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金鸾锦衣台 >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卫令顿时有些难堪,可待她细听辨认出那是冯邽的声音后那股难堪就烟消云散了,她正欲再细听清楚,人就被拉了回去,这回的她目光有些发亮:“里面那名女子是谁?”

谢晋不免对此女有了更深的认识,那白玉似的耳垂与面颊已落染了胭脂似的红,但她的目光却自白且大胆,看来能执掌方皇奴司的女子终究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卫令则是兴奋的,非要到滕金楼这种名贵地方来的女子身份定然不简单。”

“是徐廷从扬州买来的一批瘦马,准备进献给小荣王的,徐廷做人精明,从中挑了几位送给冯氏,可坏就坏在,这批瘦马里有一位是侍奉过小荣王的,届时可用此大做文章,小荣王送出自己的侍妾拉拢冯氏,怎有不臣之心,而冯氏与徐廷的交易自然也会被人所知。在这样的事情上,你觉得小荣王会为朋奉阴违自己的徐廷说话么?”

卫令颔首:“待那女子出来便抓起来,威逼利诱以用之!”

谢晋坐了下来:“想不到卫大人已经对这些小伎俩得心应手了,不过光凭这点是扳不倒冯氏的,你手中不是有徐廷舞弊的证据?届时可通过徐廷舞弊案让陛下以为冯氏也在其中有所牵涉,若是让陛下知道冯氏插手官员任用之事,必会大怒,可以顺势剪除冯氏。”

卫令皱眉:“你如何能对我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你既刚才都,却能对我都局势一清二楚,可是在朝中有人?还有,当夜刺杀魏氏却与我交手的人是你必罢?魏氏也是你的棋子?”

“我虽为质子,却也不用事事向卫大人交代罢。”谢晋道,“大人只需知道,以我如今的处境,我是真心想要依附于大人的。”

“怕得很,”卫令轻笑,“你这样的人心里城府深,我呢,也不是什么善人,咱们两凑一块就不会是什么好词,何况你又是外乡人,你会真心实意地为大周?我可不会让你玩弄,让北隋坐享渔翁之利。”

“那就报倒冯氏以后,大人再与我划清界限也不迟。”

卫令起身,待那边的房间没动静以后,陈九进来道:“大人,冯氏已经离开,可是那名女子已经被杀。”

卫令轻笑:“当真是谨慎得很,床榻上的恩情也不算情么?去查下这名女子。”

“是,”陈九应后离开,后又折返,似是犹豫不决,“大人,今早崔氏的家仆梁祥来过,说是有事向大人禀报。”

卫令皱眉:“行,现在将人扣下来,我亲自去见他。”

谢晋微微一笑,卫令扶额,颇不情愿:“你跟上,但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谢晋仅仅一身白衣裳,一根乌木簪,但容貌之盛却引得酒楼众人频频注目,但认出他身边是卫令那个女阎罗,众人哪怕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前招惹。

“不知这位小公子可是因为被卫氏看上了要带回去?怕是要遭罪。”

“不过依我看,两人皮相很相当嘛,看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你说这卫氏放着大家闺秀不做,偏偏做一皇奴司卫,这不是疯了么?”

卫令出了酒楼,心中有些气闷,越发看谢晋不顺眼,刚上马就拥上来坐在她的背后,这样莫名的亲密令她很不适应,当场一脚要将他踹下马背,谢晋却一手勾住他的脚踝,将她拥着也要拉下马背,卫令反应过来后只能拉扯着他的衣领将他重新拽回到马背上。

“没有别的马了么?!去牵!”卫令向陈九道。

正要再说,谢晋一掌将她推了下来,卫令正好被脚底下埋在雪中的一块石头绊绊了一跤,眼见正要摔倒,对方却又伸手将她接稳,让她倚在他的怀中,清凌的香气扑入她的鼻中,卫令从腰间抽出匕首,指向他的脖子,匕首距离脖颈只有分寸,她往下压了几分,皮肤上瞬间冒出血珠来:“你招惹错人!”

