在腰侧不停颤抖的双手，和比秋雨更潮湿的心跳。
差不多和上篇算是一个上下篇，大家如果低血糖的话一定要好好吃饭
淮安为什么会来，因为小苏他的紧急联系人是他，父母离婚后就没怎么说话了，母亲在国外也做不了什么，他心里面又有一点介意柳砚秋的闪婚，所以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时淮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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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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