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周老爷没出门,更难得周家大少爷也在,马先生和方先生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找周老爷,他们在周家的一处小亭里聊沈家家主过寿辰的事。
“请帖撒的这样广,怕不是只过寿宴这样简单。”方先生出言。
马先生应到,“是啊,请了好些个名流。”
周老爷看着来打探口风的二人,打了个哈欠,“管我们什么事呢?宴是设给那些人的,咱们只不过是凑数看戏的罢了,这样惊慌失措,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不成?”
马家和方家从前的确是仰仗着周家做生意,可这两年周家自身难保,他们的利益关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听了这样明晃晃的嘲讽,两人心里都不舒服起来。
倒是也没有明说,方先生眯了眯眼道,“我们自然是没有周先生见多识广,毕竟周家从前可是和云家并肩的大家族。”
马先生也不紧不慢的开口,“要是周家还如从前那般,周先生也倒不如现下清闲了。”
周老爷懒得辩驳,连抬眼都不曾。
周堂风原本坐在亭边打量着院里的梧桐,听了这些话却冷笑着走过来,坐到桌子旁,“两位伯伯说得对,要是周家还如从前,两位伯伯也不必跑这一趟了。”
要是周家还如从前,哪有方家和马家说话的余地。商量?不过是看不清局势来周家要个说法讨个心安,就这样,自己有台阶下还不够,还要踩周家的脸。
看方先生和马先生都不说话,许是不好再让他们难堪,周老爷看向他们身后的年轻男孩,“怎么还带着公子来?”
方先生将儿子领到面前,态度更是恭敬了许多,“孩子大了,总要出门涨涨见识,也带来给周老爷看看。”
马先生如法炮制,也将儿子领到面前。
周先生抬了抬眼,懒得再看第二眼,嘴上敷衍着,“都是周正的好孩子。”
洲堂风瞥了眼那两个歪瓜裂枣,就这也敢肖想他妹妹。
周老爷再没问孩子的事,又说,“沈家的寿宴,去不去都可以,要是实在害怕,就只送了礼就好,心意到了别人也不会抓着不放。要是去,就少听少看少说话。”
方先生还欲再问,“这是要南京的这些名流站队吗?听说孟敬庄也去?他和沈家这是勾搭上了?”
周先生想了想,“沈家?沈家背后应该也有人,但是不是跟孟敬庄一队就不知道了。”
马先生问,“何以见得?”
周老爷喝了口茶,眼皮已经睁快不开了,“沈家给了许仙昌那么多东西,许仙昌只是靠他爹的名望,挂名头领军饷的废物,他凭什么?都给他一人也不怕撑死他?至于沈家寿宴可能只是合适的戏台,是顺水人情,不是沈家也会是别家。”
周老爷闭眼笑道,“沈家头上还有云家和霍家,人家都不急,你们倒是急上了。”
周老爷是真觉得好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遇到些事竟真如蝼蚁一般团团转。
两人有是尴尬又是羞愤的离开周家,周堂风也站起来,刚要走。
周老爷道,“你在家呆几日吧,你妹妹想你了。”
周堂风懒得和他说话,没应是也没说否,就又听他说。
“她这几日和沈家六小姐一起张罗着自己的婚事呢,给她挑的她都不满意,好像我会害她,你们兄妹眼界都高,你帮我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周堂风转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昏昏欲睡的父亲,转身离开了。
走出周家门,车上方家少爷问方先生,“周家的人说话怎么这样猖狂?”
方先生摇了摇头,“周家从前是比肩云家和霍家的大家族,我们不过是依附在周家讨生活的。”之后又忽然得意了起来,“可是风水轮流转,周家分了家,连这最正统的一支都落败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话。”
方少爷不解,“那他们现在还这样看不起我们?我们就非得跟着他们?”
方先生叹气,“说到底,周家还是有些底蕴的,不说别的,就说周家祖宅,那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起的地方,还有周少爷要是不碰大烟,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方少爷想了想周堂风的样子,说话的气势,点了点头,“他倒不像抽大烟的人。”
方先生冷笑,“不过是样子生的好罢了,烟瘾犯了一样不人不鬼。”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你母亲有意撮合你和周家二小姐的事,我看人家是没看上你。”
方少爷脸红,缩了缩头,想着周家大少爷的样子,那周家二小姐得多好看啊?