谢晋俯身,似乎根本不惧怕她的怒:“大人,你不是要护住我的性命么?怎能拿刀指着我?”声音如鬼魅似地带着莫名的诱惑。

卫令即于他半晌,重新收了刀,将刀扎向那匹马,马儿瞬间喷涌而出鲜血,倒塌在雪地上,引得众人来围观,卫令满手的血腥,将鲜血擦在谢晋月白的衣裳上,从脸颊一路向下,她冷笑:“当街杀马,你可是要受二十杖的,来人,将他押去北镇抚司!”

谢晋不慌不忙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眼中看不出情绪:“如果这会儿我告诉你,我曾亲眼看见你杀卫兖将军呢,能不能换大人的一次宽恕?”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躁动,“让开!让开!”有人在驱赶街上的民众,让出一条宽道来,从中走出的正是冯邽,他面目阴柔,看起来心情极好,“哟,卫大人,怎的如此凑巧?哎呀…这是?这不是陛下赐您的那匹御马?怎的就此死了?卫大人,你可知杀御马是何等罪名?”

“这马当街发狂,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自会向陛下陈情,就不劳冯提督在此处为我忧心了,话说冯提督也是刚从酒楼雅间里出来的紧,不知大人为何走得这样着急,不然我还想向冯提督讨一杯薄酒喝呢,咱们这些人,是该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然哪天死在朝堂上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可是大人说这马当街发狂可有证据?若是随意猜杀马匹只怕会惹得其他不长眼的人上奏陛下去弹劾您,咱家也是为卫指挥使考虑啊,想当初沈玉千金买马,是个爱马之人,您作为他昔日的属下却当街杀马,可是有抱怨沈玉之嫌?”冯邽皮笑肉不笑道。

卫令却道:“照您这样说,皇帝也爱马,我这样可是有谋逆之心?不过是马儿当街发狂,我为了护住质子这才不得已失了手,关于这马儿为何发狂,我想归也要追查到底,届时会给冯提督解释的。”

冯邽却眼皮子一转,看向谢晋:“哟,质子果真受伤了?只是为何满身的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马是您杀的呢,若是质子动的手,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不知质子可否告诉咱家,这马适才真的当街发狂了么?”

谢晋轻笑,看向站在他身边面形表情的卫令,纵然面上无事,可她种的七首却是一直抵在她的腰后,于是他极其缓慢地道:“是啊,马儿的确当衔发狂,若不是有卫大人相救,我怕是要陨命在此处,我觉得冯提督应当主动向陛下陈情,让陛下好好奖赏卫大人一番,不然我倒是还欠着卫大人这样大的人情。”

“哦,当真如此,倒是咱家误会卫指挥使了,不过咱家刚刚听见大人说是想向咱家讨一杯薄酒喝,正好会同殷国云太夫人寿宴,应该没有邀请卫指挥使罢?咱家可带卫指挥使去见见世面。”

冯邽笑道,“质子可有兴趣?”

“当然。” 谢晋笑道,“”卫大人不方便的话,我与冯大人一同前去。”

卫令扶额,这谢晋是要玩什么花样!冯邽必定也没安好心,若她不去,冯邽要做什么她根本无从知晓,这样就是落了先机!

“冯提督盛情自然不好推拒,我与质子还有话说,今晚一定到宴,还请冯提督届时接应。”卫令笑道。

*

“你非要和那老狗搅和到一块?”卫令冷声道。

“搅和不搅和的,在我眼中唯有利益。”谢晋披着满身鲜血向前走去,卫令跟着他,谢晋径直让酒楼的人给他取了新的衣裳,在她面前褪下外衫,见她还没有走,绕道她的面前:“怎么,大人不去换衣?”

