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真的来了！”有人小声地惊呼。
“老太君真有脸面，这是何等的荣耀！”另一人兴奋地说道。
前院传来的消息，震撼了整个府邸，一时间，定远侯府邸掀起了一片骚动，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脸上均是惊讶和激动的表情。
老太君也愣住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疾步走向府外，众人自觉地分开一条通道，在她身后纷纷跟随。
前院的氛围同样庄重，满目的宾客们都停下交谈，目光注视着门口，行了恭恭敬敬的礼。
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府前，轿子外面是一队整齐排列的护卫。
轿子缓缓打开，圣元帝身着朱红色龙袍从轿子内走出，众人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老太君也跪倒在地，行了最崇高的大礼：“臣妾拜见圣人！”
圣元帝眼神清澈明亮，他步履从容地扶起老太君，满脸笑意。
“老夫人一生赴国家征战，辛劳功绩无数。今日寿辰，实在无须多礼。”
老太君脸上满是感动和激动之情，她颤着手道，“陛下莅临，定远侯府蓬荜生辉，谨受陛下恩典，家族才能得以显赫，万万不敢托大。”
其他人见皇帝扶起老夫人，顿时也起身行礼致敬。顺王肃立在原地，景星赴面色微凝，陆远眼角溢出得意，苏锦娘则远远地站在后面。
参加宴会的世家官员无不艳羡地看向定远侯，人们目光交汇，微微的头礼，连日来朝堂上的暗潮涌动都在今日渐渐明了，与北夏一战，圣元帝已经有了人选。
龙纹编钟敲响奏乐，钟声悠扬浑厚，通透充实，寿宴开始了。
在圣元帝和老夫人的带领下，众人徐徐向宴席区域走去，大宴桌上，布满了珍稀菜肴，其中包括鹿、羊、牛、鱼等肉食，辅以蘑菇、燕窝、木耳等山珍，寿桌之大让座席间相隔数尺。
舞姬们身穿华服，手持红绸舞袖，在节奏欢快的音乐中翩翩起舞，模拟龙飞凤舞的盛景。
苏锦娘和景星赴隔着舞台，分列在男女宾的两侧。
刘同身为五品官，只能往后坐，竟是比苏锦娘这个救命恩人的位置还远。他的目光透过人群锁定在苏锦娘身上，阴冷而锐利。
苏锦娘微微品尝杯中佳酿，对刘同的眼神毫不在意，将死之人，有何可惧。她眸光轻轻转向景星赴，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昕的目光再次扫过苏锦娘的发髻时，她举起雕花玉杯道，“我是林昕，不到半日竟和苏娘子两次相遇，实在是有缘，我敬娘子一杯。”
苏锦娘虽然之前被老太君奉为上宾，可毕竟无世家背景，女眷们都不想自降身价与她交往，她也做不来攀附之举。今日在侯府大门本就对林昕飒爽英姿心生好感，如今见林昕主动敬酒，她微微一笑，“林娘子乃女中豪杰，我好生敬佩。”
她们饮的酒是侯府专为娘子们准备的桂花酿，两人举杯邀欢。
苏锦娘原本只是微微品尝了一口，见林昕很干脆地干了这杯，也仰头饮下杯中酒。
玉杯落桌，林昕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发间。
“苏娘子的金簪很是别致，很衬你的发髻，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
娘子们最喜欢别人夸赞妆容，苏锦娘也不例外，她眉眼弯弯地道，“是我一个很重要的友人相赠。”
林昕点点头，目光在苏锦娘和景星赴两人之间游走。
苏锦娘头上簪的金钗明明就是那日景星赴在臻宝坊买的，这两人……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苏锦娘并不似面上平静，寿宴氛围其乐融融，圣元帝微笑着与众人交谈，虽然语气平和，却依旧圣心难测。
何时当众揭发守备的罪行呢？她不免有些心急。
再抬头，就见曾经共患难的娟娘此刻正在景星赴身后。
娟娘此刻一副婢女模样的打扮，思及一会要在圣人面前击鼓鸣冤，她胸口上下起伏，手臂微微发抖，冷汗湿透了后背。
景星赴已经做好了安排，待到寿宴尾声，先让娟娘以浮浪尸身份控诉守备恶行。
再呈上李昱那里的公验文书和陆师爷的字迹比对，到时候铁证如山，由不得他抵赖。
圣元帝必然大怒，北夏大战在即，还有什么比贪官血祭更能鼓舞圣元上下呢？
此时舞台上表演的是一曲胡旋舞，七盘列于鼓前，三名舞姬飞身下腰，长袖甩舞，一身红衫绿底的舞裙随着踩鼓下腰的动作，如烈火般明媚。
宾客看得如痴如醉，筵席上窃窃私语从角落里传来。