话风一转,方先生舒了口气,“没看上也好,他们周家腌臜透了。”
周堂风前脚刚走出院子就在院外看见了厉巧惠,他连脚步都没有停顿,走了过去。
“堂风!你这几日住在家里吗?”厉巧惠跟上来,周堂风加快步伐。
“堂风!你妹妹很想你。”
周堂风忽然转身,“别叫我堂风,还有别再欺负我妹妹,要是再有这种事,我就搞垮你们厉家。”
厉巧惠看着周堂风的背影苦笑,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偏偏生在现在周家?生在周家是他的祸事,却是自己的幸事,这样漫长的一生里,这样了无生机的一生里,能偶尔见一见这个人也就够了。
……
周庭雨打扮完,正坐在窗前,刚刚下了阵小雨,把院子里的树叶洗刷的更绿了。
周堂风走进来,周庭雨养的猫比她更早发现他,在他脚边绕着圈撒娇。
周庭雨撇了一眼,收回目光,“你想起来还有个亲妹妹了?”
周堂风抱起地上的白猫,缕着它的毛,白猫在他怀里打起了呼噜。
“我来看看傲雪,几天不见又重了不少。”他凑到窗边,“晨起下的这场雨真是巧,来的快去的也快,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周庭雨伸手去接房檐滴落的雨滴,周堂风站着的角度看不到她的神情,“是啊,好雨知时节,就像是明理的人,该来该走心里清楚。”
他倚在窗框上,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猫,声音轻了许多,“我听人说你在张罗自己的婚事。我这个哥哥做得不称职,都不知道你的想法,周家虽说况景不好,却也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停了一会,他又自嘲到,“你哥哥虽说没什么本事,但养活自己的妹妹还不是大事,女孩的终身大事,还是严谨些为好,你说呢?”
周庭雨看向自己的哥哥,他这几年总是不着家,他们说他被父亲带坏了,可她知道哥哥是不屑与父亲为伍的。
他从前也会哄自己,可总说不到贴心的地方,如今说话倒是越发熨贴了,可是那大概又是烟花柳巷学来的哄女人的法子,他要自己信他,可他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来管她吗?
周堂风被她盯得不舒服,摸了摸脸上,“怎么?”
周庭雨忽然哽咽起来,“哥你把大烟戒了,你戒了我就不着急嫁出去,我就知道自己还有出路,周家还有出路,行吗?”
怀里的猫忽然吃痛,尖叫一声手脚并用从周堂风怀里挣脱,周堂风咽下口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周庭雨看着哥哥逃避的眼神,望着窗外苦笑,“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些年你不常回来,但我总记挂着你,我还总能梦见小时候你教我写字,你不知道我从前有多崇拜你,我逢人就同人家讲,我有一个好看的哥哥,他要去留学了。”
她的眼神收回来,放在哥哥身上,“我小时候眼见着周家一步步落败,可我总不信这就是周家的命数,就连父亲做下无数昏聩荒唐的事,我都不信周家会就此一蹶不振,因为我相信你。”
傲雪最喜欢周堂风了,不一会就忘记了刚才的事,跳到窗户上蹭他的胳臂,周堂风重新抱住傲雪。
看他许久不出声,她背过身擦了擦眼角,“不必担心我,我和李巧慧不和不过是小打小闹,委屈而已,人活着哪能不受委屈呢?这个家你不想回就算了,只是你我各奔前程,我不耽误你,你也别说教我。”
“桐花!走了,今天我家人特别多,不能迟到的。”沈青莲不想上楼,在院子里对着二楼周庭雨的房间大喊。
周庭雨看着镜子里眼圈通红的自己,不知怎么办才好,冲楼下喊道,“映红,我马上好了,等等。”
沈青莲一脸焦急,她本来就起晚了,周庭雨平时很准时的,今天怎么也起晚了?真烦,看来今天回了家少不了要被嫂嫂念叨了。
她抬头去看周庭雨的窗户,还欲再催促,就看见一个笑盈盈的男人抱着白猫,看向自己。
“是沈家六小姐吗?”
