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两天就出来了,周一早上,科教楼下的公告栏前围满人。
虞然堪堪从他们身后挤过去,倏地被人拉住。
“你猜猜你考了多少名。”封隋比他先到一会儿,正跟在人堆里头凑热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倒数一二名,虞然心中有数,根本不用猜。
他猛地抽手,封隋差点被他带到得趔趄,狠狠瞪他:“操,你就不能说一声?”
“你就不能有点眼色?”虞然反问。
就在他俩眼神交锋间,人群里传来阵阵议论。
“哇,有的人,有年级第一的女朋友划重点也没用啊,纯纯浪费。”
“还是有点用的吧,起码进步了一名,这次不是倒数第一了。”
“靠,小声点啊,他人就在后面呢。”
“公告上贴着呢,有什么不好说的,又没骂人,文明讨论而已。”
虞然面色不改,提步往楼道走,封隋兴奋地从后面追上来。
“听到了吧,你倒数第二,”封隋激动地说,“我们赌赢了!”
虞然淡淡哦一声,心说:你是懂怎么将人傻钱多发挥到极致的。
封隋满腔的激动瞬间被浇息:“妈的,扫兴。”
*
早读之前,虞然被周星汉请去了办公室。
周星汉把他的卷子都择出来,面色复杂地问:“你真不是故意在控分?”
虞然说:“我没有控分的水平。”
周星汉仔细想想也是,可他也不至于考个倒数第二啊。
这个月虞然的学习态度有目共睹,周星汉瞥了瞥那颗金晃晃的脑袋,心不住地往下沉,惋惜地想,这脑子真好不了了?
看他脸色不难猜想他的心境,虞然给了他几分钟哀恸,才说要回教室上早读。
虞然一坐下,封隋点了点他的桌面,“塞你桌兜里了,你点点。”
虞然抽出明显被塞得鼓胀的化学课本,数了数居然有小四千。
他皱眉:“你全给我了?”
“没有啊,我拿了五百。”封隋说。
虞然把钱重新分了分,该封隋拿的都给他塞回去,“说好了□□。”
封隋没推辞,在分钱的时候想起虞然缺钱的事儿,所以就给他多分了点。
他舔舔唇,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就听虞然说:“我不会因为这点事伤自尊。”
封隋:“你他妈会读心术怎么的,恐怖程度堪比我哥。”
虞然没作声,打开必背诗词小册子,状似无意地说:“你说你哥是赋仁高中的传说,但在学校都没听说过。”
封隋没好气地说:“他比咱大十岁,时代久远,很正常。”
“是九岁。”虞然纠正他。
“啧,四舍五入就是十,”封隋说,“还想不想听了?”
虞然抿抿唇:“你继续。”
他等了十来秒,封隋不仅没开口,反而撑起脑袋把脸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操,虞然等烦了,正想让他别卖关子。
身侧传来一句:“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啊?”
周星汉背着手站在他斜后方,虞然淡定地望了对方一眼:“您以前就认识封晋?”
周星汉无语地笑了一声:“你还真敢问哪?”
“早读不是给你们闲聊的,”周星汉面色严肃教训,“他就是个反面教材,少打听。”
虞然皱皱眉说:“反面教材也有正面意义。”
“读你的书。”周星汉厉声提醒。
虞然嘴唇动了动,哑声读了两句,等周星汉走了不满地推推封隋:“人走了。”
“他说你哥是反面教材。”虞然不信。
封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般老师眼里的反面教材,都是学生眼里的天才。”
虞然屈指敲敲他的桌子,催促:“废话少说。”
封隋:“好吧,我哥以前是个不良。”
“就这?”虞然眉头一挑。
“当然不止,他还是理科接近满分的天才,各科拿竞赛奖的那种,各大名校少年班频频抛来橄榄枝,全被他拒绝了。”
“咱们学校的老师组团来家里游说,最后他竟选了个谁都想不到的心理学专业。”
封隋颇为神气地笑起来:“这群老师差点被气吐血。”
虞然也笑,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按下扬起的唇角。
“我哥一身反骨,偏偏什么都能做到极致,”封隋还在继续说,“他最牛的地方在于敢跟我爷爷叫板,永远不受爷爷的威胁与挟制。”
他突然叹声气,又撑着脑袋面向墙壁。
虞然下意识扫了一圈身侧,以为周星汉又来了。
“没了?”他肘部碰了碰封隋的,封隋闷声点头:“没了。”
说到老头,他想到被养在老宅里的封糖,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的活泼可爱。
虞然见他情绪明显不高,不再多问,丢了根棒棒糖给他。
封隋转头看他一眼,边嫌弃边拆着往嘴里放:“放学后干架去,来不来?”
虞然犹豫:“今天周一,要补习。”
封隋伸展手掌:“五千。”
虞然:“在哪?”
封隋:“职高那边的浮光广场。”
*
他们约的时间是十点,虞然上了两节晚自习才赶过去。
最后一波广场舞老太太刚相伴离开,音乐和喷泉还开着,喷薄的雨丝在变幻的灯光里像彩色的雾,一**地聚散。
虞然边点烟边朝跟封隋发消息:【人呢?】
“你后面。”封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虞然扫了眼他身后,空无一人,吐了口烟雾,“就我们俩?”
