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踩着高跟鞋，一路风驰电掣。
走到门口，她一眼就看见徐云丽坐在靠窗的位置，满面愁容。
一袭深蓝色长裙搭配珍珠项链，端庄雍容中透着几分隐忧。程微深吸几口气，换上长辈最喜欢的官方笑容，尽量装出从容的模样，缓步靠近：“徐阿姨，让您久等了。”
徐云丽先是愣了一下，直到程微第二遍喊“徐阿姨”时，她才回过神。“微微，快坐，我也刚到。”
她的眼神不停抖动，仿佛刚经历了某种巨大冲击。程微心中顿时一沉，暗暗给自己判了死刑。
这事十有**和她有关。
徐云丽的手紧紧攥着手包，指节发白，仿佛包里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程微的心也跟着揪紧，几乎能想象徐云丽下一秒会从手包里掏出梁家祖传戒指，硬塞到她手上，满脸欣慰地宣布：“儿媳非你莫属。”
她不寒而栗。甚至觉得这种狗血情节还不如被徐云丽甩一张卡，让她远离梁以恒来得简单痛快。
“阿姨，您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程微压下喉间的苦涩，尽量语气平静，硬着头皮主动开口。
反正逃不过，不如来个痛快。
徐云丽神秘兮兮地俯身，压低声音：“以恒回国那天，你们是不是在他家聚会？”
程微心虚地点头：“是。”
她脑中迅速闪回那晚的场景——聚会到深夜，朋友们陆续被司机接走。她平时都是自己开车，结果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然后……
徐云丽皱眉，嘴唇蠕动几下，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程微看着她的脸，脑海中浮现梁以恒的模样。
以前在学校，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女孩们想追他，却被他的冷脸吓跑。只有程微，不但敢“招惹”他，还敢骂他。
老师们想教育他几句，还得借程微的口。梁以恒的深邃眉眼像极了徐云丽，那双埋在眉骨下的眼睛，总含着风暴过后的平静。
她脑中晃过他的眼神，一下清醒过来。
“那天……你知道有谁留下了吗？”徐云丽小心翼翼地问。
程微头皮一麻，额头冒出冷汗，敷衍笑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徐云丽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她的手攥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别怕，你和阿姨说实话，阿姨受得住。是不是……远朝？”
“什么？”程微愣住，瞬间脑中“坦白”草稿全数作废。
剧情展开彻底脱离预想，怎么突然扯到秦远朝头上了？
那天秦远朝确实在，但他是第一个走的。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了？”她试探着问。
徐云丽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他。”
她语气痛心疾首，脸都红了起来：“这几年我一直觉得奇怪，远朝和以恒关系这么好，这么多年也不谈恋爱，原来……”
她欲言又止，终于没忍住：“原来他们俩……有特殊感情？”
程微目瞪口呆，脑中只剩下一句话：兄弟变CP？
“阿姨，您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徐云丽抚着胸口，语气复杂：“聚会完第二天，我去以恒家，看见……他脖子后面有一块很大的红印。阿姨过来人，都懂……可我万万没想到啊……”
她手比划出一个夸张的圆，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程微表情僵硬，几乎要扶额叹息。看来“真凶”确实是自己，可徐云丽的脑洞已经飞到银河系，完全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闭嘴装傻。反正她和梁以恒平日“互怼”的日常足以让徐云丽率先把她排除在外。没想到，徐云丽的脑补如此清奇，直接从言情跳到了**。
“阿姨，您放心，以恒他……取向很正常，就是不太爱谈感情罢了。”程微尽量用委婉的语气替梁以恒洗清嫌疑。
高中时，梁以恒的取向问题从未让程微怀疑。学校里盛传他暗恋某个女孩。她亲眼见过他对那女孩低声细语，却对自己冷嘲热讽。后来女孩转学离开，她才慢慢和他破冰。
也许他不谈恋爱，是放不下这位白月光？
“真的？”徐云丽抓住救命稻草，激动地握住程微的手，“那就是说，有别的女人来过？”
“可……能吧。”程微含糊答道。
听到这话，徐云丽的愁容一扫而空，笑容灿烂：“太好了，终于等到铁树开花了！”
故事又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微微，你是他发小，可得多替阿姨留意留意，看看这女孩是谁。以恒他呀，有什么事从来不告诉我，连句实话都没有。”徐云丽语重心长地说道。