卫令退了出来,径直也去换衣,她正取下身上的外衫有人推门进来,她警觉地抬眼,对方却是一名女子,将衣裳放在屏风后面的漆木桌上就退出去了,卫令伸手取过,是一套素雅的绀青色衣裙,还配了些玉钗发饰,但她舍弃了发簪,还是如往常一样将一头的乌发盘成高马尾,一身装扮出来后干练美艳,如同雨后青荷。她从自己换下来的那身飞鱼服里拿出其中的毒药和暗器,重新塞回这套衣裙的蹀带里,推开门后是在等她的质子。

两人走在街上,忽然有人将一摊贩的摊子掀倒,而这掀倒摊子的人既不是无赖也不是流氓地痞,而是官府的人。

卫令视若无睹地走过,看见谢晋却是在原地不走,不免心中轻嗤,将他的困惑解了:“在畸形的官办行会制度的控制下,永都的商业主要操控在那些有官权力背景的商人手中,城内商人不加入行会即不被允许做买卖,而没有权力背景者加入行会,又会被官府摊派各种沉重的行役,不加入行会且缴纳会费而在永都城内做买卖是有罪的,会被举报。在永都,提瓶卖水须加入茶行,挑担卖粥须加入粥行,摆摊卖鞋也得加入鞋行。没有权力背景的外地商人带着货物来到永都,也会遭遇城内行会的强势打压。比如,永都城的茶叶生意控制在十余户有官权力背景的大商人手中,这些人掌握着永都的茶行。外地客商运茶叶来永都,须先拜见这十余户大商人,请他们吃饭喝酒,再以亏本的低价卖给他们茶叶。客商把这些人伺候好了,才会被允许将剩余的茶叶以高价卖给茶行里那些没有官权力背景的“下户”。不但茶行这样操作,永都城里的其他行业“盖皆如此”,都是这样操作。”

“住手!”那边传来一道清冷的止喝声,卫令抬眼望过去,正是邓暨。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止官府办差?看你后是不想活了不成?!”

官府的人伸手将他推倒,卫令看见那执法的正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而被推倒的贩主又是一名怀着身孕的妇人,周围不少人对皇奴司卫的人指指点点。卫令忽然明白,本该由刑部的人做的事,却摊派到了皇奴司的头上,这无非是更加坐实了皇奴司的恶名,将来怕是不利。她走上前去扇了那名皇奴司卫,对方惊怒正要还手之下看清了来人,立马就地跪下:“大人,怕的是犯了何事?”

卫令叹了口气,他的确没做错什么,但是他不知变通,这般动作只会给皇奴司徒增恶名,于是她道:“先回北镇抚司,此事你先别管。”她转身扶起邓暨,邓暨看见是她以后面上闪过惊诧与羞恼,而后抓起地上的药包飞快地走了。

卫令对地上那名妇人道:“你没有加入行会的话就别在此处摆摊,这是规矩,明白么?”

“可是我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连会费都缴纳不起,又如何入会?若能有办法入会,谁又会想冒这个风险出摊,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妇人哭诉道。

“是啊,我们这些小商人忙活了一年,年末还要将自己半年的收入上缴给行会,又要交一堆杂税,都要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人群中又有人怒斥道。

“这事儿你们不该与我说,我无能为力。”卫令快步离开,却被妇人揪住她的衣摆,接着她听见人群中有人怒唱:“杀了这助纣为虐的狗贼!”

她看见那人提着刀要向自己刺来,但仅仅只是瞬间,卫令就挣脱了那妇人的桎梏,用匕首将那人抹了脖子,人群中暴发出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卫令很清楚这是有人设局,喝道:“将这名妇人抓起来严加审问!”

那妇人来不及抽刀,就被按倒在地上,正欲自尽,却被卫令先行一步按住了嘴巴,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卫令越发觉得不对劲,看来,有人对她动手了。

谢晋见她又染了一身的血迹,免有些好笑:“卫姑娘倒是忙得很。”

卫令不带情绪道:“怕了?我就是这种人又如何?”

入夜殷国公府张灯结彩,几名小婢正在国公府前庭除积雪以防宾客滑倒,这时国公府前停了辆马车,下来一名男人与女人,但是天人般的相貌,冯邽派了他的干儿子奴福来迎,这才将两人放了进府。

卫令来殷国公府其实也有私心,殷国公夫人滕氏当初对她多有照拂,若非如此,她不可能真会受他们胁迫来到这殷国公府。

谢晋道:“之所以带你来这,是因为殷国公府的池塘里有三具尸体,你猜,这三具尸体是何身份?”

