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
且不说对傅韵舟来说有多奢侈,更没有人会主动关心他过得如何。
小瞬的傻住后,傅韵舟一言不语,他向来会因为沉默搞得对方尴尬,谈从越跟其他人不同,他的人生信条里,脸皮是最不重要的一项。
“吃点消食片不?”谈从越在傅韵舟冷淡的视线里摊开手心,安静躺着一块有助消化的糖果,“甜的,心情会好。”
捏回谈从越的手掌,傅韵舟没动那块消食片,这种东西没进过他嘴里,以前不会,今后更不可能,是不是好意他都拒绝了。
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丧气,谈从越自愈的能力强得可怕,脸皮也跟墙皮似的,掉下来也是硬的,他很随然地开口说话,提出来自己的要求:“我刚搬过来,还有很多东西准备不充分,麻烦傅总了。”
麻烦?
从何谈起?
傅韵舟指着自己,像雾气模糊视线,逐渐看到谈从越清晰的脸上挂着期待,漂亮得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不否认,谈从越的长相,就是按照自己的审美长出来的。
也难怪柳伟涛能从一堆人里精准把人挑选出来,并且断定他会选择正确。
环环相扣,他也似笼中鸟。
商场距离傅韵舟的住宅有段时间,前排的司机偷瞄好几眼,一句话没说,宽敞的库里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半晌后,谈从越先开口:“傅总,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聊,跟我以前那些金主都不一样。”
“以前?”傅韵舟迟疑,眉头被线条拉拽皱了似的,鄙夷和淡漠一同生长变成了黑曜石,挑挑眉道,“金主?”
他不自觉地想,谈从越还跟过其他人?
谈从越抬眸,目光里装满了得逞后的笑容,心眼子多多的小狐狸似的水灵灵看着傅韵舟:“骗你的。”顿了顿,谈从越说,“我就跟过你一个人。”
话听在耳朵里变得暧昧不清,商场缓缓而行的电梯上并肩同行的两个人视线碰上,傅韵舟冷漠如初,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刚看着要生出感情的苗头,按下删除键,又归零了。
谈从越嬉笑看他,在等着回应。
晨霜上的人生不出多大的情绪来:“我跟你没太大关系。”
“有!”音量提高,谈从越受惊了似的,坦然开口说,“你现在是我的金主。”
说话太没分寸了,傅韵舟没有跟他掰扯下去的耐心,视线完全转移开,晃眼的灯光刺得人快要睁不开眼,谈从越眨了眨眼,稳稳站好。
想让他被吓回去,傅韵舟说道:“你知道被卖给一个同性恋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吗?”
傅韵舟没有防备地说出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的父母接受过足够优秀的思想,还是没有承受住儿子是个同性恋的打击,网上关于他这个行列的人偏见不少,谈从越直男一个,多吓几次就老实了。
“能有多可怕。”谈从越满不在乎地摇头,“不都是谈恋爱嘛。”
“谁要跟你谈恋爱。”傅韵舟嫌弃得打量完,转移话题,“要买什么快点选,我的时间……”
“知道了。”谈从越打断他的话,“你时间很宝贵,我的时间也不是废品,我就说傅韵舟你一点情趣都没有。”
被他叫唤着大名,傅韵舟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那么排斥。
买的都是些生活用品,谈从越看着付款金额,震惊地低头看着平时自己几十块就能解决的东西在傅韵舟这里变成了五位数,感慨万千:“有钱人的钱那么好挣吗?我觉得自己好像亏本了。”
车门刚开,驾驶位的司机已经没有踪影了,谈从越:“司机呢?”
“让他先回去休息了。”傅韵舟抬手看手表,很有人性地说,“猜到你会挑很久,浪费彼此的时间。”
谈从越被他挖苦了一通,面上不改其乐:“傅韵舟你人还挺好。”
“你动不动就夸人的毛病能不能改了?”
“没毛病啊。”谈从越说,“我一直都在说实话,是傅总不信,我不是个轻易夸人的人,如果夸了,只能说明这个人值得夸奖。”
“拍马屁不管用。”傅韵舟问他,“有驾照吗?”
“当然。”谈从越拍拍胸脯保证,“小谈什么都会。”
谈从越成司机了,傅韵舟捏捏内心,刚起步就开始怪罪自己,他就不应该给谈从越表现的机会。
重点是对方还没捏好这个机会。
十分钟不到,谈从越就把司机来时半小时的车程完成了,全程像被扔在甩面师傅手上狂飞的面条似的,车刚停下,傅韵舟在谈从越得意等夸的面容上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呆瓜:“我开车快吧。”
“嗯,挺快。”傅韵舟丧失所有手段。
宅子里安静,傅韵舟在鱼塘里撒了点鱼饲料,楼上灯亮着,谈从越趴在窗口,刚洗完澡,整个人还冒着热气,脸颊红红的:“傅韵舟,你会不会打游戏?”
