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嫁衣花鞋
无妄之灾总要有人承受,阿斗作为那个随时可以牺牲的载体,就像是活捉的祭品,不论身份和地位上来都可以触摸。
阿斗顺着前几人的说辞整理了一遍故事,端木小姐的新婚日端木老爷惨遭被人裸尸挂在自己宅院里面,而后那名小厮又讲了府上的陈年往事,说出了一个很关键性的线索,端老爷穿在脚上的“新婚花鞋。”之后楚洋又指证出关于那双鞋子的故事,在这后来的重晚晴都是一样,皆是与一双鞋子缘起有关。
自己一个人在后院溜达。富人家就喜欢买一些假山假水作为花园的装饰,端木家的小院很多,除了若锦小院,剩下的都没有正名,之前都住过一些宾客。阿斗盘算着花鞋的踪迹,却被一声呼喊声引了去。
来的人都聚在正厅,后院这边连个看守都没有。
“救救我。”一个女子的声音。
阿斗还是有些害怕,手心冒着冷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杈作为防身的武器“姑娘。”
“救救我……”那声音再次传进他的耳朵里面,宅子附近鲜少有人居住,加之那人的求救声线有些延长,空宅处有回音“看见那个木门了吗?推开它。”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后几个字完全是咬牙说出来的。
阿斗看见了她说的那木门,和山谷那处谷门相似,声音再次响起“对,你做的很对,推开它。”
“推开它,推开它……”重复的声音盘旋在他耳边,意识间穿插了不属于女子的声音“维谷口的亡魂还在哭泣,冰濯雪这是你欠他们的,万千冤魂聚在一起无尽哭泣,维谷口血染那日是你打开了镜像门。”
“不是我。”这句回答不是他的本意,他没有回答。
那股强流席卷了他的□□,整个人被支配在原地。
“亡魂飘荡在镜像门内,那日涌现出一股洪荒之力冲破了束缚的锁链涌向四方,折射出的影子扣合在你的身上。”
“镜像门,万物谷。”
“我不知道。”一声怒吼,那声音退缩回了体内,隔绝屏障也随之震碎,那扇木门因外力作用被破开,阿斗踩着步子走上前“我不想死。”
“姑娘。”进门之后并没有所谓的身影,院中的用具很是齐全,门口放着一把笤帚,看样子使用树枝捆绑在一起。地下有杂尘和蛛网清扫的痕迹,大缸中的水也是覆满的,有人居住在这里。
小院门口堆有一些瓦罐,里面已经结网了,残渣留在罐口,周围满是虫子爬动。
会是谁住在这里呢?
“阿斗,阿斗。二小姐唤你去前厅。”思绪被打乱了,丫头在假山另一头“知道了,你且先去。”
等再次回到前厅,跟之前沉重的气氛完全不同,聚了几大世家。有曾在白榆镇一带休养过的扶桑和肆月二界,镇上的很多家店铺都会在牌匾上刻下两大家族的家徽和名族。还有一个家族阿斗不认识,他们的家徽有微似碎琼状构成。
据说那年,江南轩连下六日丰雪,族内弟子皆因这场雪喜迎祥瑞。
故此,家徽寓意兆丰年,选家徽的那位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碎琼。
阿斗落座在最靠门的座位上,塞了一个昨日酒席的桂圆。接连几个入口不解瘾,勉强又吃了一些李子。
“这个卖相好,就选你了。”
“竟会有这等事?”扶桑界主南荣思拍了一下桌子,旁边有人传递过来一个眼神,前者的动作有所收敛“现在这件事关乎整个白榆镇,门外那些讨要负债的应先解决。阿梓,你且带着犹雪去账房支出钱财销毁清单。”
“好。”
众人都退了出去,阿斗也想过跟着溜出去“慢着。”
口袋中李子撒了一地,他又慌忙捡起擦拭干净又塞回去“可是唤我?”
“可还有他人?”
“南荣界主这是何意?拦住不让人走,这传出去雅风先生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阿斗目光扫过那人的眼睛,画眉的人手法有些重,不太称他的肤色。
“弥公子可是要护着他?”
“既然你我都是端木府的客人,你怎知我是要护他还是帮你,南荣界主。”
“昔日在黎安堂仰仗南荣界主的旗鼓,六界之中学徒也多是肆月老界主的弟子。可在维谷之变后,肆月和扶桑两界占领了河道谷一带,让本安富于唐家一代悉数被追杀,这引得附近的镇民惶恐,纷纷逃亡其它门派。”
“弥公子是在有意提醒我们吗?”
