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浆流过逃生通道进入地窖,江若江看见自己破开的洞口落下灰白的浆液,冷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浆液填满空间的三分之一,然后通过“门”去往黑楼。
按照之前破局的逻辑,玩家需要留意相关的事物,比如人皮、粗绳、无皮鬼、游魂……之间的关系就成为了许多关卡的要点。
而这一关的要点,是黑发与游魂的关联。
如果仔细回忆第五晚的平康楼,就能发现端倪。
白楼跟黑楼完全结合时,白楼出现的异常是中庭进水,而水里面有游魂。
白楼跟黑楼分开时,也是游魂消失的时间。
人皮如果不是粗绳的限制,它们会跑去找主人,而人皮与黑发都属于游魂失去的部分。
黑发空间是不是受到游魂的吸引才降临?
如果能把游魂送进黑发空间,黑发因为找到主人就不需要降临此处,黑楼与白楼也会顺利分开。
只是,两者结合之后,会不会增强了黑发空间的力量呢?
灰浆源源不绝地涌入“门”内,不知过了多久,流速有减缓的迹象,几个纸人从江若江的背后冒出头来。
最后的灰浆自动流入黑楼,“门”随即开始关闭,藤蔓连带心脏收缩回去。就在这时,纸人跳到“门”的边缘,伸出纸手将藤蔓上的心脏逐个割下来。
此时江若江还不能靠近心脏。
收割完成后,纸人把自个卷成一根针的粗细溜回“门”内,“门”彻底封闭,两个平康楼断开连接。
这边缠着心脏的藤蔓也失去能量,自个枯萎干裂。
中庭的灰浆已清空,照橼淞三人站在逃生通道旁,只见一个个心脏从里面飞出来,大家还以为自己SAN值在不知不觉间骤降,以至于看见幻觉了!
然后一只污秽的手伸了出来,他们连忙把人扯上去,江若江脏得像是流浪了三十年。
“刚才吓到你们了吧。”
照橼淞送了对方一瓶白药水,问:“那是……”
“是任务,我们走吧”
激烈运动促进心脏的跳动。
蓝发青年觉得很奇妙,真的心脏没有飞进他的身体,他把自己的心脏藏在玩家空间了,体内这颗依然是黏土心脏。
玩家离开平康楼赶往民居,民居前的八苦菩萨神像已经撤走了。莫鹟在天井等候着玩家,她身后是平康楼所有的姑娘们,姑娘们奇怪地抚上自己的心口,想着适才飞入身体的心脏,她们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原来是无心的。
满脸懊丧的莫大娘也在其中,咕咕哝哝说着什么“都是她带坏了你”“这可怎么办”之类重复的话。
【主线任务:将合适的谢礼赠与平康楼的姑娘,以表感激(已完成)】
【主线任务全部完成,请玩家存活至副本结束】
终于……
最该死的来了。
江若江悲喜交至,虽然不用做那些复杂的任务,但这也代表他们大祸临头了。
白如玉的手碰到蓝发青年肮脏的衣袖,他垂下头望向女人,莫鹟还没适应心脏的跳动,她罕见地显得迷惘。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完成诺言的男人。”
“这是我们一起完成的,没有你,就不可能实现。”江若江温煦地笑了笑。
林凡环视一圈,冷不丁地问:“那些生病的姑娘呢?”
“我们提早在灯灭前把房门拆开,然后才发现墙壁被撞碎了,她们不在那里。”小鹊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了寒了半截。
玩家面面相觑,知道这事不简单。
镇外马车是莫鶲提早准备的,足够他们所有人使用。马车在大道上飞驰,路上没有什么阻扰,两边的草原之宽广引起姑娘们的惊讶,她们难以置信地呼吸着郊外夜晚的空气,身为白娘的小鹊终于能摘下那白布条,放眼看这世界。
“我相信那个女孩的话,”莫鶲忽然对江若江说道,“我相信她们会建造适合大家的世外桃源。”
江若江知道对方指的是琴复己,她是让他当带话人。
然而,他就在那一瞬间察觉到自己遗漏了什么。
“‘谁人来爱她’,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们做什么?”江若江冷不丁提起陶偶底部的歌词。
“童谣最后两段不是我写的,那是羊祖给予的指示。”莫鹟不安地蹙眉,似乎也被江若江的多疑传染了,“‘爱’,分开便是旡心夊,夊为向下行,指心脏的位置,旡为飲食气逆貌,这种情况通常是大量饮食所致,暗示方法。”
“我不清楚地窖之下还有一个密室,因而当时也不理解这些提示,至于‘她’,女与蛇,我暂时不明白羊祖真正的意思。”
虽然童谣是副本内的提示,但是不解开也能靠玩家的探索通过关卡。
可这个意义不明的“她”字,到底指的是哪个关卡?他在平康楼有遇过类似的东西吗?