他激动得像个刚接触游戏就上瘾的学生,声若洪钟,响亮地呼叫傅韵舟:“傅韵舟,傅韵舟……”
柯基听到声响,也跟着唤,一人一鸟,吵得要命。
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傅韵舟专心地喂鱼,几分钟后,谈从越从楼上跑下来:“你怎么不理我?”
“不想。”
“没事。”谈从越打开游戏,“我乐意搭理你就行。”
指着屏幕,谈从越很认真地解说,告诉他从哪个地方开始,孜孜不倦,大有一副今天必须让傅韵舟打上游戏的决心。
聒噪。
跟夏天的蝉鸣似的。
“别吵。”手段全失,傅韵舟只能被迫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半晌后不给面子地说,“太菜了,没有技术含量。”
早就过了会被游戏吸引的年纪,傅韵舟撇开视线后,又没忍住转过来问谈从越:“你属于什么的?”
“兔子。”抛开手机,谈从越两只手比耶放在脑袋上,两三秒后放下来,水平面的鱼儿浸回去,目光埋在傅韵舟身上,“二月那个兔子。”
柳彤裕是个大漏勺,傅韵舟猜得大差不差,自己的老底都被揭了,谈从越知己知彼:“你也是兔子,四月的兔子,我是大兔子,你是小兔子。”
“你是男生。”傅韵舟说,“不适合装可爱。”
“那你当我是女生也行。”谈从越顿了顿,“还有,我没装可爱,是你觉得我可爱。”
“强词夺理。”傅韵舟跟他说不了太多话,反正都是对牛弹琴,多说无益,他更想象不出,分明是跟他同龄的人,怎么可以幼稚成这样。
谈从越很会煲各种各样的汤,他做的菜难吃到尝一口就能远近闻名的地步,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煲汤了。
只是煲汤费时间,谈从越不怎么爱做,一看人是往厨房走的,傅韵舟上前拽人:“你别做饭,我跟你没仇。”
“是没仇,报恩可以吗?”谈从越说,“毕竟我是柳总五百万买来给你的,不给你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你一直都这么擅长……”
谈从越抢嘴:“对,很擅长做——”饭。
“恩将仇报?”傅韵舟一句反问让他杵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还生气了。
人跑回房去傅韵舟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再大半夜因为食物中毒把谈从越送去医院里,再在做噩梦的时候把他当成爹拽住衣角不松手。
旸城的天气升温很快,傅韵舟从衣帽间挑了材质才凉爽的西装换上,谈从越正在逗鸟,看到他后蹦蹦跳跳冲他而来:“傅韵舟,你要去上班了?我给你煲了汤。”
“太油腻。”傅韵舟面上拒绝,手又很给面子地接住了谈从越清早带来的善意。
在傅家待了快一个月,谈从越的生活很充实,只要不是刻意跟傅韵舟见面,他就像神秘人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公司不比家里,傅韵舟挑食,没有喜欢的基本上就不吃了,中午谈从越会过来送饭,接待已经记住他了,没有门禁就会把人放进来。
直接推门,谈从越晃动手上拎着的东西,视线直直地看着落在傅韵舟面前的发财树上:“傅总,你这发财树没养好怎么发财。”
重点不在发财树上,傅韵舟听得出谈从越言外之意是让他好好吃饭,饭盒放在面前,他挑挑眉,嗯的拉长尾音示意傅韵舟吃饭:“新鲜出炉的包子。”
“我不爱吃这种东西。”傅韵舟嫌弃地推开。
“哪种东西?”谈从越趁他不注意,夹起包子往他嘴里塞,“你就是让阿姨给惯的。”
不好吃。
一如既往地难吃,是谈从越的手笔。
迫于此人实在难解决,硬生生逼着傅韵舟把东西吃下去了,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说:“你这个包子什么馅料的?”
吃着太奇怪。
“中药啊。”谈从越随口乱掐,“柳彤裕不是让你吃点中药变直嘛。”
生出了要把人踢出局的心,傅韵舟对别人拿自己的性取向开玩笑很反感,他刚要下逐客令把谈从越打发走,话挂在嘴边又被堵回去了。
谈从越说:“骗你的,阿姨说你不爱吃药,胃病很严重,我就自作主张放进去了,你生气我也不会道歉的。”
几次三番要被谈从越气死,傅韵舟一看他没什么反应,一拳打在棉花上,片刻后说道:“你这几天都别来了。”
“那么快就嫌弃我了?”谈从越努努嘴,“晚了,我跟你舅舅有合同。”
傅韵舟不说话,什么合同,内容他没有兴趣,只是清晰生出了谈从越不是个好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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