卫令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这三人便是我当初放在永都的棋子,其中一位是茶行行首留伤痛,他的死,实在于我损失很大。”谢晋直白地说,“我知道你不想与我搅和在一起,可若你不帮忙,那我就去找别人了,这永都里头水深,多的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陛下是让你护着我,可太后那边也不会放着利益不要,与我偏要作对。待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在太后那边站稳脚跟了,你觉得我还会乖乖地任人宰割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我甚至会捧给太后。”

卫令道:“所以,冯氏也知道这件事,那为何要引我过来?”

谢晋不置可否,卫令立马反应过来:“只有我参与了这件事,冯氏才能打消太后以为他私下动手脚的疑虑,才能将皇奴司牵扯进来,顺带让殷国公府不至于将仇恨的目标只集中在狸丁,断绝殷国公府与皇奴司结好的可能。”

“那你都知道了,可以选择离开。”谢晋轻笑,“不过要考虑一下我前面说过的话。”

“人是谁杀的?”

“殷国公本人。”火光照亮了他锋利的下颌,以及一双静默蛰伏在黑夜中的眼睛。

“扑通!”远处传来落水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大喊:“有人落水!有人落水了!”

只见不少人已经下水施救,卫令也紧盯着那边的情况,心头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旧瓦乌黑,红灯高悬,却处处都是笼罩着萧瑟寒意,平静得有些死寂的湖水里终于有了动静,几具尸体被人莫名地捞了上来,当场的宾客失声大叫,满脸惊恐。

卫令抬头,却对谢晋那双如这冬日寂夜般的沉郁眼睛,卫令头一次无法猜测他到底要做什么,可她却也知道此事当中牵涉的恐怕是陛下这边,他作为质子,要的就是陛下与太后斗得你死我活,而如今太后占了下风,他自是要帮太后压制皇帝。

殷国公府虽说没有明确的立场,可是汪斟的国公爵位到底是由皇帝下旨废了原本的世子亲授,若出了殷国公杀人葬尸之事,太后可借机发难,认为皇帝失察,将国公的位子给了这样无德之人,质疑他的能力,还可以借机收回殷国公府统领京外几大州营的权力。

卫令快步走向那几具尸体,果不其然,冯邽也在场,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着她:“卫指挥使,您断案比谁家有经验,这是怎么回事呢?”

卫令道:“先将人带回北镇抚司,让你作验过后再进行定夺,冯提督,您认为呢?”

“卫指挥使的话谁敢不听,就这样办。”

卫令抬头看见隐在人群中的汪斟,他的眼中似有些暗涌着的情绪,她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于是对冯邽道:“今儿个是殷国公太夫人的大寿,冯提督也要给几分薄面不是,先吩咐您的人撤了围防,让太夫人舒心过完这次寿宴罢。”

冯邽笑道:“那是自然。”转头又对其他人道:“维持好国公府这边的秩序,先压住消息,不过来往的宾客一定要仔细地盘查清楚,切忌不能让贼首跑了。”

卫令看向冯邽,冯邽却走过来道:“卫指挥使,不知可否请你喝一杯酒?”卫令冷声拒绝:“与虎谋皮,最终只会引火烧身。”

“身处权力的中心难道还想独善其身?与虎谋的,是胆识与手段,卫指挥使看不如自家,可自己手里也未必全然干净。”

卫令冷笑:“那就预祝冯提督青云直上,前程似锦了。”

*

赵琮点头:“父皇真的要将北隋质子安置在卫府啊,你可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就像一颗炸弹,如果陛下想要动卫家,只需要拿他当借口,庞大的卫氏转瞬间就可以灰飞烟灭!”卫今咬了口桃子,满不在乎地道,“陛下生性多疑,卫氏又是几大世族之首,任谁也会忌惮几分,可以理解。”

“你倒是气定神闲,不过此番过来,我有事与你说,今年太后有意重新修缮皇陵,可是户部竟拨不出银子,太后以原户部尚书无能为由,将裴宥齐放在了户部古侍郎的位置上,而父皇竟然没有议异。”

