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措!”
“萧安措!”
“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回头啊!”
混乱纷杂的脚步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房屋倒塌的轰鸣都如同潮水般褪去,头顶闪烁的灯光越来越暗,终于噗呲一下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心跳声从轻到重,再从重到轻,纠错的情绪如同一张密织大网把全身的感官一起捆住,视觉和听觉都在此刻变得模糊。
“萧安措!你听听我的声音!我和他都好好的!”
萧安措在盛怒中睁开双眼,天地间的气在这个瞬间砰的一声由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如奔腾的流水快速散去,耳边所有的声音一齐汇入碰撞进他的脑中,月光勾勒出了呼喊他的人的身影,笼罩在微光中,被所有凡尘隔绝在外。
江淮予亲眼看着萧安措陷入狂躁,平时乖顺温和的模样像是被体内的狂暴分子彻底粉碎,他毫不留情斩断伤害过他的人,额上的青筋根根跳动,肌肉紧绷虬结,瞳孔闪烁着逼人的黑,仿佛只要对视上就会被他吃干抹净。
哪怕气到这种地步,都没有让一丝灰尘靠近他。
江淮予发抖的手摁在胸口,经过刚才那一吓,身体出现了快速的空虚,他一个人蜷缩着,渴望有人能紧紧的抱住他,给予他安全感,一阵阵黑雾在眼前闪过,江淮予望向高大的男人气若游丝:“回来啊,安安。”
这一声小得像蚊子叫,但却像一根针般刺入萧安措的后脑。
他的右耳嗡嗡作响,看到江淮予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顿时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连用腿跑过去都觉得浪费时间,直接闪到了江淮予身边,手臂穿过他的腿弯,揽在他的后背上,喘息声如野兽,但手上动作轻地宛若在抱珍贵的洋娃娃。
“对不起,我不该离开那么久。”
在皮肤相接触的瞬间,江淮予就发出了舒服的感叹声,二人的心智力交合总能第一时间填补身体和心灵上的空缺,契合度高到就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恶心和恐惧一点点消融,只剩下尚且还在恢复的体力虚弱着。
“不是你的错,我们有很多时间要做,你怎么可能一直守在我旁边,不要埋怨自己,我不是废人,不需要你时刻保护我,这次是意外,那个人,知道我怀孕了,用刀抵在我肚子上。”
萧安措脸上闪烁着一阵阵后怕,“是蒋正衣。你怀孕是早在兰台县外媺孜兵探入你体内时就知道了的,她引我去首都保护仓,说只要我能帮她完成一件事,就告诉我关于你身体的事,后来我帮完她,她就告诉我你怀孕了,既然媺孜兵知道,蒋正衣一定也知道,这群人是有针对性被派来的!”
江淮予抓住他的小臂,直觉告诉他,媺孜兵让他帮忙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她让你做什么了?”
萧安措没有隐瞒,“媺孜兵是蒋正衣特殊的实验品,可以说是他从小带在身边养大的,但蒋正衣没想到的是,媺孜兵不仅身体会成长,心智也会成长,逐渐的她开始对自己空白的过去产生怀疑,在偶然的一次中,她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实验记录表,以及.....她亲弟弟,小山的,于是她开始着手反击,第一步就是,趁蒋正衣当时还相信她的时候,弄到所有系统的权限。”
“权限?”
“对,因为她不是人类,指纹DNA她都无效,所以——”
“所以她就让你代替她获得权限对吗?”江淮予面色沉重,咳嗽了几声,萧安措立刻想带他去室内,却被他拉住。
“她不会就这样眼睁睁把权限交到你手上,你给了她什么?”
“小予...”
“说啊,你给了她什么?”江淮予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一根心口的肋骨,附着着我的心智力,只要我违背和她的约定,她毁了肋骨,就会毁掉我。”
轰——
江淮予眼前一黑,他不肯相信,“可是之前那次她还想杀你,可是杀掉你,权限就消失了,她不就白费了?”
“她那时要拽出我的能量核,我也以为她是要杀了我,但是后来想想,如果她真的要动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会拖到你激发潜能来阻止她,加上后来我在那附近发现了别人的脚印,很可能那次是蒋正衣已经开始怀疑她,所以是她演的一场戏。”
“什么...?”江淮予嘴唇隐隐有些发颤,他努力回忆着,“那时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些?”
