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后，那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许则之才发现他俩居然是同站下车的。
一下车，对方就汇入人流不见了。
虽然作为同类，许则之对超异能者还算有兴趣，但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说到底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且他的判断不一定准确。
而且他有种预感，在这次任务里，一定能够见到同样觉醒了异能的人。
许则之继续往前走。
715好像当导航当上瘾了似的，在他脑子里铿锵有力地喊着“左转”、“三点钟方向”、“直行500米，冲！”
愣是搞出了指挥一万人上战场的动静。
直到一座如宫殿般矗立在霓虹灯尽头的酒店进入许则之的目光，它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这里是第三城，他从第五城的边缘出发，光是坐车就坐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将近九点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则之在离酒店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躲进旁边的建筑投下的阴影里。
他等了一会，果然没等到脑子里的声音。
这次的任务虽然说的是前往目的地，但还加了要他“根据短信要求”这半句话。
也就是说，光到达这里还不算完成任务，他还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发信者的要求做。
任务的空子果然没这么好钻。
许则之有些遗憾地想。
不过，他依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明日未来酒店外围绕了一圈，一来是为了熟悉情况，二来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汇合。
白色天堂酒店的正门口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多面旋转球，折射出璀璨的光，时不时有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在保镖的簇拥下走进去。
背面就没什么人了，围墙被冰冷而笔直的墙体拢在暗处，时不时有一两个机械战士持枪巡逻过去。
许则之记下暗门和窗户的位置，贴在墙边等待他们离开后，转过一个拐角，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则之气息一滞，看过去，原来是几只机械狗正在翻找着垃圾桶。
他刚松了口气，肩膀忽然被人戳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反倒将身后娃娃脸的青年吓了一跳：“你，你是谁，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嘛？！”
——居然是他在浮空轨车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近的，许则之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见许则之没说话，娃娃脸青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偷偷瞄了他一眼，低声嘀咕道：“不，不会是什么坏人想进白色天堂偷东西吧…不行，我得赶紧叫警察来。”
说完，他打开手环像是要报警。
许则之平静地看着他：“好啊，指不定被抓的是谁呢。”
白色天堂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这个世界里的大人物恨不得时时刻刻彰显出自己与普通人之间的阶级壁垒，怎么可能不带保镖坐浮空轨车来这里。
如果对方是酒店的员工，觉得他可疑的话，早就喊来机械战士了，又怎么会刻意小声说话。
在这个点出现，又不想被发现，如果许则之没猜错的话，来人应该是——
“哎呀，跟你开玩笑真不好玩！”
娃娃脸不高兴地抱怨道。
此刻他面上所有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抱怨完，他朝许则之眨眨眼：“过来吧，就差你了。”
紧接着，他脚尖点地，身体竟不可思议地离地而起，如同幽灵一般迅速朝不远处掠去，夜风吹动他的衣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行了，到齐了。”
离白色天堂不远的一株树下，女人对面前的两人说道。
她的个子很高，头发被高高扎成一个马尾束在脑后，显出一种很凌冽的美：“本次任务编号B19，任务目标为斩首户籍管理局处长陈岚，根据情报，他以公民身份降级为由，累计敲诈勒索一百七十万五千六十四元。”
“情报显示，任务目标今天晚上会来到这里参加宴会。”
她拿出两张照片发给许则之和娃娃脸，照片上，男人的左眉尾有一颗黑痣。
娃娃脸忽然开口：“情报来源是？”
“我们的线人。”女人简短地回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众所周知，偷渡客联盟的情报从不出错。”
偷渡客联盟，许则之在心里暗念了一遍，看来这是这个组织的名字了。
娃娃脸笑了：“万事总有例外嘛，如果这位处长真敲诈勒索了，自然有秩序司的人处理。万一组织搞错了，我们不就滥杀无辜了？不如说说线人的身份，也让我们这些执行任务的安心嘛。”
女人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娃娃脸还想说什么，女人直接打断他：“不要质疑组织的决定。如果没有组织的话，你早就成了信用破产者被驱逐到城市边缘了。”