沈青莲愣住,这场面让她想起她曾经在街边因为好奇听过的书,因为太过出格,她没听多久就走了,但她还记得书里有个女人在楼上扔晾衣服用的竹竿来勾引男人。现下她觉得她变成了书里那个男人,她的脸忽然红起来。
她用眼睛偷偷往上瞟,那个人不见了,她有些失望,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呢,身后却忽然传出和刚才一样的声音,“是沈家六小姐吗?”
她吓了一跳,红着脸转过身,下意识否认,“不是。”紧接着又快被自己蠢哭了,沮丧道,“是。”认错一样的重复,“是我。”
周堂风被她绕的有些晕,转念一想她大概是害怕自己会因为桐花的事责怪她。于是安慰道,“别怕,我只是听说了你要给桐花说媒的事,我觉得挺有趣的。”
沈青莲面对面看着周堂风,大脑一片空白,随口胡邹,“还行吧,不是,我是说一般,也不是特别有意思。”
周堂风笑起来,他一笑沈青莲往后挪了两步,心想这个人真过分,怎么笑得这么狐媚?
“我听说今天能见到那个人,沈小姐能不能在宴会上给我个座位,我也很好奇。”
听他有求于自己,沈青莲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心想这个人年纪不小了,好奇心倒是很重。
她点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得和我坐在一起,同桌的都是女校的同学,你要是不介意就好。”
平常人这样讲,大概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可是自己的妹妹找到她帮忙,周庭雨是怎样小心的人,周堂风还是知道的,足可见她是个心思单纯干净的人。
周堂风走过去,“那就有劳沈小姐。”
沈青莲见他过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想这人怎么这样轻浮呢?
……
沈青莲没敢真的把周堂风安排在女学生那一桌,一进门就将人交给了二哥沈青城,他们俩好想认识,二哥叫他和光。
沈青莲落了座,同桌的大多是她的朋友和同学,她左边坐着桐花,右边坐着霍璟夏。
周家和霍家从前也算走动的多,一来二去两个年纪一般大,出生时间相近的女孩就成了闺中密友,不像是和周庭雨,霍璟夏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许仙娇倒是不很喜欢霍璟夏,说这个人身上毛病太多,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说话办事透露着一种让人生厌的傲气。
“你最近忙什么?怎么和周家的人混在一起?”霍璟夏和沈青莲说话从来不客气,桌子总共就那么大,席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青莲扯了扯霍璟夏的手,这是做什么?好歹是她请过来的客人,这样问,她和桐花都下不来台。她趴在霍璟夏的耳边,“你呀!我最近冷落你,你吃醋了?你生日不是快到了?我还想着要送你什么好?现下什么都不想送了,只想请你吃耳光。”
霍璟夏冷笑,“谢沈六小姐百忙之中想起我来。”
沈青莲挨她更近了,还能接话就不算太生气,“你缺什么,最近想要什么?”
霍璟夏扫过她的脸,也把头凑过去,“我缺人陪。”
顿了顿,又说,“算了,我和你这寿星至什么气,你这生日真是倒霉透了,和你叔公同一天,连宴都是借人家的光,还非要让你把生日挪后一天,要我说老的就应该让着小的,他过了那么多年生日也不腻得慌。”
沈青莲感觉去捂住她的嘴,“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厉害的嘴,这要是让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说话间,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跟随许仙娇走了进来,沈青莲一桌的人纷纷看过去,那个女子也很她们点了点头,坐在了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沈青莲诧异,“云锦琏,她这么来了?她不是好几年没出来了吗?”
霍璟夏噗嗤一声笑出来,陪映红咬耳朵,“没出来大概是觉得丢脸,出来了大概就是“脸面”要来了。”
“什么?”映红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家前几年不是闹着要让云锦琏给郑舒承当继室?可惜人家原配死活撑着一口气就是不肯咽,郑舒承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云家丢了这么大的人云锦琏当然不敢出门,如今出来就是今天郑舒承也会到场。”霍璟夏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倒让映红回忆起来,前几年好像是出过这件事,但经过她就不清楚了,之后她又糊涂起来。
“郑舒承不是云家老爷的外孙吗?他们怎么结婚啊?”
霍璟夏无奈,“你呀!白在南京城呆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郑舒承的母亲不是云家的女儿,云家的那个女儿嫁到郑家也是为了给郑家家主续弦,郑家家主死了,郑家落败了,云家女儿舍不得从小养大的继子就带他回了云家。”
“哦。”映红点头,“是这么回事,但这事好办也不好听啊!”