“我忘了。”
这话说的不假,几乎是脱口而出,就算接触到江淮予一滞的目光也大言不惭,“那时你刚对我敞开心扉,告诉我你重生回来的事情,我高兴昏头了,就把这件事忘了。”
.......
江淮予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下肯定彻底恢复好了,因为他手掌心痒痒的,特别想揪人耳朵。
但想到后面媺孜兵的事情,他又有些懊恼,“我当时误会她了,封住了她的能量核,害的她被蒋正衣放弃。她会不会因为这个记恨我,故意对你的肋骨做什么?”
“没事。”萧安措摸摸他的头发,语气温柔,“谁让她当时气你,害你掉眼泪,而且上一世她也没少折腾你,她应得的,所幸现在没死,她是超级变异种,只要没死就迟早会好起来。况且那根肋骨杀不死我,但毁掉肋骨我和她的契约就彻底作废了,这桩买卖对她不合适。”
江淮予放下心来,但依旧捂着脸,不好意思说那次河边哭是因为系统所谓的“奖励”。
这时周.舵长终于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第一时间找到江淮予,江淮予简单和他说了一下情况,周.舵长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听到首领回来的时候,猛地瞪大眼睛。
“你说谁?仓外的首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就死在我眼前!”周.舵长喘着粗气,“不可能,怎么可能?”
江淮予下巴朝旁边点了下,“他就在那里。”
他立刻起身去看,在翻过男人的身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是他!”
周.舵长刚要扒开他的眼睛去看眼白,首领却猛地坐了起来,如同行尸走肉般起身,随着他起身,刚才倒下的人中许多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有些甚至被萧安措这断了一条腿,却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诡异的一幕令所有人汗毛倒立!
一个男孩趔趄着往后摔去,“他们,是人吗?”
首领睁开森冷的目看向江淮予,宛若一道机器,吐出一个字,“杀。”
登时,和刚才如出一辙的一幕再次发生,那群人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受伤或者残缺,都一齐涌了上来,口中呜呜叫喊着什么。
这次有萧安措在场,江淮予不再惊慌,只是站着没动。
萧安措背对着这群“东西”像多长了一双眼睛,右手一抬,旁边的地上隐隐出现一道人影。
是郭政。
郭政匍匐在地上眼睛都还没睁开,萧安措甩出一把飞刀,直接砍断了他的一根小指。
尖叫声划破天空,这群人突然就停了下来。
郭政抱着断指疼的一直翻滚,江淮予不解,“他不是治理者吗,不应该疼成这样吧?”
萧安措一下都不想离开江淮予,紧紧扣着他的腰,蹭了又蹭,听他问起郭政才随口道:“我在他身上放了解一宸给的石头,他心智力用不了。”
周.舵长一眼认出了郭政,诧异说:“这不是神舵身边的那个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时至今日神舵早不代表什么神祇,虽然首都那件事后一直没有现身,但不少人已经对他转变了态度,现在听到周.舵长说这是神舵身边的人,许多人便质问他。
“蒋正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给大家一个说法,他到底在哪里?他享受了那么多荣耀和权利,难道现在不该堂堂正正的出来告诉我们是怎么一回事吗?!”
萧安措一脚踹在郭政腿上,郭政再叫一声,那群“人”再次活动起来,只是动了一下又僵在原地。
一道质疑声从人群中传出来,“为什么这人一叫,这群人就停住了?”
“因为他们不是人。”浑厚严肃的男声破空而出,让沸水般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
早已离开的梁舵长缓缓从人群后方走来,跟在他旁边的是亦步亦趋的李闯,虽然只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李闯却像是一夜长大了好几岁,人沉稳了许多,眼尾有些红。
萧安措扶着江淮予站起来,江淮予望着梁舵长缺失的右臂,有些难过,“舵长,你——”
梁舵长看向自己的残肢,潇洒一笑,“没事,一条胳膊而已,不碍事,影响不了我什么。”
“你们不是一起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闯目色沉沉,“当时情急之下我强行带着舅舅走了,但舅舅一恢复过来体力就立刻说要回来,主舵刚没,仓内局势混乱,如果他不管不顾,辽东会死很多人,所以我们没走多远就回来了,刚好看到那个首领攻击你的那一幕。”
梁志毅上前问江淮予,“没事吧?”