“要不,我们溜吧?”封隋望望四周,吞吞吐吐地说,“本来是找了十来个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刚刚,他妈一个个地都说有事来不了了。”
封隋说:“肯定是职高那些不要逼脸的耍了什么阴招。”
虞然就近选了处阶梯坐下来,脸颊因吸烟深陷进去,冷气顺着喉管吸入肺腑,他静静享受着那股气在喉间被熨热,流转在肺叶之间的灼烧感。
“那就我们俩。”他说。
封隋当即露怂:“不是吧,你不要命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要是赢了,他们的工钱我拿。”虞然说。
封隋犹豫良久:“还是算了吧,下次再约。”
虞然续上第二支烟,“下次你就能雇到人了?”
封隋哑口,他本来每次在外面打架都是凑热闹的,假打的场面他嫌假,真打起来他又觉得血腥暴力,最后多半还是闹着玩儿似的小打小闹。
大半个月前他才真正参与过实战,并且还吃了亏。
那会儿他尚且有一帮人,都没戏,现在就他跟虞然,饶是知道虞然身手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也不能以一敌十吧。
虞然从包里拿出两瓶小喷雾,分他一瓶:“来的路上买的,凑合用。”
“这什么?”封隋问。
虞然见他呆愣愣的,帮他把包装拆了再塞他手里:“啫喱水,或者,也能称为防狼喷雾。”
“操,怎么感觉有点不道德啊。”封隋质疑。
“男生出门在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虞然站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望向从暗处走过来的一群人,“来了,打不过你先跑。”
封隋登时一激灵:“妈的,谁跑谁是狗!”
虞然哼了一声,把烟摁灭在手边的垃圾桶盖上,麇集对面众人的目光大步冲过去。
打架也讲究气势,他老道地冲上去,拉住最中间的红毛高个儿,快狠准地揣向对方的下三路。
“妈d——”红毛男生避之不及,脏话突然刹住,嘴里蹦出惨叫,“啊……”
响彻夜空,封隋听着都哆嗦了一下,虞然踢的是他们中间的头,十来人又怒又惧地将他们二人围困起来。
虞然已经率先吸引了他们火力,他把自己手里的喷雾也塞给封隋,低声道:“等会我突围,你尽量喷准,看准时机,被打就跑。”
“少说屁话,”封隋烦躁,“不装逼会死?”
虞然没再说话,倏地抓着他往其中两人身上一扔。
封隋破口骂了声操,双手同时按喷雾,对准那两人的脸,那两人猝不及防地尖叫。
虞然趁机拉封隋一把,紧接着撂倒扑过来的男生,动作迅捷利落。
封隋不过暗中惊叹了几次,手里的啫喱水已经见底了。
正如他之前担心的,虞然再强也男抵他们人多。
肚子不知被谁暗中踹到,他吃痛地哼一声,虞然把他扶起来,“你先跑吧。”
这回不含任何刺激成分,只是单纯地劝告。
虞然自己脸上也吃了几拳,青红交错,有些狼狈,但他还没打够。
前两天被陈实激出来的狂躁因子这会儿沸腾不已。
封隋挡住边上来人的木棍,手臂结实地挨了一下,不满地瞪他:“继续。”
虞然一拳落在疾冲而来的男人腹部,专挑人痛感尢甚的部位落下拳脚,尽管动作在密集的交锋中渐慢,但他的身体被无名怒火支配着,不熄则不止。
直到喷泉和音乐都停了,这场争斗才终于落幕。
职高那群人躺成一片,哀嚎不止,虞然也同样满脸挂彩,他沉默地抽了根烟,掺着封隋往回走。
*
凉风兜头灌面,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痛感就清晰了起来。
封隋倏然止步:“为什么我们不打车呢?”
“你走不动了?”虞然挑衅地挑挑眉。
他们现在这模样,难保别人看到不会报警。
“放屁,我他妈不是在走着?”封隋不服地应道。
虞然说:“你雇了多少人,先把工钱算一下。”
“除你之外,还有十个,一人一千,嘶……”
封隋抹了下嘴角,微微裂开,但不见血,可口鼻中却满是腥气。
他眼皮一跳,不由望向虞然:“操,你脸上流血了。”
后知后觉地发觉那股流动感,虞然摸向额角:“只是破了点皮。”
他俩的样子都挺吓人,虽然这个点行人少,但在大路上还是过于惹眼。
于是他们抄了一条近道,准备找个便利店先洗把脸,手机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来。
两人同时摸出手机,封隋脸一白:“完蛋,是我哥。”
“妈的,接不接啊?”他嘴上犹疑不决的问着,手上已经挂断了。
走了两步,封晋又打来,要是不接估计没完了。
封隋张口就来:“哥,我在外头吃宵夜呢。”
“吃了什么,好吃吗?”封晋问。
封隋继续编:“鸡丝凉面,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份儿?”
“一个人?”
“啊,就我自己。”
沉默几秒,封晋说:“我怎么看见小虞同学也在呢?”
封隋心下咯噔一声:“你在哪?”
他刚问完,巷子口颀长的身影被路灯投射进来,那道声音沉得发闷。
“你前面。”封晋背光而立。
拖长的影子直接抵达那勾肩搭背的两人脚下。
虞然呼吸一滞,顿住脚步,封隋几乎跟他同步,嘴里吐出一声操。
虞然甩开封隋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抬脚往边上迈了一步。
面露为难地说:“下次别再找我做这种事了。”
封隋一脸问号。
封晋沉声:“封、隋!”
封隋:“操了,我说是他坚持要打的你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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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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