霍璟夏聊起这些,眼神放光,“可不是,郑舒承比云锦琏大了一轮不止,两人还差着辈分,在云家以叔侄称,更何况人家原配还病殃殃的活着呢,真是,传出去南京城都跟着丢脸。她如今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为这事儿再耽搁着成什么了?”
映红看过去,云锦琏穿着素色的锦缎,上面只一些不起眼的暗纹,她原本就瘦,现下显得更单薄了。“她倒也可怜。”
“可怜?郑舒承的官可是做得顺风顺水,你可怜她?也许人家不嫁人就是想熬死原配,做官太太呢?”
这话说得太恶毒,却也是实话,各人有各人的因缘际会,路不都是人走的吗?
周庭雨也看见另一桌的云锦琏,周家和云家也是交好过的,她从前很喜欢这个云家的姐姐。
她提了酒水,女儿家的席面上酒都不容易醉人 ,她也没有过于担心,先是敬了许仙娇,感谢沈家款待,又转向云锦琏,柔声问,“姐姐,好久未见了,过的好吗?”
她想起从前的云锦琏就能想起从前在周家时的风光,她眼里带了些泪光,也是难过从前亲和的大姐姐过得不如意,也是感慨自己的身世。
云锦琏拉住她的手,“桐花妹妹,好久不见了,我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她没问周庭雨过得好不好,也算是体贴这位从前总来家里做客的小妹妹,周家不好,她想必也不大如意。
一时无话了,这些年不见,总不如从前熟稔了。周庭雨回到了座位上。
“这是又想去攀云家的人了?叫她姐姐?她不是和你姑姑差不多大?也是,姑姑姨姨的哪有姐姐叫着亲近?”霍璟夏看不起周庭雨,又生性不讨喜,专喜欢讽刺别人的缺点弱项,“苍蝇一样,嗡嗡嗡吵个不休。”
周庭雨笑的悲凉,这是直接不给她脸了,也是自己来不就是为了攀高枝,倒也没说错,“哪比得上霍姐姐,霍家风光无两,霍姐姐快人快语,侠义心肠,只是大象也要怕老鼠,姐姐小心有心人识人不清,错把姐姐当做刻薄可恶之人,传出去也是人言可畏。”
不待霍璟夏再说,周庭雨借着洗手的名义跟丫头走了出去,沈青莲狠狠蹬了霍璟夏一眼,也小跑着跟出去。
后院热闹,前院更是热闹,沈青城许久没见周堂风了,他热情的招呼周堂风落座。
“和光,你怎么跟着我妹妹来,要知道你愿意来,我肯定要去请你的。”
沈青城从前在中学就和周堂风很亲厚,两人也是想约一块出国留学的,只是后来周堂风出了那样的事,没有去成,两人就渐渐没了联系。
“沈小姐来我家里找我妹妹玩,我闲来无事,就厚着脸皮一起跟了过来,衔山不嫌弃就好,哪好意思要你去请。”
沈青城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不说客套话,你来了就别想轻易走,等我招待好客人一定过来,咱们不醉不归。”
沈青城安顿好周堂风就招呼别人去了,席间的人也都是沈青城的旧识,周堂风认识大半,坐在一起也很融洽。
眼尾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人,这人真怪,她还和从前一样光彩照人,周堂风疑惑的想,她是不是伤人从不伤己?