江淮予摇头,“绑我的人和那个首领都是蒋正衣的人,准确来说不是人,他们的血是冷的,眼睛无神不会转动,虽然会说话会行动,但早就不是人了,并且他们都听郭政的命令。”
“那不就是人形的变异种?”有人哭喊道:“它们根本就杀不死,倒下又会立刻站起来。”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回忆起了前一天保护仓暴乱的事情。
“当时那群人就是它们这样!我用斧头砍,血都喷出来了它们依然能往前走!原来根本就不是人!”
“这一切都是蒋正衣做的!”
仓内仓外的人都在场,得知真相后空气中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氛围,两拨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仿佛就算是误会解除,也不能消灭他们之间的恩怨。
梁舵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失血过多让他嘴唇发白,他依然走到最前面看着所有人,“这两天在辽东保护仓发生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蒋正衣的一场阴谋,暴露了数年来,我们一直存在的矛盾根源,仓内生活的人目中无人,眼睛放在头顶上,时常针对仓外的人,见不得他们好,仓外的人,一直怨恨仓内,三番五次煽动居民对立,出事后,两方互相猜忌,都在怀疑这场暴乱是对方引起的,殊不知你们早就掉进了敌人的陷阱中。”
不少人惭愧的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一直都江淮予,他们的人在暴乱的第一时刻就在一线保护大家,哪怕身受重伤也没有离开过一步,之后的粮仓是江淮予和萧安措用血肉之躯守护下来的,也是江淮予最先把粮仓里的粮食分给仓外的居民,如果不是他,现在不会有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但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用狭隘的目光看待救你们的恩人,把所有错误归结到他们身上,认为是他们给你们带来的灾祸,这样的事情,很多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同样是在这里,当年南区爆发变异种突袭,我不信大伙平日里没受过江淮予的照拂,我也三番五次站在这里告诉大家,这件事情或许还有隐情,包括江淮予的战友,同窗,不止一个人在为江淮予辩解,不相信江淮予是这样的人,但是大家是怎么做的,在街上看到他,就用东西砸他,用扫把驱赶他,保护仓当时还在调查当中尚且没有给他定罪,就已经有人用对待犯人的姿态对待他了。”
梁志毅深吸了一口气,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放在胸前,“龚主舵在暴乱中去世,两个主舵候选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事情一发酵起来就立刻带着东西逃跑了,舵事也所剩无几,大多受了重伤,你们那时推举我为新的保护仓舵主,我想问,你们现在是否改变主意了?”
“没有!梁舵长这些年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真心为辽东好的人!”
“对啊,主舵你来当我们没有意见!”
“我支持梁舵长继任主舵之位!”
梁志毅浑浊的眼球望向他们,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接下这道重任。”
“现在,我宣布我继任后第一道新法,那就是从今天开始,辽东保护仓将退出七大保护仓,成为独立的自治城镇,也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所有城外的居民将进入城内生活,同时城内的居民也不再需要支付高昂的税费,有任何人对此不满,可以去领了物质离开这里,我会向保护仓中心申请窗口期,只要你们过去,别的保护仓就会无条件的接纳你们,你们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是自由的。”
人群轰然炸开,窃窃私语如野火蔓延。
大家都被这条消息砸的找不到东南西北,要知道辽东保护仓、首都保护仓和中原保护仓是七大保护仓中的佼佼者,保护仓中心每次召开的大会,话语权都在这三大保护仓身上,要是这三个保护仓是分肉吃,剩下四个保护仓只能分得一点肉汤。在首都保护仓出事之后,它的权利向剩下的辽东和中原两个基地倾倒,从原先的三足鼎立变为两地抗衡,身为辽东保护仓的子民,更是一份无上的荣耀。
谁能想到新主舵上任的第一天,辽东保护仓就解散了。
消息像野火流窜,转眼就烧到了大江南北,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辽东保护仓,不,是辽东自治城的事情。
李闯因为舅舅的这一句话,从可以每天翘着二郎腿喝酒看戏的小公子变成了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打工仔,忙的头发都擀毡了也没有时间洗,不是去这里签字送信就是下基层去组织居民搬迁,累的脸都绿了。
天气越来越热,他在外面跑了一中午,终于在下午快一点半的时候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办公大楼,找舅舅签最后一份文件。
辽东现在缺人做事,虽说那天之后走了一部分人,但大多数还是相信梁舵长的留了下来,可仓内仓外的矛盾不是一两天就能化解的,原来的兵力全都出动用于维护秩序去了,现在城里严抓纪律,专揪典型,一旦被发现寻隙滋事立刻驱逐。
出事后一直坚守岗位的周.舵长变成了周护卫长,而李闯则被梁城主塞了一个什么主任的身份,说是主任,其实就是协调邻里邻居矛盾解决社区问题的,辽东地区的人脾气火爆,但凡有点摩擦就爱发生口角,这个时候李闯就得上去劝,有的时候人家给李主任个面子,骂两句就散了,有的时候管你是谁,撸起袖子就干!李闯跟在后面喊“算了算了,都不容易”结果无人在意。
这工作做的忒他妈憋屈了!
