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 旧友新识
镇东头的老槐树盘根错节,浓荫像把撑开的巨伞,将夏日的燥热挡在外面。树下的老茶馆飘着茉莉茶香,八仙桌上摆着缺角的茶碗,老茶客们摇着蒲扇,说的都是镇上谁家的鸡丢了、哪块地的庄稼长势好,一派慢悠悠的烟火气。
苏锦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个靠里的位置——背对着门,却能透过窗缝看清路口。她穿了件洗得发蓝的连衣裙,手指攥着粗陶茶杯,杯沿的温度顺着指尖传过来,才压下几分心头的颤。
三点差两分,一个身影停在茶馆门口。短发利落,T恤配运动裤,小麦色皮肤透着股劲儿,正是林雪。她的目光像扫雷似的掠过茶馆,最后落在苏锦身上,走过来时脚步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警惕。
“你是‘锦’?”林雪坐下,没碰桌上的茶,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锦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比前世记忆里更锐,像把没出鞘的刀。她点头,声音软却稳:“是我。小雪初晴?”
“是我。”林雪皱眉,指尖在桌沿敲了敲,“你说知道纺织厂的事?别绕圈子,你是谁?为什么帮我?”连问三个问题,每个字都带着防备——这些年,为了母亲的事,她见多了虚情假意。
苏锦从帆布书包里掏出个手帕包,推到林雪面前。手帕打开,一枚边缘磨花的金属胸牌露出来,上面“红星纺织厂”的字样虽淡,却清晰可辨。“前几天帮张奶奶去废品站找东西,在旧箱子里捡的。”她轻声说,眼底带着点“怕帮不上忙”的忐忑。
这胸牌,前世是林雪翻遍三个废品站才找到的,是证明母亲清白的第一块拼图。苏锦不过是提前替她走了这步路。
林雪拿起胸牌,指尖蹭过磨花的边缘,忽然抬头看苏锦——警惕淡了点,多了丝复杂:“谢谢,但这不够。你知道是谁诬陷我妈吗?”
承 - 一语惊破
苏锦端起茶杯,吹开浮沫,眼角扫过邻桌唠嗑的老茶客,才压低声音:“听说过王富贵吗?当年的副厂长,现在开服装公司的那个。”
林雪点头,镇上没人不知道他——开着豪车,逢年过节还会给镇干部送礼,风光得很。
“他公司的启动资金,不干净。”苏锦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落在桌上的细沙,“而且我听人说,他最近在跑一笔省里的扶持贷款,手续都快批下来了。”
林雪猛地攥紧胸牌,指节泛白!她瞬间懂了——王富贵最怕什么?怕旧事重提!要是在贷款批下来前,把他当年挪用公款、诬陷母亲的事捅出去,别说贷款黄了,他那公司都得塌!这是往他心口捅刀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林雪的声音发颤——贷款的事,她也是上周才从父亲朋友那听了句模糊的话!
苏锦垂下眼,睫毛掩住眸底的冷光,语气带着点“怕说错话”的犹豫:“来店里买东西的人闲聊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觉得,要是真的,或许能帮阿姨讨回公道。”
她当然知道是真的。前世王富贵靠这笔贷款扩了三个厂,后来还巴结上苏家旁支,把林雪母亲的事压得死死的。直到林雪母亲病逝,这冤屈都没洗清。
林雪看着苏锦——眼前的女孩看起来软乎乎的,像株经不住风的小草,可说出的话,却精准地戳中了王富贵的死穴。理智让她警惕,可替母亲翻案的渴望,却让她忍不住靠近这束突然出现的光。
“你为什么帮我?”林雪再问,语气软了些。
苏锦抬头,眼底蒙了层水光,像对未来的迷茫:“我亲生父母找来了,要接我回城里。听说城里很复杂,我……我只是想,要是我们都能了却心事再走,以后的路或许能轻松点。”
她没说“结盟”,却把“同路人”的意思递了过去。
林雪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忽然点头:“我知道了。王富贵的事,我会去查。你要是在城里遇到麻烦,也可以找我。”
一句话,算定了这份临时的盟。
转 - 疾风骤雨
茶馆外忽然传来手机铃声,尖锐得打破了慢悠悠的气氛。是苏锦桌上的新手机——屏幕亮着,“周助理”三个字跳得刺眼。
苏锦的心一沉——沈砚的人,怎么偏在这时候打电话?
林雪也看到了那手机——崭新的款式,和苏锦身上的旧裙子格格不入,眼底又浮出疑惑。
苏锦走到茶馆外的老槐树下,按下接听键,声音还带着点没散的怯:“周、周助理?”
“苏小姐,沈先生需要您补一份书面记录,用于内部备案和保险理赔。”周助理的声音公事公办,“今天下午方便吗?我去接您做笔录。”
书面记录?苏锦攥紧手机——哪是备案,是试探!沈砚还在怀疑她,想从笔录里找破绽!
她不能拒绝,拒绝就是心虚;也不能立刻答应,显得太刻意。“今天下午……我约了朋友有事。”她回头看了眼茶馆里的林雪,语气带着“怕添麻烦”的为难,“周助理,能不能明天?我一定配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好,明天联系”的答复。
挂了电话,苏锦的后背沁出冷汗——沈砚的网,在慢慢收紧。
她回到座位,对着林雪歉然一笑:“家里有点事,让你等久了。”
林雪没问手机的事,只是站起身:“我先去查王富贵的事。有事电话联系。”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写了串号码递过来,“这是我的手机号。”
苏锦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边,忽然觉得心里稳了点——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合 - 乌云压境
苏锦回到杂货铺,刚踏上阁楼楼梯,手机又震了——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接起,还没说话,就听见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像裹着糖的针,扎得她耳膜发疼:“是苏锦妹妹吗?”
苏锦的脚顿在楼梯上,浑身的血像瞬间冻住了——是苏婉!
她怎么会打电话来?怎么知道这个号码?这手机是沈砚送的,只有周助理和……苏家知道!
“我是苏婉,你姐姐。”苏婉的声音带着笑,却透着股居高临下的熟稔,“妈妈说已经联系你了?真好,我们都盼着你早点回家呢。”
苏锦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声音却带着“受宠若惊”的哽咽:“姐、姐姐?我……我也想你们。”
“对了,听说你前几天遇到点意外?”苏婉的声音忽然软了点,像在关心,“乡下地方就是不安全,以后回家了,姐姐好好照顾你。”
苏锦的心往下沉——苏婉连她救沈老夫人的事都知道!是谁说的?温雅?还是沈家里有苏婉的眼线?
这不是关心,是警告——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着呢。
“我没事,谢谢姐姐。”苏锦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没事就好。”苏婉又笑了,“下个月5号接你,姐姐亲自去。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亲自来接?!前世来接她的,只是苏家的司机和保姆!
苏锦的瞳孔骤缩——苏婉这是急了?怕她在镇上搞出什么事,还是想在沈砚面前抢风头?
阁楼窗外,刚才还亮着的天,忽然被乌云盖住,风卷着树叶沙沙响,像要下暴雨。
苏锦挂了电话,走到窗边,看着翻涌的乌云——苏婉的电话,是暴风雨的前兆。她摸了摸口袋里林雪写的号码,忽然握紧了拳。
苏婉,你想亲自来接我?
那我就好好“准备”一下,让你记住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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