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没寻到叶衣的下落,倒是打听到了老乞丐曾出现在三巷口的梧桐院。
苏彧来到了梧桐院。
梧桐院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宅院,院中有株上了年岁的梧桐树,所以镇上的人都叫它梧桐院。
除了流浪者和乞丐,很少有人会到梧桐院。
苏彧走进院子。
院门早已破败,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出。
入眼是一座破败的影壁,转过影壁,只见杂草疯了似的生长,比人还要高,蛇虫鼠蚁随处可见。
乍一看,没有路了,但苏彧发现了有一处的杂草斜向两边,他就从这里走。
风吹草动,杂草丛中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不动声色,继续往里走,看见了一间屋子,这都不能叫屋子了,它只有两面墙,屋顶的瓦片残缺稀落,屋内的梁柱也摇摇欲坠。
屋内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正靠在墙角打盹。
在他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身子直挺挺的,像是死了一般。
老者听到动静声,迟缓地睁开了眼,还没有看清来者,来者已经冲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边上。
“叶丫头,叶丫头!”
叶衣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身上有的地方皮开肉绽,有的地方淤青肿胀,右手被布条包裹着,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苏彧探了探叶衣的脉息,虽然微弱但尚存一息,他松了口气,解开缠在她右手上的布条。
一个偌大的血窟窿,白骨清晰可见。
她的手掌竟被利器搠穿了!
旁边的老者喃喃道:“他快要死了……”
苏彧握了握拳,平复心中怒火,用不大却坚定的语气道:“有我在,她不会死。”
老者惊讶道:“你认识他?”
“嗯。”
苏彧点头后就发现草丛里那几双盯着他的眼睛都消失了,他并不急着去查探,而是先给叶衣疗伤。
他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此时派上了用场,他先给叶衣的右手涂上金疮药,做简单的包扎,然后把掌心抵在叶衣背后用真气为她疗伤。
“丫头,挺住,你还要参加新弟子选拔大会。”
就在苏彧为叶衣疗伤时,一人大喊着走进了院中。
“老林,我回来了。你……你是啥人?!你在做……做啥子?!”
来人丢下药包,撸起了袖子冲到了苏彧旁边。
苏彧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便停住了。
饶是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也被苏彧那凶狠的眼神镇住了,他默默放下袖子,问道:“你……你是在为小哥疗伤?”
苏彧看了眼地上的药包,收回刀锋般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来人激动道:“太……太好了,小哥有救了,你……你……”
“别去打扰他。”老林道。
来人立刻捂上嘴巴,不说话了。
两刻钟后,苏彧终于收了掌。魁梧男子高兴地跑过去,见叶衣还是昏迷着,又有些失望道:“小哥什么时候能醒?”
苏彧擦去额上的汗:“不知道。”
魁梧男子继续问:“小哥没事了吧?”
“死不了。”
“ 你……你是小哥的朋友吗?”
“嗯,你是什么人?”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顶天是也。少侠……尊姓大名?”
“苏彧。”苏彧开始调息。
“苏……彧……苏……苏少侠,你……来这里……是救小哥的?”唐顶天一激动说话就容易结巴。
“废话,不然我刚才是在干吗。”苏彧勉强睁开眼道。
唐顶天挠着头笑,一副憨憨样子,吞吐了半天又开口道:“苏少侠,我应该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苏彧眼睛都懒得睁。
“刚才我差点对你动手了。”唐顶天不好意思道。
苏彧压根没把他放眼里,只是敷衍道:“没事。”
唐顶天笑道:“我就知道苏少侠光明磊落……宽宏大量,不会记……我的仇。”
苏彧一阵无语。
“苏少侠,你是小哥的朋友,我也是小哥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苏彧:“……”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
唐顶天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苏少侠,你是怎么认识小哥的?小哥不太爱说话,虽然外表看着冷冰冰的但我知道他肯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一日我凑过去和他说话,问他有没有朋友……”
苏彧终于撩起了一只眼皮,有了回应:“她怎么说?”
“小哥还是没有说话。但现在我知道了,他有朋友,还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唐顶天说了一串的废话,苏彧也不理他,只是调理自身真气。
他在给叶衣疗伤时发现她体内有一股真气,这股真气与他的真气相斥,他费了好些功夫才将自己的真气渡入叶衣的体内疗伤,但他自己也受到了反噬。
唐顶天还想继续与苏彧攀谈,苏彧忍无可忍,打发他道:“你不是买了药?赶紧去煎药!”
唐顶天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道:“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现在就去!”
苏彧松了口气,总算是耳根清净了。
但还没清净片刻,只听唐顶天又嚷了起来:“老林,老林,有没有药罐?”
老林没有回应,他也不想搭理唐顶天,任唐顶天声音再大,他也雷打不动。
唐顶天只能靠自己,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缺嘴的陶罐,但是陶罐上都是土,他得先找水洗罐子。
他在院中找到了一口井,但是井早就枯了。
他开始犯难,早知当初应该买丸药的。
等苏彧睁找到他时,他就坐在地上敲着自己脑袋,一脸自责。
苏彧道:“你要坐在这里变成石头吗?”
唐顶天内疚道:“我没有把药煎好。”
这家伙看着傻愣倒是有一颗赤诚之心,苏彧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她没事了,过一日就能醒,不用喝药。”
唐顶天当真了,这才欢喜地站起来,和苏彧一起回到破房子。
苏彧边走边问:“小哥是怎么受伤的?”
