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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晋升的那一夜(三)

……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男人将右腿跷到左腿上,紧绷的背部肌肉随之放松下来,后颈顺势压在沙发靠垫上沿,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吊儿郎当起来,他的嘴角挂上一丝轻蔑:“你竟然能察觉出他有问题?”

“你真当我只有体术没有脑子?”中也心里快速闪过这句话,不过他并未张嘴回击,而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回应。随后他半蹲在沙发对面的落地橱柜前,打开雕刻着精美纹样的黑色木质柜门。

柜门打开,中也倏地回过头去,紧紧盯着沙发上的男人:“酒呢?我放在你这里的酒呢?!”

他啪得合上柜门,站起身来,周身逐渐笼罩上一层绛红色的光晕,脚下的漂亮黑色大理石地砖微微发颤,裂开微小的缝隙。中也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意:“喂,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喝下去了!”

“哈!”男人的右脚翘得更高了,整个人仿佛都陷进了沙发中:“小蛞蝓竟然有朝一日会关心我?”

“你……”中也气极反笑,音量又抬高了几分,“关心?麻烦你可省省吧,我可不想看到森先生因为某个一心想自杀的该死青花鱼不知好歹日夜酗酒沉迷酒精把自己喝//s/了所以即使好不容易隐退却又不得不重新回来带领我们港口黑手党以防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嘛~嘛!不错嘛!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舌头竟然都没打结?”沙发上的男人把翘起的右腿放下来,两只脚终于同时踩到了地面上,他顺势前倾身体,坐得端正了些。办公桌上台灯的光线洒进他的右眼,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你不会看到森医生回来的,别担心,他在孤儿院可是过得自在得很,

如果我真的一不小心把自己喝/s/了……”

太宰治冲着中也挤了挤眼睛,用食指隔空指了下中也:

“那么恭喜你,

港口黑手党的未来,就交给你了,首~领~中~也~先~生~”

他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

“……”中原中也一时语塞,开始后悔刚刚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心。他咬牙切齿转过身去,拆开那只包装精美的木盒,粗暴地把里面的酒取出来,蹲下,一把塞进橱柜中:“那你可要多喝点,也省得我去费时费力给你找愿意和你一起/殉//情的美女了。”

他的动作忽地顿住,因为太宰治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半跪在他身边,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按在橱柜门上。太宰离他的距离很近,他似乎能闻到太宰身上的味道——

混合着办公室内空气中淡淡弥漫的雪松香氛的、揉杂了一丝烟草的辛辣的、又覆盖着一层……

一层……

中也定了定神,捕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同时夹杂着海水、潮湿的泥土、**的杂草的气味……

以及掩盖不住的硝烟味。

“你刚才是去了那边?”中也抬起眼睛看着太宰,把重音放在了“那边”两个字上。

“是。”太宰治一反常态,没有继续用浮夸的欠揍语气来回应中原中也。台灯的灯光从桌上弥漫开去,却只能照亮他的后背,他的脸几乎完全笼罩在阴影中,让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继续说道:“我是认真的,中也。如果未来我不在了,港口黑手党就交给你了。”

“……”中也第一次对自己无法瞬间组织合适的语言而感到一丝无力,他张了张嘴,听到似乎不属于自己的低哑声音在喉头压抑地传出:“你……”

“谁能看到未来呢,中也?”太宰眯起眼睛,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酸楚。

“我们步步为营,把握着横滨的夜晚,维持着城市的平衡。

但意外永远都会存在。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中也。

人心就是意外……”

太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声音越来越低,罕见的带上了一点脆弱,“……即使到今天,我已经尽力避免了那么多的意外,却……”

“井上越太,不,还是叫他的真名吧,村、上、裕、翔。呵”,中原中也开口打断太宰治的话,“如果你说的‘意外’是他,你大可不必为他叹气,这只老鼠不值得你费心。”

