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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落雪

她的脑中一遍遍浮现起言许的模样来,她哽咽着风雪,喉头难受得很。

言许所处的境遇比他在信中所写还要更糟些。他被廷尉府的狱卒擒走、被关在府里的牢狱中,方才那些大娘说少帝即位短时间内是不会行刑的,但谁也摸不透那位少帝的脾性,没准还会提前行刑。

谋逆不轨、离经叛道。这样的罪名是在许朝律法中写得明明白白:若有谋反者处以极刑死无全尸。

而她的夫君已经被定罪了。

徐宜感到一阵心慌不安。握住马绳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她皱着眉左顾右盼地,很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又做不了什么,因此显得格外焦躁。

她就这样走到了廷尉府门口。

廷尉府的大门紧闭着,狱卒腰间配着长刀,像竹竿似的站在两边。他们昂首挺立地直视前方,一脸正气神情肃穆。

而大门下面的台阶上,正跪着一群人,乌泱泱黑漆漆的乱成了一锅粥。

其中怨声、哀声载道,连成一片在偌大的风雪中竟是微不足道。

“求求官爷大发慈悲罢!让我见见我儿,他才十六岁,命不该绝哪……”

“山之他绝对不会谋逆造反,他性子那么糯怎会……谋反!这天大的罪名降在我们的身上,实在是冤枉——”

有位妇人穿着白色的丧服,披麻戴孝的哭丧着脸,大吼道:“我儿平白无故死在太学中,这事我要讨回一个公道。”

“是啊是啊,争一个公道!”众人纷纷应和着。在迅猛的北风之下,个个都被冻红了脸,却始终跪在地上哀求。

狱卒们本是不关心的。只“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身着蓝衣官服的廷尉大人走了出来,他附耳向狱卒说了几句,狱卒们就提着刀剑朝跪在地上的人们走来。

“你以为我怕你们!”为首的那人几乎是目眦尽裂,他的头发散乱,吼道:“你们这样的官员胡乱定罪,全都该死!”

狱卒一刀劈向他的颈,那人霎时就没了声息,这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众人反应过来都面露惶恐,接着便垂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徐宜停马在道路一旁,心有余悸地别开眼睛。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杀人的场面,长刀没过人的脖颈,鲜血再迸溅开来。

跪着的人也只是惊惧却没有逃散,看来他们都知晓狱卒会杀人,但跪在地上求饶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和选择。

这几日廷尉府也常常见血。过路的行人也见怪不怪地摇摇头,连正眼都不看。廷尉府并未像客栈内两位大娘所说的那般平和,他们从不避讳少帝即位不可见血。

廷尉府本是查案伸冤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行刑场。

血流如注,长梯上流满了血。狱卒们一脚踹在那人的尸体身上,再用棍棒打在众人身上,像驱赶牲畜般驱赶他们。

徐宜不再去看。谋逆这样的罪名相当严重,狱卒们对他们尚且如此,那对被扣上谋逆罪名的太学生们只会更加残忍。

短刀抵着腰身有些疼,她垂眸看向这把短刀。它的刀柄泛旧了,却刻着精细的花纹,显出一种古味来。

这是祖父亲手打制给她的刀。

“铮”的一声,短刀被拔出来。指尖摩挲在刀刃上,泛出粼粼的白光,但她却想起方才杀人迸溅出来的鲜血,血色逐渐在眼底蔓延开。

祖父生前是位屠夫,也是猎户。一辈子捕猎杀生,山中寺庙里的和尚们见了他就跑。孩子们见了他也跑,祖父那时无奈地笑说,“我只是杀杀牲畜,又不会杀人。怎么个个见了我就跑呢!搞得我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不是饕餮,又不会吃小孩。”记忆中的祖父粗眉长脸,说起话来胡渣子上下翘起,表情还有些委屈,“也就是我们阿宜了,孝顺又勇敢,从来不会避着祖父。那年祖父打猎,不幸被大雪困在山中,还是你一个女娃娃来找我……”

“哎,不说了、不说了。”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腰间配着的短刀,老人便疑惑地皱起眉目,弯下身来捧起她的脸问,“你喜欢这把刀吗?”