“如今纵观天下局势,大多数投其的弟子和学徒也多愿意步入江南轩和扶海堰,昔日旺盛的黎安堂和苍梧台的亲传弟子自立门派,门外弟子中途弃法或者是迈入其他门派。唐家一代现偏于我江南一带,南荣公子是觉得我有意与你为敌还是……烂化的朽木被人捡起来当作添置工具。”
“我……”阿斗已经把拿在手里的李子都吃完了,插了一句“不是,各位仙老爷。冒昧问一下,你们谈论的话题跟我有关系吗?还是说我是什么仙门的人被囚禁在此地。”
众人望向他的眼神都透露着敌意和无语:滚你妈的仙老爷,小屁孩。
众人:没有。
阿斗:那我是不是可以滚了……
众人:出门不送。
很多年前,白榆镇一带的巫术遍布每户,镇上的有钱人家都会聘请巫师上门除邪,可保族中安宁,族人儿孙长命。但这个阵法每次启动都需要有一定的阵眼,也就是民间所说的“祭品”。端木弘为一己私欲,将那时已怀有身孕的姜寄作为牺牲品推了出去。而其为端木弘生下一女,名为端木泠。
那南荣夫人呢?端木弘的正妻?
楚洋那个新的药品以及当年服用过的南极果,都是白榆镇本没有的东西。是谁从中间一直插手,无形的手总会从中干扰一些本质因素?城门外的疯老头吗?
阿斗被赶出来后,偷跑回了坐客堂。今日早课他不在,从侧门翻墙进去,溜到了后厨准备找柳娘给他做些吃食。刚绕道后厨,药膳味充斥着很是眩晕。
一阵咳嗽声连着,阿斗看见了是柳娘在煎药“柳娘,有没有吃食?你的阿斗快要晕了。”
“这里还有几个包子和茉莉糕,你先垫垫肚子,等柳娘煎完这副药理。”柳娘并没有询问阿斗去了哪里,她更关心的是小阿斗的身体。
柳娘一直都是这样,在后厨的柜子里备着阿斗喜欢吃的茉莉糕。
“茉莉糕。”
“吃吧。”
一小盘的糕点他留了两块,喂给了柳娘一块,还有一小块是留给竹乌尘,那个放走他的小黑的“坏人”。煎锅的火花在往外溅,阿斗提醒了一句“小心”。
“年纪大了,现在干什么都不太尽心了。”
阿斗放下盘子,接过柳娘手里的扇子“我来吧,柳娘你休息会,煎药是个简单活。”
“小心烫手。”
“柳娘,这是什么药啊。”药膳味太浓烈了,阿斗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味道很重,闻得我有些眩晕。”
“堕胎药。”
阿斗手里的蒲扇停了两秒,在下次火花溅出来时加快了扇动的步调“这药剂是大量的,谁会买这么多堕胎药放家里。”
“东口李老爷的夫人。”柳娘说完看了一眼阿斗“怎么了?”
李老爷家里姬妾成群,他的夫人又是顺受的,向来都是收拾烂摊子的那个。“她怀孕了吗?不应该呀。”
“这些堕胎药是给李老爷的侧房买的。”刘娘是个保守的妇人,当然也从不会用姬妾这些词。在她看来,女子嫁给那个男子是因为真的喜欢,嫁给同一个男子是因为很多外部环境的干扰。
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封建礼教害人罢了。
阿斗后来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李老爷这次出海的私活被贼匪盗了去,那端急着要货周转,李老爷的家底全部投资在这次私运上。不知是谁给出了个主意,之后便在坐客堂抓了几副堕胎药。他想用府上的姬妾抵债,孕期的不会卖出好价钱。那些痴情的女子,命运的不公将会投运在身,终是痴情害了己,红帕撒在黄土上,寒窑弃之。
堕胎药?
阿斗顺走盘子中最后一块茉莉糕,又从侧门翻回去进了端木府假山后面的小院子,木门半掩着,还有罐瓦挪动落地的声音,阿斗冲进去踹开门“弥公子。”
“冰……是你呀,阿斗公子。”第一次,这样的称呼阿斗有些不太习惯,“弥公子”是人家配得上这样的称号,我一个不从雅的小学徒第一次被人唤作是公子,有些害羞……
“叫我阿斗就好,我又不是文雅的人。”
“阿斗是你现在的名字?可有姓氏。”
“我打小就跟着我爷爷讨生活,我们没有姓,要勉强说也行,复从姓沉。”
沉?