“但我还是领先了你一步,不是吗,中也?”太宰治的声音倏地变冷,中也看不清太宰此刻的表情,但相信他的嘴角正缓缓勾起:“任何对组织有威胁的存在,都没有资格再多活一天。

所以没错,我去了那边,

他最后看到的是我的脸,这可真是他的荣幸。”

太宰治轻蔑地一笑,

“但你却留着他,还陪他演戏,是为了什么呢,中也?”他站起身来,俯视着中原中也。

中也盯着太宰的眼睛,那只眼睛此刻就像一颗没有光泽的陈旧玻璃珠。

中也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本来决定不说的话:

“你真当我只有体术没有脑子?”

……

……

不久前,港口黑手党大楼,顶楼,会议室。

中也踱步离开会议室,重新掏出手机,看着太宰治发来的信息,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好”字,把手机重新塞回西装口袋。他的手仍在口袋中握着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脑子里却是——

该死的青花鱼,晚上?晚上是什么意思,具体是几点,几点?说话怎么永远都不说清楚?

现在是六点一刻,现在就准备过去的话,会不会还是太早了?

啧……不然先去吃点东西,

然后顺便打包一份回来?

那个混蛋,肯定不会记得吃晚饭吧……

算了,管它早还是晚,大不了多等一等……

中也走进电梯,正对电梯门的两个角落各站着随他一同出差归来的一名手下,中也快速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井上越太的身影。其中一名手下注意到中也的视线,低声汇报道:“干部阁下,刚刚首领离开时把他叫走了,说是有任务安排,吩咐我们和您汇报一声。”

“嗯。”中也简短回应,凝视着不断变换的电梯数字。终于,屏幕上显示出“G”字母,电梯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中也半转过头来,说道:“你们先去吃饭吧,赶回来这一路也辛苦了。”

他抬起手,重新摁下电梯按键:“我还有事情,你们不必跟着了,早点回去。”

“是!”两名手下齐齐回应,面朝中也,向后退出电梯,又同时鞠躬。电梯门阖拢,电梯复又上行,中也盯着不断攀升的电梯数字,低笑了一下:

“井上越太……啧,可惜了,

还以为能引出更多情报的。

你还是这么心急啊,太宰。”

……

……

“你真当我只有体术没有脑子?”

中也脱口而出。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看着中也因气急败坏而有些扭曲的表情,眼睛里一下子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笑意:

“来,说说”,

他的两只手都插进了大衣口袋,表情变得轻松,故意抬高膝盖走了几步,浮夸地原地转了一圈后,才终于把自己稳稳当当地镶嵌进那只椅背高耸的、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专座里,“什么时候发现的?”

“去处理‘笔记本’事件时。”中原中也清了清喉咙,把橱柜门合拢,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摘下帽子放在身边,抬起眼睛迎上太宰的目光:“我可是能够清晰记住我见过的所有人的样貌的,太宰,是所、有、人。

‘笔记本’事件中,他是进过会议室的,那时,他是为我们送来咖啡的侍应。

他借着端咖啡,和异能特务科的代表交换过眼神,呵!”中也把散落在耳畔的一缕橘色发丝拢到耳后,用一个漂亮的弹舌做出了评价:“混蛋,当我是瞎了?这都注意不到?”

中也把视线从太宰治的脸上收回,望向拉着厚重帘布的窗户。那里是两片帘布的交汇处,没有遮挡严实,隐隐露出后面的落地玻璃窗,和玻璃窗后挡不住的银白月辉。中也凝望着窗外,眼神微微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第一次见到这人,是在前川市,当时他还不叫井上越太,他当时的名字是佐藤泉。”

“这名字可真是朴实。”太宰治点评道,“佐藤,啧。我从小到大,至少认识了五六百个‘佐藤’了。”

中也收回视线,瞟了一眼太宰,堪堪控制住了即将翘起的嘴角,表情因为面部肌肉发力而显得略为僵硬:“但我在意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样貌。

