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阎王发什么疯?!
秦叶青愤懑地向顾渊看去,却发现他并未看向自己。
顾渊的眼底闪烁着憎恨的光芒,隐约还有些悲伤。
秦叶青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目光的落点在一个正同几位武将相谈甚欢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长着一对狭长的狐狸眼,唇角常年带笑,令人心生好感。
但见惯了后世名利场的秦叶青却窥见了此人如沐春风外表下的奸猾。
那男子看长相与顾渊有三分相似,秦叶青猜测这应该就是顾渊的庶弟顾宁了。
看来顾阎王身边也不平静啊!
史书上记载着的兄友弟恭又有几分是真?
秦叶青不解地叹息一声,惊醒了走神的顾渊。
他环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脸唏嘘的秦叶青身上。
顾渊不明白,这小东西小小年纪,表情怎么这么丰富?
他恶趣味地提着秦叶青垂直晃动了两三下,直晃得他头晕眼花。
顾宁正同人交谈着,突然感觉到如芒在背,他若有所感地转过脸来,看见顾渊后亲热地挥手叫了一声:“兄长!”
这时,顾渊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宁喊完“皇兄”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向这边走来。
走到顾渊身前一步的距离时,顾宁面上带着笑容,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道:“见过皇兄。”
光看这人促狭中带着毫无破绽的亲近笑容,若非顾渊重生归来,怕是也看不出这竟是个狼子野心之徒。
顾宁说话时,眼神不住地往秦叶青身上瞟。
若放在平常,兄长见他这模样定会主动解释,只是不知怎的,这次他不但没理会自己,反而开始神游。
对此,顾宁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起来兄长近来好像变得奇奇怪怪的,莫测了许多。
不过顾渊向来是这个性情,顾宁只觉得自己多想了。
顾渊虽没主动说,但顾宁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指着顾渊手里的秦叶青道:“皇兄,这位是?”
“秦宗训。”
顾渊回答完后,再没多理顾宁,他直接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说罢,顾渊就势放开了拎着秦叶青脖颈的手,在秦叶青不解地目光中,单手将他抱起,同时用另一只手掐着他的颊窝,强迫性地将他的头转向法场的方向。
秦叶青这才明白,原来顾渊竟是带他来看行刑的!
让他这个前朝太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羽翼被剪除,虽然他并不是原主,但依旧对他的做法感到胆寒。
行刑前,顾渊并未让人堵上这些人的嘴,他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戛然而止的绝望呼喊,唇边扬起一抹快意的微笑。
秦叶青脸色惨白地看着一颗颗面色灰败的头颅被刽子手斩落在地,血柱从整齐的断口间喷出,染红了这一方土地,冲天的血腥味令他几欲作呕,好在他已经许久不曾进食,才没吐在顾渊手上。
不然,又不知这阎王得怎么折磨自己了。
“害怕吗?”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顾渊这么问秦叶青。
他直直地盯着秦叶青的双眼,不放过他面上的任意一丝情绪。
秦叶青面色恍然,显然还未回过神来,听到有人说话便愣愣地点了点头。
“恨我吗?”
顾阎王的声音似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
秦叶青回过神来,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天真道:“不呀,宗儿最爱爹爹了呢!”
顾渊本想说:恨我也没用,敢不听话你也得死。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顾渊的神情一时有些错愕。
爱吗?
前世活了那么些年,顾渊从未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说爱他,没想到今生他竟从这个小儿口中听到了。
何其讽刺!
这世上最该爱他的人,被那无道的昏君随意枉杀,最该恨他的人却将他当成亲爹一样敬爱。
顾渊一时心绪难明,再没心情搭理秦叶青,只沉默地拎起他,回了奉天殿。
奉天殿是皇宫内最大的殿宇,历代帝王多以此为居所。
顾渊攻下皇宫后,白日里在前殿批改奏折,夜里便在后殿休憩,偏殿则用来召朝臣议事。
此时,偏殿中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伺候的宫人外,便只有一位伏在案前,奋笔疾书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样貌清俊,气质舒朗,若不看那长须和额间的细纹,活脱脱就是另一个顾渊。
这人正是顾渊的亲母舅,三朝元老,位列三公的江直,江崇义。
秦叶青瞧瞧江直,又定睛瞧了瞧顾渊,果然外甥肖舅,古人诚不欺我。
今日在法场时,江直并不在,那时的他正忙着在奉天殿内拟禅位诏书。
顾渊回来时,江直刚拟完诏书,他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揉了揉眉心。
“舅舅!”