“是,我记得爷爷之前说过他姓沉,可能不太用就很少提起。我们是流浪汉,有个妇孺皆知的名字就好了。”
阿斗看瓦罐没有被挪动,应该是被抬起来查看过,碎渣的位置也没有改变。这人怎么回事,不跟那群名门仙家混在一起,喜欢钻这些空房子呢?出于好奇阿斗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不见南荣公子他们?”
“临阵脱逃了……”好一个冷玩笑。
搞什么,刚才还尔虞我诈,正经事就不见人影,这什么狗.屁仙门世家,小孩子过家家,阿斗都在心里咒骂了百八十遍了。不是说来帮忙的吗?“是出什么事了吗?”面部扭曲的动作还是学不会。
“黎安堂一带有旧谷府挖掘出来一些关于外门弟子的尸身,两位界主闻讯赶回去了。”那人就一直盯着他,是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尸身,外门弟子的?”
“应该是附近的一些小门派联手,黎安堂的外门弟子很多都是界主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来充数罢了。”他又开始解释道。
还有羞耻心说自己是仙门,原以为那些小仙门世家会跟百姓口中所传的会有所不同。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邪术和教条都充斥着每一个地方。就算是这样,每年想要参加那个仙侠会还是不在少数,人人都想成仙,那凡人还要活吗?那些歪门邪道哪个不是从所谓的仙门中脱出来的。
“是这样啊。”
“你帮我看看这个瓦罐上面残留的药渣。”
阿斗拿着看了一会。残留物应该是熬制的药渣,但具体是哪种药理,他不太清楚。只能怪自己是个半吊子,整天就跟在大师兄后面讨要茉莉糕。
“我……只学了如何调药。”他不敢说自己是个半吊子,最简单的气味分辨他都没有学会。
“坐客堂的堂主对学徒……”
“没有。”公子的话被打断了“我们只是教学的本领各不相同罢了。”
“是吗?阿斗。”
“是的,弥公子。”
“你可是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这间小院有人居住过,水缸里面每日都是固定更换的,但是取水用的器具却沾上了灰尘。还有这些瓦罐是用来煎药的,现在却被放置在角落里面结了蛛网,现在已经用不到了。”阿斗率先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又害怕这个公子再提起跟自己学识有关的。
“没什么,我就是来散步。”
“公子,我将这些药渣拿回坐客堂,带给我师兄。”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他还是想要证实一下,现在这差事也是不好混。
“我不拦你。”
“多谢弥公子。”阿斗弯腰的姿势已经摆好了,药渣被他举起。
若锦小院的《贵女诛》又传了出来,门外的锣鼓声响过,换时。弥公子贴上他的手背,轻唤一声“冰濯雪。”
“阿斗公子可是喜欢吃茉莉糕?”
“小时的馋嘴罢了。”前者没说话,从外衣中掏出帕子拭去阿斗嘴边残留的茉莉糕碎渣“喜欢吃个糕点不丢人,我也喜欢。”
阿斗内心的那点遮羞布被那人死死拽开,毫不留情面裸露在那人面前。
“没……没有。”
“沉阿斗,我知道的。”一人围困在泥轮中,陷入漩涡奋力挣扎。
我都知道的。
“弥公子……”阿斗的话语再次被打断,抬眼间说不清模糊“你可唤我砚山。”
山间附着小道蔓延而下,老丈拐杖攀上。山顶的空地常年有踏足的迹象,那年腊月初雪刚至,维谷的屋檐落满了冰雪。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个小孩,手里都滚了雪球,接着砸碎了师哥的窗户,一溜烟又躲进旁边的屋檐下。师哥从屋内出来,打了个哑谜,随手卷起一个雪球朝他们躲避的方向砸去“不许赖皮。”
“师哥,我想吃茉莉糕。”其中一个衣服脏兮兮,小脸通红。戴着老虎帽子就开始撒泼,另一个对上了眼神,跟着撒娇。
“茉莉糕。”
师哥拗不过两个淘气鬼,便左右手各拉一个。两个小鬼奔向不同的方向,拉扯着师哥在中间“店家,两盒茉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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