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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悲情迦太基 10

中国人穿越到迦太基时,这座辉煌的城池已经被罗马人围攻了近三年。

第二次布匿战争后,迦太基在没有战事的五十年里发展商业贸易,积聚财富,逐渐恢复了国力。这引起了罗马的担心。忙着四处征服、压制他人的罗马始终把迦太基视为眼中钉,罗马元老加图(Cato)每次不论演讲何种内容,都会以相同的一句话“迦太基必须被摧毁”结尾。

公元前150年,被罗马支持的努米底亚王国借口进犯迦太基,后者向其宣战。迦太基的宣战行为违反了与罗马的合约中“禁止擅自发动战争”的条款,公元前149年,罗马执政官率领八万步兵、四千骑兵、六百艘战舰从西西里渡海直抵迦太基重镇乌提卡。

此举让迦太基政府狼狈不堪,他们立刻处死倡议对努米底亚发动战争的人,包括军队指挥官哈斯德鲁巴尔。对,又一个哈斯德鲁巴尔!迦太基人对这个名字迷之热爱。

迦太基政府派遣使团向罗马曲意求和。罗马提出极为苛刻的条件:送三百名贵族男孩到罗马做人质;遣散雇佣军,交出所有武器。迦太基立刻照办,但是他们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满足罗马,因为罗马人提出了更为苛刻的条件,要求他们放弃迦太基城,所有居民内迁16公里。其实罗马真正想要的只有战争。

迦太基人愤然拒绝,起而抵抗,第三次布匿战争爆发。

迦太基处死主降派和反战分子,重新组建军队,释放所有犯人和奴隶以补充兵源。所有男性都参与作战,所有居民一起修筑防线,城内所有的工厂都日夜不停地赶制武器。贵族和神庙捐出财产,妇女们献出秀发做成将士们的弓弦。

迦太基城三面环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兼之活动于城外、与城内互为犄角守望相助的数万野战军,与迦太基城互相策应的城镇据点,从海路不断运来的粮食物资和雇佣兵,罗马花费两年时间也未能攻取迦太基城,还总是损兵折将,眼看着敌人势力步步做大。

这一切都随着罗马主帅的更换而改变,年轻有为的执政官西庇阿执掌军队。对,就是来自那个与汉尼拔缠斗的西庇阿家族,史学家称他为小西庇阿。

在迦太基人跟“哈斯德鲁巴尔”较劲的同时,西庇阿家族也与“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纠缠不休,他们从父到子、到孙、到曾孙都叫这个名字!

荣升为主帅的西庇阿并不急于攻取迦太基,他首先整顿军纪,军纪败坏是战事失利的一个重要原因。西庇阿驱逐混杂在军队里的倒卖战利品的掮客,剔除许多不服军令的兵痞。

随后,西庇阿调整了对迦太基的战略,改强攻为围困。地中海世界最优秀的土木工程队伍——罗马军队,在迦太基城通往大陆的地峡处挖掘壕沟,连接泻湖注水,在壕沟后修建高墙,高墙上再筑瞭望塔。

“这个工事切断了城内外军队的联系,把城内的动向尽收眼底,又解放出大量兵力用于其他方向的进攻。”虬髯客评价说。

西庇阿又在海上修建长堤,封锁港口,彻底斩断迦太基城获得支援和补给的途径。

中国人于公元前146年的春天穿越到迦太基城。前一年的冬天,西庇阿对被隔绝在城外的迦太基野战军展开围剿,在努米底亚强大骑兵和象兵的支持下,曾经给罗马人带来巨大麻烦的迦太基九万野战军被剿杀殆尽,他们的基地内菲里斯被摧毁。

支持迦太基的非洲城镇纷纷臣服于罗马的铁蹄之下。

春天,被封锁近一年的城池开始闹饥荒,瘟疫随之蔓延。西庇阿趁机发起总攻。侠客们从熟知布匿战争细节的金小虎口中预知了饥荒,提前准备了很多食物,没有饥饿之虞。既然出不去,那就留下来看场好戏。

迦太基城地势中间高、四周低,城内都是五六层的高楼。迦太基还是古代世界里第一个拥有统一下水道系统的城市。众人闲来无事,天天去房顶上瞭望城外的罗马军队。白日里,罗马人盔明甲亮、枪戟成林;夜晚,鳞甲在月光下闪烁如水;当大雾弥漫时,点点刀光剑影仿佛雾中群星。