唐顶天道:“前几日我偶然路过梧桐院,看见里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就走了进去,然后就认识了老林和小哥。等我今日一早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哥受了重伤,我急着给小哥去买药,所以也不知道……”
“他是被一个乞丐打伤的。”老林也来寻唐顶天,听到他们的谈话,便将前几日之事一五一十说道。
“一个月前,这个老乞丐就来到梧桐院了,但他不住在这里,就是三天两头过来看看。后来,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藏风谷新弟子选拔大会的,有的是没住上客房,还有的是没钱住,小哥也是四五天前来到这里的。 ”
草丛里的那些眼睛还在窥视着苏彧,等苏彧转头环顾时,他们马上又藏匿起来了。
“你们别怕,他不是坏人,不会抢你们的木牌的……”老林对草丛里的人喊道。
“抢木牌?”苏彧皱起了眉。
“是啊,那老乞丐昨日又来到这里,逼着院子里的人交出一个什么木牌子,他们不肯,老乞丐就抢,抢走了好几块木牌还不走。后来小哥从外面回来了,老乞丐也让他交出牌子。这老乞丐功夫了得啊,院子里没人打得过他,小哥刚开始还躲了几下,但是等老乞丐拿出竹棍,小哥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那竹棍就像蛇一样,人往哪里跑,它就往哪里钻。我们都害怕呀,只能躲在草丛里面。
“我听到竹棍打在小哥的身上啪啪响,我都不敢睁开眼看,后来没了动静,我才看到小哥趴在地上,身上皮开肉绽啊,手里还拽着那块牌。老乞丐又踢了他好几脚,他还是拽着不松手。老乞丐就拿起竹棍又往死里打他。
“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好几个人冲过去但都被老乞丐打伤了。我也被他踹了一脚,到现在胸口还疼呢。再后来……再后来就在那个地方。”老林手指了指,颤巍巍道,“老乞丐就抽出一把刀扎进小哥的手里,那个血流了一地,小哥的牌子也被抢走了……唉,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倔的人,一块牌子再重要哪有命重要啊,老乞丐要牌子给他就是了,何必遭这种罪啊。”
老林摇头叹息。
唐顶天猛地一拳捶在墙上,涨红了脸怒气冲冲道:“老林,我觉得小哥做的……没错,换做……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哪怕丢了命……也也不能让人抢了木牌!老林,你……你告诉我那老叫花在什么地方,我……我要去揍那个乌龟王八蛋……替小哥报仇!”
老林摇了摇头:“他昨日就走了,没有回来过,不知道去哪儿啦。”
“王八蛋!不行,我……我要……去找他算账!”唐顶天捏紧了拳头就要往外冲。
苏彧拦住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笔血债他迟早要还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小哥的伤,先带小哥回客栈。”
“那,那我能陪着小哥吗?”唐顶天支吾道。
“嗯,你背上她去门口等我。”苏彧道。
“好勒,苏哥。”
唐顶天立马改口叫苏哥,话语中充满对苏彧的崇拜之情,也不知道这崇拜之情从何而来。
唐顶天走后,苏彧找到那些被抢了木牌的人,嘱咐了他们几句,又将一锭银子塞给了老林,老林没有收,而是把银子放回到他手里,道:“顶天是个好孩子,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他却常来这里照看我们,只是他这个人太过实诚了。苏少侠,希望你日后能多多指点他,也算是我这把老骨头能为他做的一点小事了。”
“嗯,你放心吧。”苏彧点头同意了。
回客栈的路上,唐顶天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苏哥,你是不是也来参加新弟子选拔大会的?”
“嗯。”
“巧了,我也是。”唐顶天一脸的相见恨晚,“这就叫什么,缘分!”
“擂台赛你木牌是几号?”苏彧问。
唐顶天想也不想地回答:“三十二。”
苏彧:“……”
果然太实诚。
不过,江湖上,这样的人也不多了。
唐顶天见苏彧不说话,以为他不信自己,急道:“苏哥……我……我没骗你,要不……我把牌子……拿出来……给你看看。”
苏彧在心底叹了口气,想起老林说的话,只能当一当人师。
“我相信你,但我问你,如果问你号码的人居心不良,你也告诉他吗?”
“苏哥怎么可能是那种居心不良的人?”唐顶天道。
“我是说,其他、居心不良的人。”苏彧咬字道。
“那我还是会告诉他,师父对我说过,做人就要坦荡荡,不能说谎。”
“……”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既能不透露信息,又可以不用说谎。”
唐顶天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苏彧乜了他一眼:“闭上嘴巴不说话!”
“对啊,这么好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出来,苏哥就是苏哥!”唐顶天高兴地嚷道,眼睛发着光,对苏彧的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
苏彧无语望天。
背着叶衣走了一段路后,唐顶天忍不住说出心底疑惑:“苏哥,你说小哥怎么这么轻啊,像是女孩子似的?”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到底是男是女?”
唐顶天扭着脖子拼命往后转:“我看不见呀苏哥。”
“你不该叫唐顶天,应该叫唐顶地,脑袋大概是长在脚下的。”苏彧道,“她是女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真是女的啊!?”唐顶天一脸吃惊,后知后觉道,“难怪这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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