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入险境,犹如鱼肉,可鱼亦是饵,甘愿以身入局,勾得岸上人一步一步深陷,步步按着鱼儿的力往前走,直至淌入水中,落进鱼儿的海里。
——题记
方思无窝在杨槿颈窝里,说话小声且嗡嗡的:
“杨槿,如果我说,是我使计让他顶得我的名额,行舞弊之事,你会因此厌恶我吗?”
方思无蹭了蹭杨槿的脖颈,又讲道:
“我是坏人,杨槿。”
杨槿觉出脖颈处又多了些泪,手轻轻地拍了拍方思无的背,低声说着:
“方思无,人都是有悲乐的,你记恨他,这是常情,你没错。只是......”
方思无听到‘只是’两字,很怕杨槿说出什么让人难过的话,环抱得更紧了些。
但听杨槿讲道:
“只是你这般行事,损伤自己过多,也多次让自己陷入险境,受了那么多的伤。怎么办啊,你身上最痛、心里最疼的时候,我若是能回去,替你擦擦血和泪就好了。”
方思无听后,心中那一直不敢对外人诉说的苦楚之地仿佛被人撒了些糖水进来,化为眼中泪,泛出一颗又一颗。
屋外微风吹起,院内荷花池摇曳波动,青蛙也醒了过来,开始吵人。
屋内,方思无紧紧箍着杨槿,舍不得放开,害怕一松手,她也如阿姐一般,再也望不见。
“方思无,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人知道吗?”
“应是没了,但又应有。”
“也是。”杨槿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的。”杨槿轻轻抚着方思无的背,不知是在劝慰方思无,还是又在骗自己。
方思无!
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就开始烦人!
方思无松开杨槿,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杨槿,你父亲是杨无歇伯伯是吗?”
杨槿点头。
方思无又说:
“那合该是你与我有婚约了。”
方思无凑近了些,低声讲:
“那你我就算是亲近些也不算失礼。”
这会儿倒是讲上礼了......
杨槿一把将方思无的脸推开:
“方思无,你都知道那信是假的了,婚约自然也是。再说,就算是真的临终托孤,用婚约来束缚你我,本就是不对的。”
方思无从怀中那出一封信,递给杨槿:
“可,我这儿有一封,定是亲笔。因为这信上还有,还有你娘亲的印。我去信问过我娘亲了,作假不得。”
小刨子的声音突然出来:
“没错,是我重写的,哦哦哦,我走了好人~~~”
杨槿想骂,但方思无在这儿,小刨子又跑得快,今天先放过他。
杨槿回:
“方思无,一纸婚约可绑不住我。”
方思无把头放在杨槿肩头,蹭了蹭:
“再加上我也不可以吗?”
......
“我饿了。”
方思无握住杨槿的手,坐直身子,眸中泛湖光:
“你还没回我呢。”
杨槿不看方思无的眼睛,也不想回这个话头。
既然杨槿不看我,那我自己带头去找杨槿的眼睛!
一不小心,蹭到鼻尖:
“杨槿,你我可买了两大箱定情物,你挑两个,我们随身带着可好。”
杨槿推开方思无,说:
“不好。”
杨槿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方思无赶了出去,关上门,窗子也关紧。
晚饭时,杨槿塞给方思无一个木槿花绕枝的玉质佩环,方思无望到了杨槿腰上别的木槿枝盘结纹玉佩,方思无心里开心地想要跳进院里的荷花池,一次不够,得跳十次,不行,二十次。
不行,要稳重些,杨槿还在呢。
不行,稳不了。
方思无抱起杨槿就往外跑,杨槿被方思无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到了,紧紧抓着方思无。早知道送个玉佩能让他发疯,就该吃完饭再给,站在荷花池边,让他自己跳下去,可别带着我跳下去。
方思无还是有些理智的,其实是杨槿说了好几次要是敢把她弄到池塘里,就再也不吃他的桂花糕了。
许久,应是没什么力气了,方思无轻轻放下杨槿,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玉佩:
“杨槿,你帮我戴上嘛。”
杨槿瞥了他一眼:
“自己戴。”
“哦。”
说着,就拉着杨槿的手,把玉佩放到她手里,又握着她的手给自己系上。
“别这样看我,你,我这也有自己去系上嘛。”
杨槿轻叹一口气,将那松松的系绳整理好:
“我饿了。”
方思无挠挠头:
“那饭菜定都冷了,我们出去吃嘛,去你的酒楼吃,你都没带我去过。”
“好啊。”
杨槿和方思无去了笒楼,还好小刨子说拿着信物给那些人看,他们就一定能识出来,小刨子也是,做事情好一件、坏一件,让人总是骂过后,就又感受到一些人间温暖,让人开始后悔对它讲些过分的话。
只是,怎么一来就遇上那个杨姑娘了,还,气氛还挺奇怪的。
这两人进了笒楼,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杨姑娘也望见了,直直走来,扫过杨槿和方思无腰上的玉佩,眸中闪过一丝乐意:
“一起吃些东西吗?”
方思无先开口:
“不必了。”
杨姑娘说:
“又不只是吃东西,你当真以为来这儿是为了吃?”
杨槿心想:
‘我这名义上的娘亲和爹爹不会是个什么隐藏大人物吧。’
小刨子突然出声:
“不是,就是生活很平淡、普通、幸福的万千大众之二。”
杨槿眉心微蹙,问:
“你怎么又来了。”
小刨子回:
“上次那封假信让我不安,我来看看这些商铺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查出什么了吗?”
小刨子回:
“没有,很干净。”
“干净到让人生疑?”