桌上的人议论起来,“这女人真是厉害,钱行长刚死,就攀上了孟敬庄。”
另一个人嗤笑,“这种女人也敢要?看着就知道命硬的很,真是嫌命长。和她时间长了,不是亏了身体就是亏了口袋。”
接下来的话越说越混蛋,周堂风听着刺耳,看见楚娆转身,周堂风也不由自主跟过去。
映红没找到周庭雨,也不知道她躲哪去了,她是自己带来的,在席面上受了委屈,映红很是自责。
后院假山后面,忽然传出男女说话的声音,映红想应该是哪家公子小姐借着酒宴在谈情说爱,她原本想走,但这里虽然僻静却也不是没人回来,她担心他们被发现,又担心自己被发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踌躇间谈话一字不落进了耳朵。
“我害你?这话怎么说?不是你先做了亏心事?”男人刻意压低了声调,显然也是顾忌着被人发现。
“好,是我之前对不起你,但咱们之间,真有什么我也只能下辈子还了。”女人似乎要走,又被男人拉回来。
“你要还就这辈子还,拿空话搪塞我做什么?”男人显然不满意女人的话,又怕她说更绝情的,抢先一步,声音更轻了,“你……”
映红没听清。
女人声音却很果决,“周公子不必自扰。”
“你当真是全天下最狠心的人了。”
“再耽误你,纠缠不清,才是假仁假义。”
她从假山后快步走出来,迎面撞上映红。
映红见过她,是和孟敬庄一起的女子,
她朝映红点了点头,映红回了礼。她走后,周堂风从后面出来,刚想开口。
映红抢先说,“我不会说出去,我会保守秘密的。”怕他不信映红声音很大,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的声响,捂住了嘴。
“那就多谢沈小姐。”
周堂风从沈青莲身边走过,似乎并不在意她会不会说出去。
映红看着周堂风的背影离开,脑子里把两人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一个是那样的身份一个是这样的身份,真是话本里才会有的苦命鸳鸯。话里话外都是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她又忍不住犯了毛病,可怜起别人来了。
……
宴席已经开始一段时间,气氛不算严肃,也算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不久下人来通报,说郑大人到了,叔公腿脚不便,不好迎客,就让沈青川将郑舒承请了进来,宴席前叔公身旁特意留了一个位置。
郑舒承一进来,各路人马马上迎过来,郑大人还没落座,酒就喝了不少。
“大伙太热情了,这酒原是不该推辞的,可郑某一路颠簸,路上又吹了风,实在不敢多饮,各位恕罪,恕罪。”郑舒承抱着拳,好不容易各位都落了座。
到了座位上,郑大人却没坐,反而举起酒杯,“说是不喝酒,但今天这样的情形,不喝酒怎么也无法安抚我激动的心情。”
“我自小家道中落,在祖父家长大,也算是半个南京人,南京自古以来就是个多灾多难的城市,各位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南京不好,我反而要说南京就是因为太好才在历朝历代遭人觊觎,战乱不断。”
“当年林公为警戒世人,在虎门销烟,那帮蛮夷见无法获利,发动战争,清政府懦弱无能,打输了仗,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叫什么,想必诸位比我更觉痛心羞耻。这里我敬南京一杯,敬它忍辱负重,屹立不倒。”
众人皆站了起来,跟着郑舒承喝下手里的酒。
郑舒承倒了第二杯,接着说,“我们赶跑了列强,又对上了日本人,他们在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打回来,他们就丧尽天良无差别开炮,伤及无辜百姓,南京现在仍有许多农田瓦舍没有补种和修理。”
“各位都是南京城的中流砥柱,是国之经济的振兴希望,这寿宴之前,沈老就和我商量要将寿宴上全部的寿礼折算成真金白银,以南京商会和在座各界人士的名义捐赠出去,用于农田的补种和房屋的修缮。这第二杯酒我要感谢沈老的胸襟和眼界,也要感谢到场的各位慷慨解囊。”
郑舒承饮下第二杯酒,众人也纷纷效仿。
郑舒承倒了第三杯,“只是炮火砸中不只有窟窿,还有连绵的大火和受伤的民众,寿宴上的筹款虽多,却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按理来说这是政府该管的事,但如今连年战乱,政府也是捉襟见肘,我刚从上海来,上海的名流富贾听了我的来意,都动容极了,纷纷资助。”
“上海虽是富庶,却也是被洋人奴役压迫,人民受苦,他们的钱来之不易啊!参加完寿宴,明日我就去往广州,想必那里的爱国人士也是一样的真挚热情。但南京的事我们南京人当然也要管,这里我厚着脸皮做个表率,将郑家的老宅折卖,捐赠给南京政府。也希望各位能伸出援手,救救南京多灾多难的老百姓。郑某这里敬在座各位仁人志士,替百姓替政府感谢各位。”
第三杯酒之后,宴会来到了**,南京的名流门排着队到郑大人带来的会计面前捐钱捐物,生怕少了自己,不能体现爱国之情。
郑大人站在队伍最后和每一位捐款的人,热泪盈眶的握手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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