李闯抹抹眼泪,想着一会找舅舅签字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辞职回家去,或者换一个工作也行啊。
结果一推大门,一股香甜的小蛋糕味混着清香的葡萄味直往鼻子里钻!
李闯定睛一看。
坐在他舅舅办公室软皮沙发上大吃大喝的不正是那个讨厌鬼江淮予!
“你为什么在这里!”李闯咬牙,上去抢走了他手中洗好的小葡萄,一屁股把江淮予挤开,坐在他旁边大快朵颐,边吃嘴里还边絮絮叨叨地抱怨,“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你在这里吃甜品啃水果,这么热的天都不说有人给我扇扇扇子,你这倒是有冰系的治理者给你专门造的制冰器乘凉!”
江淮予被推到一边,眼皮都没抬,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桃子洗好噜~”
梁城主颇为欢喜的脚步在看到李闯身影后慢了下来,一张老脸霎时间板住。
李闯叼着小蛋糕,望向那盆桃子咽了咽口水,“舅舅,你对我太好了吧!”
说罢他要伸出去接——
手背被人狠狠打落。
“起来!你看你把他挤的!那么大沙发不够你坐的,非守别人身边干什么!他腿上还有伤,你一身臭汗的,你看看你那个头发!油的能炒菜了都,就不能收拾一下?”
李闯悻悻地放下东西,被梁城主踹了一脚,“去,坐那个凳子去,感觉你裤子上有屎,一会把沙发都熏臭了。”
“舅舅!”
在李闯哀怨的目光中,江淮予纡尊降贵地伸出一只手,拿起一块切好的桃子,不紧不慢地送到口中,嚼了两下,开口说:“李主任最近挺辛苦啊。”
“不辛苦。”这句话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找我什么事情,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城外的居民现在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李闯把怀里的文件一份份铺在桌子上,期间还得躲着点江淮予的小水果,省的碍着这祖宗的手,摆好之后,李闯一一汇报。
“一共十六万人,为了方便管理全部都安插在了十五街到三十六街中间,在这其中,新增的治理者一共六万人,绿医有一百一十二人,除了特殊原因的现在都已经归入到城镇的军队里了。余下的普通居民和原来的居民一同加入耕地劳作,愿意充军的也都登记好了。”
梁城主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表情能看出来对李闯还算满意,李闯跟了舅舅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舅舅的脾气,没听到骂就是在夸他,他在心里扭了扭屁股,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江淮予笑了两声,“李主任成长了许多啊。”
“他也该长大了。”
李闯用口型对江淮予说:用你管?
转身就被梁城主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头。
“态度不够端正,就你现在这作风,也就只能跑跑基层,什么时候才能独挑大梁?还不知道跟江淮予客气点,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管四十八条街,只要他在的地方,一年手底下出事次数超不过五次,学着点吧。”
李闯一听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四十八条街?!怎么可能?!我现在就管了十条街头都快要爆炸了,那群老头老太太每天因为隔壁从他家门前多经过两次都要吵起来怎么会变得那么听话!”
屋里温度偏低,江淮予裹了裹外套,柔软的长发耷拉在肩膀上,有几根乌黑的发丝滑落在脸侧,被他随手掖到耳后,露出莹润的皮肤和精致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李闯的错觉。
他总觉得,江淮予看起来,为什么有种母性的光辉。
神他妈母性的光辉,这是个男的!就是长的再美也是男的!
