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旦有了权势,女人的定义可就海了去了。
华洋是什么背景?姓展的再能折腾,顶多也就爬爬华洋老总的龙床。老爷们儿出来混,谁会为了个婊子翻脸。段成明这么琢磨着,手从展汐后腰挪开,忙不迭地打圆场:“这人一上了年纪,手脚就跟不上趟了,曲杨莫怪啊,莫怪。”
“过来。”
林曲杨冷硬嗓音如刀出鞘,劈得包厢一静。
这话明摆冲展汐来,四周几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她。在座的都有头有脸,离婚夫妻被窝里那点恩怨不可能拿到台面上闹,展汐心一横向着林曲杨走,鞋跟在红木地板上敲出闷响,像是敲碎了他们离婚三年的空白,稳稳站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林总。”
林曲杨疏漠扫她一眼。
“坐。”
展汐卸下挎包在他身侧落座,林曲杨手指稍向她一划,穿旗袍的服务生立马会意上来斟茶。
茶香袅袅,如山野清风,水汽氤氲。
段成明坐在下位咽口唾沫解渴,搓搓膝盖,脸上堆起亲热的笑:“小展啊,这次叫你来呢,主要是探讨一下车队明年的席位安排。林锋的事闹成这样,车队明年肯定是不会再用他了,考虑到一号席位空出来,关于你明年的安排,在你来之前呢,我跟咱林总简单商量了下。”他看向林曲杨,笑容老练谦卑,“要不,曲杨亲自来宣布?”
林曲杨垂眼喝茶,不搭话岔儿。
段成明讪笑笑,自顾自接上话头:“是这样的,小展。既然明年华洋要注资,那一号车手的位置,指定得由华洋选的车手来坐。咱们车队的原班人马留在原位待定,等华洋的新人就位,再做进一步安排。”
“待定”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随时准备卷铺盖滚蛋。
展汐低头握着紫砂杯,指尖沿杯沿轻轻划过。老狐狸明知道她给吴林锋送进去就是想顶吴林锋的一号位,偏这时候给车队招商引资搞空降,金主还特意挑个封杀过她的人,明摆着不想遂她的愿。茶香再温润,也掩不住四周那股浓烈兽气。
饿狼候着开席,一个两个,都要吃人。
她轻勾唇,端起茶杯走到段成明面前,“段经理,论找靠台的本事,京北您要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展汐佩服。”手腕一翻,茶水哗啦洒在段成明脚边,像给死人铺薄祭,段成明眼神忌惮,“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来日方长。”展汐意味深长一笑,手一松,茶杯重重坠地,啪的碎成几瓣四散开来!
她扬长而去。
*
“变态!猥琐!不要脸!”
京外环高速,冷风呼呼钻进窗缝,展汐经纪人姚青油门一踩到底骂街。发动机吭哧乱颤,座椅咯吱直响,颠得展汐一抖一抖,“你这发动机支架该换了。”
“换什么换!能跑就行!当谁都像你,有钱就往四个轮儿上烧?!”
姚青油门轰得二手破捷达直突突,“老东西居然把你前夫那尊大佛抬出来压你。他也不怕哪天你前夫金光普照,直接给他眼睛照瞎了?!”
展汐靠在副驾,眼眸迎上窗外一盏盏飞逝的冷橙路灯,“他又不知道林曲杨是我前夫。”
“趁早让他知道知道!省得他哪天手头一空,又给你搞赛道火葬场!”姚青咣咣拍方向盘,怒火冲天,“你前夫也是!那一号位给谁坐不是坐?!非要膈应你!什么东西!”
“什么叫给谁坐都是坐。”展汐后靠座椅闭上眼:“林曲杨再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华洋给车队砸了真金白银,一号位当然要留给自己人,叫外人来坐什么意思。”
姚青一愣,皱眉没个好气:“你又不是外人。”
“离都离了,怎么不是?”展汐闭眼弯弯唇,“我对他都没那种余情未了特殊优待的期待,你可别告诉我你有。”
“就有,怎样?”姚青翻个白眼。
二手捷达突突下了高速,拐进外环一片别墅区,姚青给展汐行李箱拽出车,咣当往地上一撂,“忙一年好容易休赛了,踏实休息,别胡思乱想。车队席位的事儿晚上我酒局帮你打听打听,咱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酒没喝上牛逼先吹上了。展汐接过行李摆手,“行你赶紧走吧。”
姚青发动引擎,捷达车头一转,拖着尖锐的排气声钻进夜色深处。冷风呼啸卷过,展汐拎着行李上台阶,按指纹。
指纹扫描门锁滴滴响了三声警报:“指纹错误。”
不是吧。
又来?
展汐给王淑珍打电话,电话一接就听麻将桌上喊:“碰!”王淑珍哗啦一码牌,不耐烦:“干嘛?!”
“你又把我指纹删了?”
“对!专防你这种不孝子孙!”王淑珍掐断电话。
冷风从领口灌进来,展汐盯着手机屏吐出一口白气,回拨过去:“我又哪惹你了?”
“你有脸问?!”王淑珍尖细嗓突然劈头盖脸,“差点儿被□□光荣啊?!视频放给全国人民!?本来就离过婚,现在又闹出这种事,你叫街里街坊怎么看?!”
展汐环顾四下无人的高档别墅区,笑:“哪来的街里街坊?”
“展汐!!!”王淑珍尖叫拔高,“你少跟我在这嬉皮笑脸!!我还是那句话!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的山!女人结了婚才有根!你要么抓紧二婚!要么别进家门!!”
“不进家门你让我上哪,站街上卖?”