“你知道什么人最好对付么?是身处高位的人,若不让太后有所动作,陛下就没有办法利用太后的过错去夺回太后手中的权力,户部又是极为敏感之地,多少人盯着呢,稍有差错都是万劫不复。”卫今追,“接下来盛清帝也会提出相应的条件作为交换,我猜极有可能是提拔邓暨,让他在鹤党内部争势,待彻底掌控鹤党,就会肆意挑起两党争权夺利,彻底铲除朋党之势。”

赵琮明白了:“那我多派些人去保护邓暨,还有,昨日裴宥齐上任就将户部清理了番,京官没有捞钱的门路,只能空吃户部,裴宥齐清理户部以来,各大衙门将裤腰带都勒紧了也才吐出个三层来,再往少一查,就这三层全都是地方官给京官的炭散,哎,不过这与冯氏搜刮的油水比起来也不算什么,过不到两个多月,冯氏就献给太后一只白鹿,灵芝九万五千多本,要知道当初邓颐那个贪官献给明宗的芝草最多也就三万多本,足可见冯氏之势啊。”

“也不知裴宥齐此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性,就这样放过冯氏?有机会还是得会会他。”卫今道,“凡事你多加小心,太后有可能会从你的身上出手,我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你走罢,我想歇息。”

“那我送你回卫府。”

大概是太累了,卫令无意识地靠在车厢上睡着了,此刻的月光越过半开的窗斜洒进来,铺洒在她的脸庞上,团团微弱的烛火在车厢里也倒投下模糊不清的倒影,赵琮不自禁垂眸注视了许久,将她的头放置在自己右侧的胸膛上,任她继续睡下去,清冷而宁静的夜里,却葬着他燥动不安的少年情意。

在这动荡而不明的永都里,他始终相信,他与她是心贴到一处去的,他也会去保护她,她实在太过执拗顽强,以至于他的这份保护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迄今他很沮丧,他正忍不住要去吻她的额头时,一把小刀飞到了车厢厢壁,惊醒于卫令。

卫令回过神后用布帕包着取下那把匕首,待卫令认出那把匕首来自于他的生父北狄侯后,她满眼不可置信,匕首中刺着一张纸,勉强可以认出,上面写着一句话。

度宣的下落,明日午时,铜官巷一百八十九户。

“阿朝,恐怕有诈。”赵琮忍不住道。度宣是北狄侯卫龄的贴身侍从,自从北狄侯被处死以后,度宣此人就失踪,卫令直觉那年北狄侯与北戎通信一定有隐情,可到底是什么会让他与北戎一直保持着信件往来?

“不,我要去,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愿望是能为阿父亲手翻案么?无论如何,是生是死,我都要去。”卫令紧紧握着那张纸条。赵琮叹口气道:“那你明日带上我一起,不要单独行动。”

卫令回到卫府,卫戚已经等在大堂,卫戚为官三十载,身上的凌锐威压不比当年那般青涩,已经隐有慑人之态,郑璧也在场,自从当年她的长子卫充死在战场上以后,她就越发地精神恍惚。

“孽障,还不跪下!”卫戚见她径直要往自己的朝恩院走去当即大喝。

卫令却道:“请问卫大人,我所犯何事?说起来,我与您平级,当然您若是以长辈的名义来教训我,我也无话可说。”

“当真是好生厉害,耍官威都耍到家里来了,你可知你为家里惹来了多大的祸事!”

卫戚被气得站直了身,卫令转过头看见了气定神闲坐着的谢晋,却道:“你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可以惹得陛下如此忌惮,您是首辅,长只是将军,卫姎是国公夫人,满京城谁家有我卫氏如此殊荣,我们的生死早已捆绑在一处你明白么?您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此事已成定局!”

卫戚满目怒色,“来人,请家法,否则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北狄侯,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卫令冷笑,径直往朝恩院那处走去。

卫令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这是北狄侯随身携带的莲花纹玉佩,卫令直觉这其中定然有关北狄侯是否通敌的证据,这莲花据说是前北戎皇室某位太后的钟爱之物,这位太后来自西域,信奉佛教,而佛教中有一小支派名为密宗,其中他们的教印是为白莲。

卫令暗中猜测过自己的生父或许与密宗有关系,可他与北戎前皇室那位太后又有什么牵扯?