金小虎很有一些犯罪感,按照常理,他们应该跟城里的居民同仇敌忾、抵御外侮。而现在侠客们抱着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态度,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但是,如此品性的迦太基人又怎么能让侠客们感同身受,与他们戮力同心呢?一会儿杀了主战的,一会儿杀了主降的,反复无常,拿自己人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

罗马人占领港口后,在岸边修建了一堵跟迦太基城墙等高的砖墙。他们把野驴抛石机、蝎子弩炮等重型攻城武器搬上砖墙,为攻陷城池做最后的准备。

在纷飞的箭矢和炮石的掩护下,罗马人把巨大的木板从砖墙上伸出,搭到迦太基外城的城墙上,士兵们沿着木板攻入城内。

面对罗马人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备受饥饿和瘟疫折磨的迦太基人无力抵御,纷纷涌向坚固的子城比萨堡,做最后的挣扎。中国人也跟着跑进去。

比萨堡有坚固的城墙保护,内部是密集的六层高建筑,建筑之间极为狭窄的街巷使敌军难以展开队形,而守军可以居高临下打击对方。当罗马人攻破比萨堡的城墙后,就陷入了苦战。他们在屋顶上、深巷中逐屋逐屋地与迦太基人战斗。到处充满了尖叫声、呻吟声、呼喊声和老人妇孺们悲苦的哀泣声。士兵们从屋顶跌落,落在巷道上、或者尖锐的枪矛上。

当西庇阿抵达战场后,他立刻叫士兵们放弃这种低效的攻击方式。他命人燃起泼天大火,既然元老院要求摧毁迦太基,他就不需要在意城池本身。

烈火在城内蔓延开来,犹如滔滔海浪冲击着岩石,成为罗马人的攻击手段。房屋在火中轰然崩塌,屋内和屋顶的迦太基人被埋入火堆。

中国人在比萨堡的制高点观战,坐在万神殿拱顶上俯瞰战局,就是金小虎曾经被关在里面的那个神殿。

神殿由巨石垒成,外沿是列柱长廊,拱顶有众多神像浮雕。六边形宽阔前院内有十几米高的两个大型祭坛,祭坛旁有水池供祭祀者洗手。院子四周由百多根镌刻精美图案的玫瑰色花岗石柱围成石廊。

荆轲从布袋里掏出一块面包,撕成两半,把一半递给金小虎。小孩子瞠目结舌地看着下面的火场。荆轲咬一口面包。身下神殿里供奉的巴力哈蒙是迦太基的众神之王,也是雨露之主、风暴之神。戴着王冠的巴力神坐在宝座上,两侧是狮身人面像。可惜,这冠冕堂皇的神熄灭不了罗马人的大火,保佑不了他的子民。所以,子不语怪力乱神!

荆轲颇有些幸灾乐祸。他幸灾乐祸的最根本原因就是不满那老畜生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尽可以将我们颠来倒去地抛来抛去,我们也尽可以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就是不作为!

太阳沉入大洋彼端,夜幕降临。厮杀仍在继续,火光漫天,照亮长夜。双方彻夜厮杀又至天明,把中国人都看困了。

即使在烈火的助攻下,罗马军队仍然没有很快攻陷比萨堡。罗马人一面战斗,一面屠杀洗劫,不屈不挠的迦太基人浴血奋战六天六夜,把中国人又给看饿了。他们后悔没有把更多的食物带上神殿屋顶。他们小瞧了迦太基人的韧性。

比萨堡内大部分建筑物都被摧毁,只剩下几处坚固的神庙成为迦太基人最后的堡垒。迦太基的指挥官哈斯德鲁巴尔,对,又一个哈斯德鲁巴尔,率领着将士跟家人据守药神庙。

后来,在敌人排山倒海的攻势下,迦太基人的坚韧达到了极限,开始有人向罗马人请降。西庇阿接受了他们的投降,三万名男子以及两万五千名妇孺活着离开了比萨堡,中国人混迹其中。迦太基的旗帜被踏进血泊之中

迦太基元帅哈斯德鲁巴尔也在乞降的人群中间,西庇阿饶了他的性命,准备将他送到罗马献俘。

不少迦太基人纵身跳入火海,与其被发卖为奴,不如选择一死。哈斯德鲁巴尔的夫人跟两个儿子一同殉城。对这些人的抉择,侠客们深表敬意。

迦太基城被西庇阿奉命摧毁,曾经雄踞于北非七百余年的名城从此灰飞烟灭,然而他们的故事却在地中海的风中传送。

大火持续了十七天,灰烬有一米多深。罗马军人铲开灰烬,把盐洒在土地上,诅咒迦太基永不能复国。迦太基人的国度就此消亡,劫后余生的人们被发卖为奴,如风中落叶四处飘零,没有任何传说能够述尽他们的苦痛凄惶。