“你想卖就卖!!!!”王淑珍啪地摔断电话。
哇。
亲妈改嫁不如后娘。展汐收起手机拉上行李箱,沿着别墅区主路走。滚轮在空旷的柏油路上发出沉闷的咕噜声,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老长。还没走到路口,几道黑影从灯柱后闪了出来。
戴鸭舌帽,领口拉得很高,手里拎着甩棍,铁链,有人甚至掂着一根生锈的钢管。
展汐眸色微冷:“什么人。”
甩棍劈头就削过来!
展汐迅速侧身堪堪躲过,但肩膀还是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瞬间窜开,她忍痛抬手狠狠将行李箱抡出去,抡得围上来的人散开,拔腿就往路口跑。
冷风直灌喉咙,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如刀。
谁搞她?
没来得及想,钢管重重敲在脊梁!
背后一阵剧痛炸开,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沁出,痛感如毒蛇扭缠骨头,噬得人直打寒颤。她咬牙撑住,拼尽全力推开身后追来的人,踉踉跄跄往前冲。
夜色一团浓墨压过来,视野一阵模糊,路灯在眼前晃,像是伸手也抓不住的光点,路永远跑不到尽头。
意识一阵阵地飘散,她几乎站不稳,脚下一片虚浮。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从前方猛劈过来!
她看不清那光是远是近,是要撞还是要停,直到灯光中模糊地看见一个熟悉身影跳下车向她飞跑。
喉咙像灌了铅,想呼救却发不出声。冷风、车灯、喊叫,混乱成一片刺目的光影,展汐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滑入黑暗,最后一瞬跌入一个久违的怀抱。
*
意识挣脱黑暗,像从深海里一点点浮上来。
手脚酸胀,一股淡淡木香悄然钻进鼻腔,像无形的手,缓缓拉回她的意识。展汐微微动了下,眼皮沉重得像压了铅,终于挣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中式木框吊灯散发着暖光,洒在山水画上,墨色轻柔,随呼吸起伏,像一缕烟雾。
林曲杨的卧室。
“姐姐,你醒啦?”奶声奶气的童音一把将她拽过去。
展汐转过头,望见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趴在床沿,微卷的头发松软地垂着,大眼睛黑亮黑亮的,盯着她。
“真醒啦!”小姑娘眉眼弯弯,声音脆亮,像把小锥子,直直扎进展汐心脏。
展汐缓缓抬手,轻触女孩温热的小脸,柔软得像细腻的丝绸,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温度一路烫进心里,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梗住,半个字都吐不出。
刚生不足岁就舍下的闺女,再见面已经叫她姐姐了。
小姑娘仰脸任她摸,声音甜软:“姐姐醒,找爸爸。”话说得像是被人教过,小手拉住展汐指尖,试图把她拽下床,展汐怕抻着她,撑着酸痛起身,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睡裙裙摆拂在小腿上,才意识到自己被换过衣服,低头一看是她以前的睡裙。
深绿绸,大开背,估计换这身是为了方便给她后背上药,走起路一股清凉的药香。
小姑娘蹦蹦跳跳带她穿过走廊,掠过一排雕花的花梨木架,停在书房门口。林曲杨坐在书桌后,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着结实的小臂和刚硬的腕表,听着电话批材料,“订个婚哪那么多讲究,日子你定。”
“爸爸!”小姑娘兴奋地扬声喊了句,林曲杨抬头,看到昏暧夜色里门口的一大一小,整整齐齐打着赤脚。
电话直接就挂了,皱眉,视线落她们脚上,“出来不知道穿鞋?”
展汐愣了下,低头看着小姑娘蜷缩着的小脚,无措两秒蹲下要抱,林曲杨:“让她自己走。”
展汐手一顿,小姑娘闻声听话松开她,抬脸笑:“姐姐!汐澜自己能走!”说着蹦蹦跳跳往回跑,展汐看着她小不丁点的背影,下意识要跟上。
“你也要去穿鞋?”
林曲杨不紧不慢的嗓音传过来,展汐循声一转头,看他从书桌后站起来,手指挑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露着平直的锁骨坐上了沙发。一只手搭上椅背,一只手轻拍了下腿面,“过来。”
下意识就要向他去。
有些动作重复过千万次,不论时间过去多久,痕迹依旧深深刻在骨头,烧成灰都忘不掉。
展汐胸口嘲涩发涨,两眼情绪一抹,再抬脸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朝他挪,一步都不向陷阱里迈,“过去干什么?”
林曲杨深深看她一眼,捞起沙发后一个链条包,啪地甩向她。包稳稳当当砸展汐怀里,打眼一看,是她落在会所雕榻上那个。
哦,怪不得他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展汐摆弄着包,“刚刚什么人弄我?”
“你那个队友。”林曲杨扫一眼她磕得青青紫紫的小腿,“已经处理了。”
想也是,展汐点头:“怎么处理的。”
“该你打听?”
展汐心说不打听就不打听:“段成明是不是建议你开了我?”
林曲杨看她一眼。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她审犯人么。“你怎么不拿把刀逼着我告诉你。”
“你不想说算了。”
挎上包往出走,一转头正撞上给她送手机的保姆。这家里什么都没变,保姆发髻依旧梳得光亮,对她态度也一如既往敬重,唯一变的是称呼:“展小姐,您电话。”
电话一接王淑珍尖嗓子劈头盖脸:“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她都把密码锁指纹删了她还能在哪。“露宿街头。”
“你弟弟跟人飙车出事了,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快去救!”
二婚得来的便宜弟弟,干她鸟事。“没空。”
“他开的是你爸留给你的那台车!!!!”
展汐握手机的手一抖,耳朵嗡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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