窗沿上飞来一只乌鸦,谢晋慢条斯理地拆开那只乌鸦的肚腹,从中取出那张完整的纸条,“铜宫巷一八百十九户。”

谢晋收了纸条,将它放在烛台上,任火苗将纸条烧成灰烬,擦干净手后唤卫府派给他的侍从进来,对方走了进来道:“主上,属下终于等到你了。”

“青复,明日备马,我要出去一趟。”谢晋静静地凝视着他。

十王府坊市,年轻俊美的男子摸着一只慵懒的白猫:“滕金楼阁主那边有话没有?”“没有,他这些时日让您不要闹动静,您想要的,他自然会如诺给你。”

完颜政拍了下那猫的头,白猫立刻惊醒,颇有怨气地向外跑了出去,他漫不经心道:“无聊,去叫那个贱婢过来。”

“是。”

纤腰楚楚的女人面色苍白,却还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顺从地走过来,跪伏在地。此府内制奢华,右侧临墙处摆放着一张紫檀雕花茶桌,上面摆放着掐丝珐琅桌灯,满室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材香,来自于他手边放着的那碗汤药,烛火晃动下,是他似笑非笑打量着的眼神。

“李抱福,伺候本王用药罢。”“是。”李抱福没有情绪地应下一声,纤细的双腕上都是青紫的伤痕,似乎是铁链留下的痕迹,但她死鱼般呆滞的目光很快引起了完颜政的不悦,他伸手打翻了汤碗,怒斥道:“贱婢,何以为你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沉月郡主不成?伺候汤药都不会,本王看你是永远也学不会怎么做好一个奴才。”

李抱福一言不发,她任他羞辱,因为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养尊处优的沉月郡主了。

卫令来到铜宫巷,赵琮落在她的身边,卫令先下了马车,上前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面色有些暗黄的男子,但面容疏朗,卫令警惕地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度宣在哪?”

男人惶恐道:“你可是卫指挥使?”

他忍着恐惧端详着自己的面容,确认后好似松了口气,“为保证安全,度宣在另一个地方,小的现在带大人过去。”

卫令打量着他:“那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卫指挥使可还记得,当初侯爷身边有一位姓马的谋士?那是我的父亲。”

男人不慌不忙道,“当年侯爷被处死以后,父亲带着我南逃。之所以回到京城,是因为父亲遭了毒手,他们并不知道乌先生还有个儿子,我连夜逃出定城,中途探寻到度宣叔父的消息,辗转几个月找到了他,后来又因为中途遭人追杀而流散,我便先独自入都想要先探查在背后追杀我们的人,兴许可以找到度宣叔父下落,就在上月,度宣叔父传了消息,我才知道他也入了都,要我安排你们见面。”

“杀你们的人是谁?”卫令冷声道。

“不是本家,似乎只是那人手底下的人,其中有一个人来操的是京城口音,因此这才入京来查探。”

“那度宣先生在哪?”卫令冷声问道。

男人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上写下“宣”字时,一支利箭从右侧方向飞来,径直刺穿他的胸膛!

赵琮拉卫令躲进了小院关上了门,卫令眼疾手快地将男人的尸体拖了回来,试图从他身上听出更加有用的讯息,但箭上有剧毒,男人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卫令掏出布帕拭了箭上的剧毒,赵琮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拉着卫令要从后门离开,刚拍门发现门烫得吓人,而周边也有爆炸了被扔了进来,立刻点燃了院子里堆放的草垛,燃起雄雄大火!

卫令知道他们已经作了计,看来早就有人盯上了这个男人,想要引蛇出洞如果追杀度宣与乌氏的是京城人士,那么说明朝堂里有来自北戎的人,这才能掌握度宣入都的消息,如果当初杀害她父亲的是朝官,那么他一定会拼命地铲除自己,会不会是太后身边的人?但男人被他们刺杀,说明他刚才所说都是可信的。

卫令扯烂了身上的衣裳,给赵琮围上,而后拉着他来到小院的一处杂草丛前,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铜官巷房屋的后院都会有灾后门以备不时之需。