李闯舒舒坦坦地坐着,听江淮予说。
“你看到的矛盾和摩擦不会只因为这一件事情,大多数人的怒火都是积攒出来的,表面看着只是多走了几遍路邻居就不乐意了,实际反应出来的问题是房屋道路规划不合理,多几条能走的路,也就不会总是走那一家门口了。如果路有了,但人还是不愿意走,就要考虑是不是两家本身存在隔阂,那你就可以问问,是不是这户人家晚上总吵架,扰得邻居没办法休息白天才会反反复复经过故意制造动静来报复,总而言之,功夫下在平时,没事就多走多听多看,情况都了解之后,工作就好做了。”
“你说的好听。”李闯嘟囔着,“但他们连门都不让我进,怎么了解情况。”
“你去的时候拎一兜子鸡蛋不就行了。”
看着李闯肃然起敬恍然大悟的表情,梁城主恨铁不成钢,“看看,看看,看看人家这人情世故。”
江淮予笑眯眯地又在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李闯被赶回家去洗澡,办公室少了个七嘴八舌闹腾的一下安静了不少。江淮予其实在这地方待的也累了,宋闽受了伤卧床起不来,赵晏河和夏翎在出事那天还在仓内帮忙搬倒下的架子,结果一听这群人恩将仇报,一生气撂挑子不干了,反正高聿风和郑玉现在还没找到,俩人收拾了收拾东西出城去找了。
萧安措拎着郭政去刑房审讯,想从他嘴里掏出点线索来,这么一看,只剩下一个江淮予什么事情都没有,闲的在家抠手指头,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临出门前萧安措把人领到梁城主这里,说不让他单独出门,拜托梁城主帮他看一天人。
江淮予满头黑线,“我又不是小孩,不用人看着。”
萧安措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的把江淮予一天要用的东西一个个掏出来放到梁城主的办公室里。
梁城主已经知道江淮予怀孕的事情了,经过短暂的震惊后,接受了。本来看见江淮予那个快要遮不住的肚子有点局促,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结果看江淮予一会正着坐一会反着坐,一眼盯不住就翻到房顶上去逗鸟,上个厕所的功夫人又卷起裤脚下河摸鱼去了,这才终于理解萧安措说的——这人根本闲不住。
他也不管什么怎么相处了,满脑子都是让江淮予能安静待一会,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给买了一堆吃的喝的,结果手下带回来的苹果梨都快比他老了,干干巴巴一点水分都没有,梁城主尴尬地挠挠头,最后还是孩子的大舅哥派人过来敲门,送了一大筐新鲜饱满的水果。
“有个绿医是不错啊,吃喝不愁。”梁城主也算是借上江淮予的光。
江淮予吃也吃累了,靠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梁舵长看着他肚子,忍不住搓搓手,“那个宋闽不是医生吗,看了没啊,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没看。”江淮予换了个姿势,两条腿盘起来坐,像个入定的苦行僧闭着眼睛,“男孩就男孩,女孩就女孩,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别管是什么,厉害就行。”
“这话说的,是厉害就行,那小衣服怎么办,你是准备男孩的还是女孩的,而且男孩女孩的培养方式不一样,你总得做点准备吧,你和萧安措都是新手父母,到时候有你们手忙脚乱的。”
“衣服有人给准备好了,穿十年都够了,再说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他们开心就好,想长成什么样子就长成什么样子,我和萧安措给他托底。”
梁城主啧啧两声,“我看看你到时候要是生下来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孩,舍不舍得把她随手一扔,让她野蛮生长,到时候三天两头受伤跑回来,或者长大了跟着哪个黄毛小子跑了,你们急不急。”
江淮予突然睁开了眼睛。
萧安措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脸色霎时间就阴沉下来了,大步走进来,“到时候我就打断那臭小子的腿!”