女……
女病人?
蓝发青年抵着下巴沉思着。
除此之外,童谣的最后一句是“婪栗永不怕”,林下女,西边木,是指西边杨树林之下,即羊祖所在的位置。
后面是方法,路牵之前就解出“不”指莫鹟……
“羊祖难不成要你成为最后的容器!?”
女人风轻云淡地点点头。
“可是容器不是有要求吗?”惠灵不解地问。
江若江在回想秘籍的内容:“得天地人之灵气,莫鶲是花魁受着客人的喜爱,至纯至洁的话……”
“我是完璧之身,只是年纪稍大,可能不如其他容器好。”莫鶲说,“不过既然它想要弄死我,是不是最佳选择倒是次要了。”
慢着,他之前就猜到莫鹟会在仪式完结之前给羊祖下绊子……
“你是打算在第八天的仪式自戕?”
把自己的生命也当成是筹码,在赌桌上任意地使用,是许多谋士习惯的做法,江若江对此不置可否。他自己亦随时准备着面对死亡,如果因为惧怕而举棋不定,没准连本都得输掉。
“自然,”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只是羊祖亦会利用怨鬼来威胁平康楼,以此威胁我。”
“那怎么办?”哪怕照橼淞隐隐知道莫鶲选择的方法,但他还是问出口,并希望答案不是残酷的。
小鹊的视线不舍地由外面放回车内,忧郁自责地说:“我们打算接受,反正也离不开平康楼,不如让仪式断在我们手上,只是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够离开这里……我们是不是很自私。如果仪式无法中断,以后还有更多人受害……”
“我认为生命是没有办法衡量,身份地位数量年龄都不是你轻视自己生命的理由,没有人能因为你不愿牺牲而责怪你。”
惠灵说完之后,旁边的林凡微微歪着头,狐狸面具让他像是在笑。
“是吗?”
突发状况掩盖他的声音,只有最近的惠灵模糊地听到这句反问。
“嘶吁——”
马匹受惊嘶鸣,轮子遽然停转,莫鹟正想下车看看情况,结果车厢门的帘子先被打开,一看竟然琴复己跟其他玩家。
“前面走不了,有一条巨蛇把圆楼向南的大路封住了,让姑娘们都下车试试从山岭翻出去吧。”
锁骨发女生对他们说,随即瞥见蓝发青年脸色苍白,胸膛起伏不定,他在惊悸。
蛇?
这就是童谣里面的……
童谣为莫鹟和羊祖所写,它不是真的预言,只是试图引导事情的发展,而主线任务却把玩家推上羊祖所期望的道路上。
如果不按照童谣的歌词行动,那结局就是莫鶲带着整个平康楼去阻止羊祖。
他是不是带莫鶲从一个绝路,走上另一个绝路呢?
而这条绝路是他推她们去的。
换言之,他害死了她们?
冰冷如尸体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打断了他脑中的胡思乱想,那把低沉而冷淡的声音在耳畔低语。
“第一,副本让玩家走上的方向不会只指向BAD ENDING。第二,莫鶲的原计划是因为别无他法,而现在有了,她能协助你自然是为了赌这个结果。第三,走上TRUE END,就可以解决一切,不要想其他的——”
曾经散布恐惧的声音,此刻却是平静的源头。
“对,我想太多了,都没到结局呢,就想这些,”江若江自嘲地摇摇头,握住并压下男人的手腕,“哪学来的心理辅导?”