铜官巷隔河最远,极易发生火灾,因此,会有如此一道保障措施。

卫令扒开杂草,果见一处荒废的门,两人迅速从这里逃了出去。

“主上,已纷吩咐放火烧死那人了,只不过我们的人查到他在京城中与十王府有所来往,恐怕已经与其中某位亲王有了勾结,泄露了幼帝的行踪,自从庆国那边放出消息幼帝在周国境内,周国就全面戒严,而幼帝似乎因为几月的奔波逃亡,急喘之症又发作了,可显然周帝也知晓此事,如果购买固元丹,怕是会泄露行踪。”

谢晋立在高楼上,神色不明:“去追查度宣此人,乌子澜原本是乌子修的儿子,乌子修是皇禁台的人不假,可是幼帝原本是由他护送到永康,中途却遭人伏杀,与乌子修一定脱不开干系,乌氏父子为了富贵投靠了北戎,度宣与他们有联络,若是让此人留滞在京,怕是会对幼帝不利,必须揪出来杀了。”

“是。”青复应道,“我们的人查到北狄侯与北戎那位前朝太后有过信件密通,截下来的信件只有一封,此封信上所提是当年庆国仙都王谋反案,这仙都王自从被揭举谋反以后,其妻女一同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或许北狄侯是知道什么的,我们从此处查起也不失为方向。”

“好,北隋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动静?”谢晋冷声道,“我那个身兄,怕是要对我赶尽杀绝了罢。”

“谢承那边派了批死土潜入永都,我们已经想办法让此事告到盛清帝那边去了,以他的政治敏锐,定会想尽办法护住金上。”青复道,“不过,还有一事,皇禁台的探子查到沉月郡主没有死,而是被完颜政以贱奴身份带来了永都,人目前在十王府。”

谢晋眯了眯眼,“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卫令展开手中的纸条,立即招来梁祥,梁祥的眼底有一圈乌青,面色蜡黄,全身抖如筛糠。卫令捏了口茶:“不用紧张,你那天想告诉我什么?”

“小的…小的知道殷国公府为何会有三具尸体。”梁祥语出惊人,“本来想先向大人揭举揭发的,没想到大人自己先发现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回事?”

“是崔颢与殷国公所为。”

“你可知随意擎咬朝官的下场?”卫令厉声道。

“知道,小的不敢扯谎,大人可知市易司?”梁祥道。

所谓市易司,就是专职向缺乏本金的城市商户提供低息贷款。因朝廷以贷出多少款项、收到多少利息来考核市易务的绩效,最终导致这项金融服务变成了强制摊派,商户们有资金需要,得贷;没资金需要,也得贷。搞到最后,经济倒退,市面萧条,很多账就成了收不回来的烂账。

“这是为在某些特殊时刻将这些富户拉出来替朝廷效力,可小荣王与殷国公联同户部尚书左宜年暗中欺压富户,以各种理由强迫他们为朝廷捐钱,其中,京中有几十户丝绢行的百姓,每户被摊派了七十贯的借钱额度,他们拿不出这笔钱,最终有人不满,想要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左宜年下令打死了闹事的富户,崔颢知道此事后,常常拿此事威胁殷国公与左尚书,勒索钱财,所以徐廷才会迫不及待对崔颢动手。”梁祥道,“其中有一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就是他给了我一些盈缠,自从知他死后,小的一直寝食难安,这才想向大人揭举此事,以求心安。”

“所以说左尚书也参与了谋杀崔颢一事?只是你如何证明你所说都是真话呢。”

“我有他们欺压民户的名单,大人尽可去查!”梁祥将手中的名录交到卫令手上,“届时便可知你的所言真伪。”

卫令接过名单:“很好,如果我让你作证,你敢么?”

“小的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牵挂,若有小的用处,小的自然不会推拒。”梁祥道。

翌日,卫令就将查出来的结果写成奏折上奏,满堂哗然,徐廷被下令处死,左宜年被贬,殷国公交出了三大州营的兵权。

盛清帝道:“卫卿,你做得很好,只是树大招风,往后你做事要更加小心谨慎,近来有一件让朕颇为头疼的事,你替朕去办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宁得岁岁吵

不小心与嫡姐换亲后

我寄长风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