小刨子回:
“是。”
杨槿心中默默叹气:
‘这次是享不了什么福了。’但杨姑娘看起来像是比较了解这里,和她一同交谈一番,未必是件坏事。
杨槿这么想完后,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方思无问:
“你要是......”
杨槿回:
“无事,我们一起吃嘛。”
说完,就挽着杨姑娘,让笒楼里的伙计带着去了顶楼的厢房。
小刨子说顶层厢房仅此一间,平日不开,也算安全,说些什么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菜上得也快,上桌之后,饿了许久的杨槿早就把套话的心思丢到自己原来那个时空的家里去了。
美食当前,不吃太辜负它们了。
杨槿嘴巴塞得满满地,看杨姑娘倒是没动筷子,就问:
“杨姑...你...怎么不...不饿吗?”
杨姑娘回:
“我不......,算了。”
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封信,方思无接过打开。其实杨槿离得近,但实在是没有空余的手去接,没关系的,方思无在,方思无去做。
方思无打开信,杨槿凑过去看,仅寥寥数字:
“湖琉山庄。”
杨槿:
“好熟悉。”
杨姑娘说:
“现下是你的庄子。”
“哦,怪不得,你想买啊。”
杨姑娘端起茶杯,浅尝一口,放下:
“是个好地方。”
杨槿回:
“那,改天我得去看看。”
杨姑娘回:
“今明两日天气都不会差,去逛庄子最合适了。”
杨槿问:
“那你可愿一同前往。”
杨姑娘露出浅浅笑意:
“如若回去能求得家中母亲同意,定然欣喜前往。”
杨槿听后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然后接着吃东西,方思无也走向一旁的烛火处,烧了那信条。
吃饱喝足,在笒楼门口,杨槿在踏上马车前,对着杨姑娘说:
“有缘再见了。”
杨姑娘笑了笑,没回应,上了马车走了。
杨槿和方思无也回家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弄得人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加郁闷:
“方思无,看来我家这些铺子、庄园都很棘手。”
方思无把暖手炉检查了又检查,确认一定不会有地方没包好,这才放到杨槿手上:
“无事,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回去,多待些日子也没关系,况且,况且......”
方思无支支吾吾地,杨槿问:
“况且什么?”
方思无轻轻戳了戳杨槿的额头:
“你母亲和父亲嘱托我照顾你一生,我总得开个好头,和你......”
还没等方思无说完,杨槿就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许再说了。”
方思无眸中似是又泛起了湖光,拉开杨槿的手,问: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愿意。”
“你厌恶我?”
“没有。”
“你嫌我城府深,算计别人?”
“没有。”
“你不喜与我共住一处?”
“闭嘴。”
“哦。”
杨槿气得脸鼓鼓地坐在一旁,方思无恼得闷头坐在一旁,再没人先出声说话。
下了马车谁也不理谁,直接都回了各自的屋子,收拾歇着去了。
可,这一夜似乎有些漫长,也好难以入睡。
杨槿披了件外衣走出屋子,想着去秋千那儿坐会儿,一出门就看见方思无倚在门前廊柱上,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杨槿叹了口气:
“方思无,我们一起走走吧。”
“好。”
“方思无,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的一部分人生就这么匆忙、草率地被决定了,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我承认一开始听见这件事,我很开心,因为是你,可开心过后,我开始恐慌。”
方思无把自己的披风撤下,搭在杨槿身上:
“恐慌?”
杨槿微微抬头,盯着方思无讲:
“是,很慌。”
杨槿和小刨子来鱼祥府前对婚约一事的友好交涉:
杨槿问:
“你送钱行,送婚约做什么?你嫌我地里活儿干得快,是不是?给我找些别的事情做?”
小刨子嘿嘿一笑:
“这不是看你两人感情甚好,我行个好事,做个‘月老刨’,不用感谢我。”
杨槿面无表情:
“没说要感谢你,自作主张,以后别这样。还有信是你自己瞎写的,还是这件事真的能行?”
小刨子貌似很骄傲,语气都自得了起来:
“那当然是可行的,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的杨家夫妇,不显眼,但有钱,不与人交恶,无甚复杂关系,只关注着自己的小日子,活得舒心。”
杨槿翻了白眼:
“那你还挺厉害,你怎么说通的?”
小刨子回:
“他家之前铺子出了事,没人帮他,我刚好路过,伸个手咯。”
杨槿问:
“你有手吗,你就伸?”
小刨子生气:
“你!”
听得见气鼓鼓的声音:
“我是在很多地方都有铺子的,要不然就大鱼镇那些钱怎么买得下那些。”
杨槿问:
“那杨家夫妇没死?”
小刨子回:
“死了,他们两人生了病,很重,在我去找人和其商讨时,已然撑不过多久。故对这两人讲说我的存在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威胁,其实与其说你在鱼祥有的这些是我买下的,倒不如说,是你自己挣得。”
杨槿不解:
“我挣的?”
小刨子说:
“你开荒、除草、挖水沟、刨坑、播种、养牛都是可以和我换东西的,有一点没和你讲的是,你每次交换所剩的那些价值是可以累计的,但在这里不能再用,只能用来给这个世界的人一些祈福,是真的有效的祈福、祝愿。杨家夫妻惟愿下一生再做夫妻,故你所累积的那些剩余价值给了这两个人,为了过明路,我又使了些银子,买了些铺子、庄园,记在杨家夫妻的名下。因此你、我和杨家夫妻都不曾存在绝对的一方完全付出或完全索取,不要有任何负担。”
杨槿回:
“难为你这透明脑子做这些事情了。”
小刨子大吼:
“不许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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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为立身,入鱼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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