他刻意留了些胡茬,也涂了深色的粉底液遮盖原本的肤色,甚至还戴着颇为考究的无框眼镜,但他的眼神不会变。”

中也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使今天下午在楼下他毕恭毕敬,甚至表演出一丝畏惧……

但他眼睛里那种染着疯狂的、向往着血腥味的气息不会被掩盖掉。”

太宰治静静听着中也讲话,看着中也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的眉头,和在陷入回忆时短暂失去焦距的蔚蓝色眼眸。中也的脸和他记忆中15岁时初见时的脸重合在一起,那精细雕刻般的五官线条纤细、柔和,随着岁月流逝又刻上了一层锋锐的棱角。

太宰治微微放松了神经,允许自己在中也身边时短暂的走神。他甚至知道中也接下去要说哪些话……原名为村上裕翔的男子,因为父亲嗜赌欠债却无力偿还,多次被上门讨债的债主追打,母亲即使丢尽脸面到处借钱,甚至下海赚钱,却也依旧填不满父亲赌债的无底深渊。在对父亲绝望后,她带着村上裕翔的姐姐跳河自尽,姐姐被异能特务科种田长官的手下杉江淳救回,却因溺水时间过长变成了植物人。这些年来,杉江淳承担了村上裕翔姐姐全部的医疗和看护费,而村上裕翔则一直暗中帮杉江淳传递情报、搜集信息。虽然村上裕翔这人没什么能力,但胜在忠诚,可惜……

太宰在心里摇了摇头。

可惜,他知道了真相。

那就是,姐姐本来可以不必活的这么痛苦的。

是杉江淳,把已经挣扎着浮到水面的姐姐摁回了水中。

……

“太宰……太宰?”

太宰治回过神来,看着中也一手摁在桌面上,一手插兜,前倾身体,鼻尖已经凑到自己近前,离自己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中也看着太宰治的眼睛终于重新找回焦距,便“嘁”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直起身子来,拿手指不耐烦地轻敲桌缘:“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太宰治笑了笑,“异能特务科当时派去谈判的人,你调查过背景?”

“喂,这么基本的规矩我还是懂的好不好?”中也不屑地撇了撇嘴:“杉江淳这个/狗//都/不如的东西,仗着种田长官对他的信任,和觊觎着异能、想要培养更多人造异能者的‘记录官’组织勾搭上了,嘁……真是没想到啊,这城市里的疯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总而言之,村上裕翔表面上还是杉江淳的/走//狗/,但实际上呢,呵!早就是‘记录官’的高层干部了,而他比谁都更想干掉杉江淳。”

“中也。”太宰治出声打断了中也的话。他用右手轻轻扯了一下脖颈上的绷带,被绷带轻轻缠绕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中也,那你知道‘记录官’想要什么吗?”

中也盯着太宰的眸子,看着那眼眸中的亮光暗淡下去,被冷漠和嗜血涂上厚重的阴霾。太宰治的表情随之变得木然,像是在用平静掩饰汹涌而出的怒意——

他淡淡地说道:

“他们想要荒神的能力。

而我绝不允许……”

太宰治的眼神缓和下来,他的瞳孔中映出中原中也因为震惊而略显呆滞的面孔。他继续说道: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

伤害你。”

……

(未完待续)

《晋升的那一夜》正在以连载的方式发出。

今天发布的是第三章。

感谢各位读者的阅读和喜爱。

车开得慢,但希望能包您满意。再次感谢各位给我的耐心,真的!

我会刻画一些人物,有的是原作中出现的,比如广津老爷子,有的则是纯原创补充进去为了丰富主角形象的。

在我看来,不论太宰还是中也,他们的性格都不是只有一面,而是有许多个侧面,正是丰富的侧面将他们的主要性格色彩描绘得更加回味悠长。

就像中也喜欢的红酒,味道绝不是只有简单的甜/苦/酸/涩。

别急!车会有的。

毕竟这是漫长的一夜。

嗯,太中99,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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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晋升的那一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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