“电影。”
安黎始老实回答。
“看电影还是有用的。”
蓝发青年拍了拍安黎始的肩膀,顺带把垂落的金发勾回他的肩后。
为了翻越山岭,姑娘们陆续下车,她们仰视着天上圆而亮的月光,那似乎是自由且遥远的未来。蓦地,大片黑色流体从山顶流淌下来,黑雾升腾吞没了月光,两者相交后滋滋生起白气,转身望见四处的山脉都覆盖同样的黑水,前方的路的尽头一条蛇形的生物在迫近。
来不及了。
玩家们祭出武器,摆好架势做好硬碰硬的准备,就路牵一个跟提购物袋一样提着长枪,眼睛时不时瞥向最后一辆马车,压根不打算迎战。
【别太明显了行不行。】
【虽然都知道你在等这个,但真的好猥琐。】
【牵子,咱都三十多了,有点担当好吗?】
“不用麻烦道长们了,我会跟它协商,让大家离开,”莫鹟掀开车厢门的帘子地落了地,不甘地咬着下唇,望向身边的小女孩,“只是……阿鹊,我就把姐妹们交给你了,你是我见过本性最好的人。”
仍在紧握的手就这样被松开,阿鹊的嘴轻轻翕动,坚定地点点头。
看着此情此景,让琴复己很不是滋味,她瞧了江若江一眼,对方比了个“七”。
这是告诉她离副本结束还有七个时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不行——”
莫大娘踉踉跄跄地从另一辆车跑出来,绣鞋脱落在地上,她便赤足奔向莫鶲,死命地搂住对方的腰。
“你不可以去,不可以去!”
玩家们先是讶异,然后立即开窍。
整个平康楼就莫鶲和莫大娘有姓氏,她们怎么可能不是母女呢?
只是之前她们立场相反,表面上又不甚亲密,就算部分玩家曾有过这样的猜测,也给忘掉了。
莫鶲睃拉她一眼,决绝地掰开中年女人的手,其余的姑娘见状上前,含着泪抱住莫大娘两臂揪扯回去,但对方依旧哭着喊着。
“我的小鶲不可以去!不可以去!”
女人穿过人群,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地走向黑水,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跟羊祖谈判,过了一会,黑水让出了一条小路。
“羊祖会留下一辆马车作为人质,你们能走就尽量走吧,哪怕被留下也莫要惊惶,我必会让你们完完整整地离开这个地方。”
说完,黑水就形成圆形屏障将两位女子罩住,没入地面。
姑娘回到马车上,一辆一辆地穿过小路,剩下最后的马车以及……
哭天抢地的中年女人满身泥泞,她瘦得如干柴的手捶打着地面,琴复己看不过去,拉起女人的手臂:“与其哭,不如想想怎么救她。”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们根本不可能对抗任何人!这是我们的命啊!”
江若江忽地发现了什么,眼神一凝,用袖子擦掉莫大娘脸上的污迹与妝粉,一块淡红的水滴胎记便显露出来。
“你……”
蓝发青年左思右想,最终选择闭嘴。
知道了又如何,人过了大半辈子,知道自己是圆楼的弃婴,知道自己被平康镇灭族,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平康镇的人,那又能如何。
与此同时,路的另一方有了车轮响动的声音,平康镇的镇民得到消息后通通赶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刀枪,恶狠狠地瞪着江若江三人。
“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们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阿斧,也是平康镇的镇长。
山岭的黑水逐渐被黑烟蒸发,狂涛般的烟雾腾涌而下。
八苦菩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八苦菩萨虽然被削弱了许多,但总比一个还在被封印的妖怪好,自然也比他们这群玩家厉害。
“诶?!”
那边的平文祖发出一声怪叫,他左腿被黑水给勾住了,整个人迅速陷进黑水中。照橼淞下意识跑过去拉他,结果被带下去了。
封夜将钢尺伸长十几寸圈住照橼淞,其他几位玩家也跟着帮忙。
较远地琴复己还没迈开步就被金发男子按住肩膀,她才发现地面的黑水一转眼就扩散到他们脚下,所有人一同掉进黑水中。
“寅时前将陶罐带来,否则……”
江若江听见这么一句话,声音像是不同声线重叠后的效果。
蓝发青年挥了下手,指节被湿漉漉的丝状物擦过,他立刻调整姿势用双手抓紧那堆东西停止了下坠。
虽然浸了水,不过他确定所抓的东西正是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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