圣上撂一眼席下，见景星赴兴致盎然地盯着领舞的胡璇。他轻轻扬起一根手指，示意乐姬将音乐调至更为激昂的节奏，胡璇的舞蹈也变得更加挑逗，仿佛在挑战着所有宾客的底线。
圣上和老太君的调侃声传来，“这胡姬的舞姿确实不凡，顺王府的大郎看得目不转睛，要不把人给他带回府算了。”
老太君掩嘴笑，陆远心下不满，这可是自己特意从西域请来的舞姬，怎么就送他顺王府去。
苏锦娘坐在对面顿觉一阵刺耳，就算是风尘女子赎身，还要问一句本人的意愿，这群人生生将舞台上的娘子们当成了玩物。
景星赴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放下酒杯露出了一个可惜的表情。
“陛下就别打趣我了，老太君的生辰，我的寿礼还没献上，就先得了礼物回府”，他回首看了看顺王小声道，“阿耶得给我打出府。”
圣人畅快大笑。
乐声轻缓下来，胡姬的动作重新慢了下来，鼓盘上的美人如开始起舞那般，勾腿而立。
娟娘死死地盯着舞姬的动作，待丝竹之声戛然而止的时刻，就是她上前击鼓鸣冤之时。
苏锦娘的心跳也跟着加快，握紧酒杯的手指渐渐发白。
景星赴又走到老太君的身旁，他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宝石镶嵌的盒子，在她面前微微低下头。
“老太君，这是我亲自为您挑选的寿礼，希望您能够喜欢。愿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老太君坐在宴会桌的最前排，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她慢慢地接过盒子打开黄金扣锁，一颗幽蓝的珠子熠熠生辉，在场的宾客齐齐发出惊叹声。
是夜明珠。
圣元帝的表情如常，定远侯和陆远微微诧异，以两府之间的关系，送上如此大礼实在是过于贵重，陆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
老太君的手微微颤抖，她说：“这太过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景星赴把手扣在她退回的手上，带着不以为意的笑意。
“晚辈的寿礼您也要退回，我岂不成了在您寿宴上炫耀一圈又拿回顺王府的无耻之人。”
顺王府和定远侯府的关系确实不值一颗夜明珠，可一想到老太君今儿的寿宴是没法善了了，他心里有些许愧疚，因此礼稍稍厚重了些。
还不待老太君说话，圣元帝就笑着拦住，“老夫人快收下，这浑小子好东西多得是。”
圣元帝虽不喜官员过于和睦，可大战在即，武将世家若能团结一心，才是圣元的福气。
老太君忙吩咐身边的婢女妥善保管，她扬起一抹英气笑意，“那老身就不客气了。”
有了景星赴的头阵，宾客们纷纷上前献上寿礼。
大红的绸缎和金色的镶边装饰点缀着宴会厅，圣人的贺礼西域进贡的锦缎早就已经摆在堂上瞩目的位置。
像苏锦娘这种小门小户的寿礼是不会在这个场合拿出来的，能拿得出手的都是珍奇异宝的稀罕玩意儿。
“你送的是什么？”林昕打探道。
苏锦娘微微一笑，“我和姐妹们一起绣了副百寿屏风。”她来参加寿仅仅是因为长者邀约，不似他人有谄媚攀附之意。
胡旋舞乐声减弱，宴会却因为祝寿变得更加热烈，景星赴时不时与旁边的宾客交谈，他拿起酒杯放到唇边，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一眼。
苏锦娘知道是时候了，就在娟娘深吸一口气，膝盖发软准备跪在舞台中央击鼓鸣冤的时候，一个宝蓝色身影踏上祝寿红毯。
一郎君风尘仆仆，手持寿礼疾步上前。
来太君坐在座位上，她眼睛发亮看向中年郎君，似在确认他的身份。
“你是言哥儿？”
那郎君跪在老夫人面前，慢慢地展开礼物，里面是一本古老的手抄本，上面装饰着精美的花纹。
郎君以恭谨的声音说：“老太君，父亲遍寻圣元，终于被他找到了将道兵书的残本，让我一定送来为您贺寿。”
“言哥儿，快起来”，老太君忙和两侧介绍此人身份，“这是我的侄孙儿，陆言。”
苏锦娘霎时遍体生寒，来人竟是陆师爷。
皇帝要把胡姬送给景星赴的时候，你们猜般般吃醋了吗？
哈哈哈，小点声，不能让景狗听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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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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