“你以为陈岚的事情逃得过‘洛神’的眼睛？联邦不做的，我们来做。”
“还有，线人的身份是最高机密，如果你还想继续打探，就做好永远闭嘴的准备。”
听了女人的话，娃娃脸举手投降，笑嘻嘻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女人没再搭理他，转而扫了许则之一眼，“你有问题吗？”
许则之：“没有。”
其实他并不完全赞同女人的观点，因为在他过去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擅自充当审判者，法律会公正地解决一切，但身处在这个失序的社会，他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的决定。
更何况他这会连自身都难保呢，哪来的心情去操心别人的事情。
一想到账户里“贷款数额”后面跟着的那串数字，许则之就一阵头疼。
这组织连处长都敢斩首，看上去挺厉害的啊，怎么自己还能穷成这样。
女人满意地说：“好。介绍一下，这次任务的联络员为鬣狗，编号5018，我是组长林季，编号3214。”
许则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问系统：“我编号多少？”
果不其然，715幸灾乐祸地说：“没有权限告知，需要宿主自行发现。”
需要自行发现，这话也从侧面说明编号一定是能够推测出来的。
到底遗漏了什么呢，穿越以来的所有有关数字的记忆都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许则之一一寻找过去。娃娃脸在这时懒洋洋地开口：“杨白山，0061。”
林季和杨白山一同朝许则之看过去，一阵风吹过，黑色的树影倾斜下去，张牙舞爪地把他们笼罩进去。
脑海中的画面停住，许则之冷静抬起眼：“许则之，编号0468。”
找到了。
联络员编号5018。
——这是给他发短信的那个号码的中间四位。
这个组织是按照手机号码给成员编号的。
林季核对无误后，拿出一个和许则之一模一样的老式手机，对着那边说道：“鬣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许则之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好，出发吧。”
“等一下！”
电话那边话音刚落，杨白山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拔高声音打断他们，一脸凝重地说：“许则之还不能走。”
林季皱眉：“为什么？”
杨白山点开手环，走到许则之面前：“我喜欢跟好看的人做朋友。虽然远远比不上我吧，但你长得也还行，我俩加个通讯录好友吧，不然如果你在任务里死了就来不及啦！”
鬣狗：“……”
林季：“……”
许则之：“……”
这人好像脑子有病。
加完好友后，杨白山美滋滋地关掉手环，电话那边的鬣狗沉声警告道：“杨白山，任务开始后就不准再胡闹了。”
杨白山连连应声，林季从背包中拿出手枪和子弹，递给二人，一边说道：“进去之后记得相互称编号，听我指挥行动。”
不远处，一辆豪车在白色天堂门口停下，身着大氅的中年人走下来，立马有人迎上去，用一台黑色设备扫描对方的邀请函，身后还站着四个机械战士。
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守卫。
硬闯似乎不太可能。
许则之问：“我们怎么进去？”
林季回答道：“直接进去。”
不知什么时候，向来聒噪的杨白山居然安静了下来。
许则之回过头，只见杨白山的五指在悬浮光屏上飞快地点触着，屏幕左边显示着一个复杂的网络拓扑图，而右边，一行行代码迅速滚动着。
这人是个黑客，许则之总算知道为什么哪怕他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话，林季和鬣狗也没直接把他扔出去了。
屏幕上弹出一个绿色的提示符，杨白山嘴角勾起笑容：“好了，门口的安检探测门已经是个摆设了。”
林季：“走吧，我的幻术每小时能够使用十分钟，他们看不见我们了。”
……
许则之身穿从刚刚敲晕的三个服务生之一身上扒下来的制服，推着餐车在宴会厅里缓步前进。
在第三次撞到端着空盘子的仿真机器人，被赶来的经理威胁再有下次就滚出去时，715没忍住笑出了声。
715这一笑足足笑了五分钟，许则之没好气地说：“行了，你安静点。”
这会儿他总算勉强驯服了餐车造型独特的轮子，一边在人群外围转悠，一边用余光观察任务目标。
陈岚此时正坐在一个长沙发上，眉尾的一颗黑痣，一圈赘肉坠在肚子上，手里一边搂着一个五官精致得模板化的女人，凑近了能看到她们关节处的经脉在发着白光。
还有个小巧的男性仿生机器人伏在他膝头给他喂酒，而且，这酒还是刚刚从许则之的餐车上拿的。
就在他观察林季二人的位置时，感觉到有人正在他身后靠近。
当了一个小时服务生的许则之放缓脚步，麻木地等待对方来拿走餐车上食物或者酒水。
715纠结地开口：“呃，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一下，现在朝你走过来的这个男的，刚刚怀里搂了三个男性仿真机器人，经过特殊设计的那种，最关键的是它们的身材长相都跟你很像，也不是一模一样，就是一个类型的你懂吗……”
许则之：“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带着面具，但身形是遮不住的，他半截白皙的后颈露在外面，剩下的皮肤被浅蓝色的领口包裹住，显出他宽肩窄背。往下看，制服的腰带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715顿了顿，说：“我想说，他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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