顾渊还没进门便喊道。
江直闻声看来,发现是顾渊,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行到顾渊身前三步处,肃容作了个揖。
“臣,江直,参见陛下。”
顾渊脸一黑,一把将秦叶青放在地上,苦笑着将江直扶起,道:“舅舅,我还不是皇帝呢,旁人也就算了,连你也作弄我!”
江直本就不是古板的性格严肃的性格,这下再也绷不住脸,笑道:“阿渊不日便要登基,还是提前适应一下的好。”
秦叶青惊奇地在顾渊和江直二人之间扫来扫去。
顾渊这阎王,盔甲是冰冷的,心也是铁铸的,整个人冷硬的很,秦叶青没想到他也会有像个普通人一般在长辈面前撒娇的时候。
也对,毕竟,赵家被满门抄斩后,江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回了他,此后顾渊便一直寄养在江家……
“阿渊,他……”
秦叶青打量的目光如有实质,江直一眼便发现了他。
身为前朝重臣,江直自然是见过秦叶青的,只是此情此景,让他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前朝已灭,总不能让他继续称“太子殿下”吧?
秦叶青见江直看来,露出八颗整整齐齐地小牙,对他甜甜一笑道:“见过舅公。”
舅公?
江直惊目圆瞪,额间的纹路都被挤得显眼了许多。
顾渊见江直惊诧地向自己看来,更是额角一跳,不知该怎么解释。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顾渊招手叫来个宫人,吩咐道:“把这小东西带下去。”
宫人畏惧于顾渊的威严,大气不敢出,低头应了声:“诺”,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秦叶青走了。
秦叶青面上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实则内心却松了口气。
这阎王喜怒不定,待在他身边实在是太难熬了。
没走几步,顾渊乍然出声道:“别走太远!”
秦叶青刚放松下来的表情一凝,背影僵硬了一瞬,幸而顾渊已经转过头去,没有注意到。
秦叶青走后,江直依旧是满脸的匪夷所思之色。
面对舅舅好奇的目光,顾渊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这小东西一见面便抱着我的腿喊爹爹,粘人得很。”
顾渊语气苦恼,神色中却未见多少厌恶,甚至透着一丝不明显的亲昵。
尤记得不久前顾渊还在“昏君儿子”“太子小儿”这样地叫,现下却给他起了个这样亲昵的称呼,难不成……
江直狐疑地看着顾渊,试探道:“阿渊,那秦宗训该不会真是你的儿子吧?”
他说这话时,顾渊刚将一口茶送入口中,闻言不由得喷了出来,半晌,他连连摆着手解释道:“舅舅别取笑我了,我与那安皇后素无往来,与这小东西也只见过几面。我已派人去调查了,若无意外,这小东西应是背后有人指使。”
说到最后,顾渊的声音越来越沉。
对于此事,他也觉得异常地匪夷所思,完全不明白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这么个小豆丁来刺杀自己不成?
江直对此也很是费解,面色凝重。
半晌,他的眉头松开了些,只是依旧有些担忧道:“阿渊,日后别让秦宗训再接近你了,无论如何,多些防备总是好的。”
江直见顾渊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转而又说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已拟好了禅位的诏书,只要秦宗训在上面署名,你便可名正言顺地登基。”
秦叶青被带出去后,宫人听了顾渊的吩咐,不敢远离,便带着他绕着殿外四处游走。
原主这身体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不多时,脚心便磨出了几个燎泡,加之秦叶青自从醒来后便未进过食。
这么几圈下来,他便饿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所幸,当秦叶青第六次路过偏殿大门时,顾渊终于招了手,让他进去了。
宫人将秦叶青抱到顾渊近前,顾渊皱眉看着他,没想到他刚出去时还水灵灵的,才过去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棵黏哒哒的小白菜。
顾渊暗自“嘁”了一声,就这弱不禁风的小东西还想刺杀自己?
顾渊冷眼看着落地后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张着小胳膊求抱抱的秦叶青,指着不远处的桌案,沉声道:“去,把案上的纸拿过来。”
秦叶青看这阎王毫不动容的模样有些想哭,谁知顾渊见他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反而变本加厉道:“快去!”
秦叶青只好强忍着双脚的烧灼感起身,一步步挪到了桌案边,力透纸背的字迹已经干透,秦叶青趁着背对着顾渊的工夫在纸页上扫了一眼。
“咨尔顾将军渊,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昔我祖宗钦明,辰居其极,而明晦代序,盈亏有期……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于无穷,时膺休祐,以答三灵之眷望。”
秦叶青惊了,竟是禅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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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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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人头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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