“看看,还是有人不乐意的。”梁城主乐不可支。
江淮予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得光脚朝人走去,“你回来了,我无聊死了。”
萧安措一把将人抱起来,重新放到沙发上,完全把旁边的人当成空气,伸手搓了搓江淮予的脚,掸去踩地的灰尘,柔声说:“嗯,问的差不多了。”
“早说了我要和你一起去。”
“牢房太臭了,还都是霉菌,吸到肺里对身体不好。”
梁城主幽幽补充,“我那牢房年前刚重新刷过墙,贴的都是瓷砖。”
萧安措抽出一个眼神,“梁城主大义,给犯人都住这么好的。”
江淮予追着问都查到了什么。
“那晚你睡觉的时候我去审郭政了,他嘴太严没问出什么,没想他手底下的东西按不住性子,居然直接去劫持你。经过昨天一闹,郭政知道这事藏也没用,于是就说了。那群‘人’被生化改造过了,它们的大脑中提取到了某种神经元血清,这种血清会激活脑电波,抹除原本的记忆,只保留基本行动能力,所有‘人’都被主脑控制,只听命于主脑,并且他们似乎还保留了某种休眠模式,这种模式下,他们会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甚至还能进行简单的工作。”
“就是说如果他们混到居民中,我们也发现不了?”
萧安措点头,“对。”
“这些都是蒋正衣弄出来的?”梁城主眉头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寒光,嘴角微微抽搐,“他要干什么!”
“他要让保护仓体系彻底崩溃。”
梁城主倏地抬起头望向江淮予,对方表情阴沉,双手交叉肘部抵在膝上,“从他炸首都保护仓就看得出来,他已经不想再伪装了,他不再需要神舵这个身份来庇护他私下那些恶心的研究,这意味着,他的实验大概率已经成功了,接下来他会一步步分解各个保护仓,把人都赶出去,投入他的化验池里。”
“他已经打算对付辽东了,这次没成功,下次还会卷土重来。”梁城主额角的青筋突突突地跳,“不仅他这边盯着,这些年辽东地区的物资已经快消耗殆尽了,仅靠少数的绿医去供养多数的人根本来不及,再这样只用不生,很快就会进入灾年,爆发一场□□。”
萧安措掀眸看了他一眼,手上从善如流地捏起一颗葡萄送到江淮予口中:“我建议你,尽早迁徙。”
“迁徙?”梁城主一怔,对方表情很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于是经过短暂的错愕后他在脑中快速构思着这个疯狂计划的可行性,“怎么迁,迁去哪?这么大规模的人员移动,没有十足的把握很可能会变成另一场灾祸。”
窗边小花抖动叶片,风带着饭香刮了进来,正是饭点,所有人放下手头的活三三两两的回家吃饭,家家户户的小烟囱冒起青烟,从高处看去一派和平景象,不少孩童还流连忘返不舍得和同伴道别随着母亲的一声呼唤,匆匆摆手往家的方向奔去。萧安措望着,吐出一口气来。人类忙忙碌碌几十万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口饭。
梁城主同样看向外面,喃喃说:“这群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算告诉他们要离开,又有多少人愿意走,老一辈子讲究落叶归根,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人没了,魂魄又要到哪里去找故乡。”
人类千年流传下来刻在骨血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哪怕是在末世,人类早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家园”了,这个地方仍然是他们精神的归处灵魂的栖息地,舍弃这个地方,就意味着要把人刚刚长结实的血肉活活剥开,扯出骨头,付出的代价不用想也一定是惨重的。
可江淮予没有沉浸在这个名为“故乡”的美梦里,而是近乎残忍地告诉他,“现在人类生活的范围过于集中,资源早就发生了倾斜,萧安措说的没错,如果不走,一直留在这里,将来活活饿死在这片故乡只是时间问题。保持人类和某种事物的感情联系很重要,但是能长长久久一代代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我们只是给出你建议,至于到底如何抉择,你还有时间思考,大规模迁徙不是头脑一热就能决定的,一旦决定走,至少要有两年的时间准备。”
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梁城主的肩膀上,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头上生出不少白发,要说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他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梁城主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见过太多的人来,又送过太多的人走,极少数人知道,其实梁城主和已经过世的龚主舵少年时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二人曾立下过誓言,一定要成就一番事业。
龚主舵野心大,只要有机会就往上爬,把权利捏在自己掌心里,而梁志毅则像是一株爬山虎,冬日枯藤似死,春来碧血重生,交织成网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里。
现在看来,留下不一定能保护辽东,或许离开才能。
梁城主望向远方,在心中默默念着:龚吴启,要是你还在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空前粗长的一章!!!!从来没这么粗过,我觉得我又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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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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