她那时不喜欢刀,只觉得随身带把刀能够吓退那些没事找事的人,就像他祖父一样,和尚和小孩儿见了他都绕着道儿走。祖父却误以为她是真心喜欢刀,专门为她打了一把。说是以后若是练好了刀,走遍天下都不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人挡杀人,也不会饿肚子。最关键的是还能继承他的衣钵。

不曾想,他去世后,父亲摔了他的衣钵,砸了他的铺子。徐宜也没能继承到。

手中的短刀不过一寸长,多年未曾出鞘还是锐利无比,并未像刀鞘那般泛旧,在漆黑的天气中就像是将开未开的昙花。

马儿长鸣一声。连续走了五日的路程,它许是累了,棕色眼睛疲惫得很。阵阵马蹄声乱糟糟地砸在地上。

再就是下雨了。

徐宜躲在廷尉府背后的一个茶水铺子的屋檐下。铺子不知怎的并未开门,偶有几个行人走过,这条街上还是冷清得很。

她侧过身抚摸了下马匹的头。这是匹温顺的马儿,顺着她的手心开始蹭。她又想起远在槐里的自己的马儿,众人都说它眼睛上有旋毛,是匹不祥的驽马。

她的姨父姨母也很不喜欢它,它幼时还被卖过,自此就瞎了眼断了腿。

槐里的人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见了就对她说,“这驽马原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现在瞎眼断腿的还能做什么用?”

徐宜拍拍马匹,转身正要上马。却瞧见了远处走来的一位年轻公子,雨幕下看得不甚清晰她却依然觉得他是好看的。

走的近了,却越发地令她熟悉。

他似乎正是因为注意到了徐宜才向她这边走来。年轻公子一身青灰华服,撑着把十二节骨伞,周身的气质温和淡淡,与她的夫君极为相似。

但他不是。

“徐宜,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皱起眉,开口就破功了,话语中有一股针锋相对的探寻的意味。

徐宜不答,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惚。最后才在他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

他正是她年少所喜欢的人,也是弃下她不管不顾的人。

唤做卜晏。

他少时游历到砚山,为着赏玩风景就住在了山脚的客栈上。也就是在那时,她进山打猎时遇见了他,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树上说她的箭术很差还需多加练习。再后来卜晏常常会教习她箭术,他也懂得特别多,为她讲了许多关于山野之间、朝廷之中的典故和趣事。

徐宜记得,少年讲到山野之事的时候口若悬河,眼底全是无限的艳羡和向往,他懂得许多刀剑之术。但触及朝中之事的时候则神色黯淡,隐隐藏着落寞,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那时习以为常,毕竟沾着人的地方就沾着脏污,朝廷官场之上各人为着权势和利益都心怀鬼胎、头破血流。卜晏为此而难过是人之常情,并不奇怪。

但她没有想到,卜晏是尚书府的长公子,也是他心中所鄙弃所厌恶所不喜的权贵之人。

他十岁就成了宫中的少年吏,且早已混迹官场多年。出游砚山只是因为仕途不顺来散散心抒抒怀的。但徐宜总觉得他眼底的落寞太浓了,就像化不开的墨水一般,肯定不单单只是仕途不顺这四个字的缘故。

徐宜喜欢卜晏便想继续了解他,她开始试着学习识字,捋顺许朝的国历和官员制度。她还想要他亲口说出这一切,但他却一直在拒绝、在逃避,最后只留下一封信就辞别了她。

……

往事可堪回首,那时觉得沉重痛苦,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释然。

雨声渐渐打落在屋檐上,时而轻时而猛的,徐宜的神思也渐渐回拢过来。

卜晏还在看她,眼底相较于三年前更加复杂了,之前她还能看懂些情绪,现在怕是不能了。朝中都有阵营党羽一说,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立场、有何目的,因此她的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

“……找人。”她微微仰头,望进那双肆意的眼睛里,轻声这样说道。

卜晏轻抬下巴,笑起来道:“来廷尉府找人,看来你要找的这位身份并不简单哪,莫非是廷尉府里被关押的犯人?”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他这一点倒是没有变,对于这些事情的感觉一向敏锐坚定。

徐宜点点头就没再理他了,正准备上马背找个客栈歇下的时候,卜晏却抓住她的袖襟不放她走,同时也压住马鞍。她以为他要擒她归案入狱,所以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他却牢牢抓住不肯放开。

“你做什么。”徐宜有些不耐烦了,瞪向他这样问道。可谁知卜晏并没有反应,徐宜另一只手就抽出短刀刺向他的手腕,他蓦地放开,所以只有浅层的皮肤被刺穿出血。

徐宜看到血色之后轻声说:“你的反应变慢了,卜晏。”

“是啊,赶不上你了。”卜晏皱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小股血流淌在手背上,再顺着指缝滴落。

徐宜看到他这个反应有些疑惑但又懒得再深问下去:“那你如今打不过我还拦我做什么?”

他笑了片刻才答:“我带你去找你所想找的那个人。”

“你这么好心。”徐宜心直口快地说,随后退开两步离他更远些,乌黑圆润的眼睛看向他,眉间又是忧虑又是顾忌。

面前的人是尚书府的嫡长公子,早年入官不说,现在又神态舒缓穿着又是华贵的衣裳,没准在朝廷上正是炙手可热。他或许没有办法也没有义务救言许出来,去能让她进去见见自己的夫君。

她一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打量不出来就只好蹙起眉来轻声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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