程微硬着头皮点头：“阿姨您放心。”
“我真得感谢你们几个，他被他爷爷养得像个机器人似的，只有在你们面前，他才有点人样。”徐云丽感慨道。
梁以恒确实被梁老爷子“机器人式”教育了多年，从小在家族权斗中长大，心思深沉得可怕。
唯一稍感安慰的是，他在发小面前偶尔还能露出几分“贱嗖嗖”的本性。
而她和梁以恒唯一的共识，就是“钱”。
他们俩都是财迷，认为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
徐云丽也不想看到梁以恒这样唯利是图，一直期待有个人能降住他。
她以为得偿所愿，心情大好，点了一桌子菜。
可惜，程微这个当事人无心品尝。
*
回到办公室，程微纠结万分，还是决定给梁以恒发消息。
她在通讯录里没找到梁以恒，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三个月前把他拉黑了。
梁以恒一直在她黑名单里反复横跳。
当时他们看上同一个公司的股份，谁也不肯让谁。她好不容易约出股东，却被梁以恒一句“兵不厌诈”，半道截胡。
然后，他喜提小红感叹号。
程微至今还为那些股份可惜，只关他三个月小黑屋真是太不解气了，不过，等事情解决，再关回去不迟。
程微按了发送键：[你妈中午来找我了。]
对话框瞬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那几秒仿佛拉得无比漫长。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梁以恒那张永远带着点嘲讽笑意的脸。
梁以恒：[你终于肯放我出来了？]
[她能找你干什么？散布八卦？]
程微翻了个白眼：[她看见你脖子后面有个红印。]
屏幕上那行字让她莫名羞耻。
梁以恒的回复出现得很快：[她怀疑是你？]
[不是。她怀疑你……性取向有问题。]
对话框一时间沉默下来，随后又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这次显然久得多。
[我帮你解释过了，反正她现在以为你有神秘女友。]
梁以恒：[她的性格你清楚，就是把江州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到“当事人”。]
程微叹气：[那怎么办？谁叫你不藏好。]
梁以恒：[藏好？你选的角度刁钻得很，我根本没注意到。]
程微盯着屏幕，眉头一挑。这家伙……居然还有脸说她“选角度”？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隐约感觉自己再回一句，可能就会踏进无休无止的“斗嘴泥潭”。
算了，和这种人说话，简直自讨苦吃。她长按对话框，一套“拉黑”操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生活永远不会按剧本来，偏偏总爱开些戏剧化的玩笑。现在，她得把心思拉回到唯一可以掌控的领域——工作。
工作群里，老总徐会林发了好几条语音，大致意思是，接下来公司有个非常重要的合作，要他们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至于合作方是谁，他还神秘兮兮地不肯透露。
程微心中大概有数，这新案子，怕不是给空降来的那位立威用的。
听说那位背景深厚，来头不小，徐会林自然要举全公司之力为他输血。
不过程微向来不好“驯服”。她心想，这人要是没点真本事，她这个“刺头”是绝对不会买账的。
*
看了一下午文件，再拿起手机时，发小群里正热闹着。
程微往上翻聊天记录，周屿又攒了个局，昨天还在巴黎血拼的靳瑶，这会儿已经飞回来，痛快地回了个“好”字，顺便@她。
发小们聚会是件好事，可这频率简直堪比例会。
程微按了按太阳穴，她的脑袋还没从中午那场“家庭剧”里清醒过来，再去凑热闹只怕只剩下喝闷酒。
尤其要是碰上梁以恒……那就是双倍心累加成了。
她回复：[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
靳瑶发来小猫流泪的表情包：[别呀，你不来我会无聊死的。]
周屿附和她：[就是，你可是我们的灵魂人物。]
程微无语，平时也没见这么需要她。
明明各个都是大忙人，靳瑶忙着挥霍，周屿忙着泡妞，一言不发的秦远朝忙着寻找真爱，偏偏一聚起来，就恨不得把日历上的空闲都填满。
周屿：[你要是不来，我就抱一大束玫瑰花，去你公司楼下等你，嘿嘿。]
程微皱眉：[你少来这一套。]
她转念一想，周屿这无赖真干得出这种事，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反正梁以恒是个大忙人，应该不会去吧？
程微：［行吧，我晚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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