“这曾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拥有辽阔的土地,统治着海洋,在最危急的时刻比那些庞大的帝国表现出更刚毅、更勇猛的精神,但是它仍然避免不了灭亡。”这残酷的结局让西庇阿不由得发出感叹,“此刻,充满我内心的不是胜利者的喜悦,而是悲哀。想想过去的亚述帝国、波斯帝国、马其顿帝国,还有那个高傲的特洛伊,有哪一个能避免这样的结局呢!我害怕有一天这样的败亡也会落到我们身上!”

灰蒙蒙的天光黯淡下去,众人在苍茫的暮色中走过河边。昏昧的星光照耀水面,点缀在棕榈树的倒影间。先前,侠客们带着金小虎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罗马人的看守,从五万多名迦太基俘虏中脱身而出。

“咱们去哪儿?”豫让问。

“要不,还是去埃及?上次没去成。”专诸征询大家的意见。上次在哈德鲁梅,他们打算向东行,去托勒密王国,却穿越到比提尼亚的首都尼科米底亚。

大伙都说好。

不合时宜的大雨不期而至,狂风卷起雨水从海上肆虐而来,使人无所遁形。一行人离开河岸避到河边的灌木从里。亚热带的灌木丛里乱七八糟的虫子太多,众人不耐烦,走出去。

灌木丛外是不长树木的空地,很多大石块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水打着树叶的声音

“能不能整点新鲜花样?”聂政仰头问天,“上次在哈德鲁梅,我们就是在雨里穿越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忘了?”

众人都笑起来,大家一起坐到石头上。

空中打了个闷雷,仿佛在回应他。随后,一道巨大的闪电从高空里劈下来,罩住巨石堆。

在电光石火里,众人都明白一点,短时间内他们是去不成埃及了!

作者注释:

迦太基:公元前九世纪末,腓尼基人在如今的突尼斯北部建立殖民城邦;公元前七世纪,发展成强大的奴隶制国家。首都迦太基城就是如今的突尼斯城。疆域包括现在的北非西部沿海、西班牙南部、西西里大部分以及科西嘉岛、撒丁岛和巴利阿里群岛。迦太基垄断了西地中海海运贸易。

塔兰特:古代中东、希腊、罗马使用的质量跟货币单位。古罗马的1塔兰特大约相当于32.5千克。当作为货币单位时,1塔兰特是指1塔兰特重的黄金或者白银。

伊比利亚半岛:包括西班牙、葡萄牙、安道尔和英属直布罗陀。

赫拉克勒斯支柱: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赫拉克勒斯在世界的边缘放置了两座悬崖峭壁,古人认为这是世界的尽头。

赛斯泰尔斯:一种罗马小银币。

壮士愤兮绝天维,北斗戾兮太山夷:出自宋玉《大言》,意思是,壮士一发怒,断绝天绳,北斗也害怕,泰山也被夷为平地。

长剑耿耿倚天外:出自宋玉《大言》,原文“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介,倚天之外”。意思是,我以大地为车,以苍穹为盖,手中长剑高举,伸出天宇之外。

《希波克拉底文集》:古希腊医学发展的顶峰是以著名医学家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 — 公元前377)的出现为标志的。希波克拉底是当代西医学公认的鼻祖。

罗马共和国执政官:罗马共和国的执政官有两人,任期一年,下一年重新选举。

罗马共和国独裁官:古罗马共和国时期非常任长官。当国家处于紧急状态时,经元老院提名,由执政官担任。独裁官手中的权利凌驾于一切之上,这一切包括行政、军事、立法、司法、文教等一切大权。

第纳尔:古罗马共和国的银币,可能在公元前211年之前不久发行。

巴格拉达斯河:就是今天突尼斯境内的迈杰尔达河。

托勒密王朝:在马其顿帝国君主亚历山大大帝死后,埃及总督托勒密一世所开创的一个王朝,统治埃及和周围地区。

拜占庭:即伊斯坦布尔,土耳其首都。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出自曹操的《龟虽寿》,意思是,年老的千里马虽然伏在马槽边,却仍然有驰骋千里的志向;壮志凌云的人即便到了晚年,奋发思进的心也永不止息。

比提尼亚王国:小亚细亚西北部的古老王国,在今天的土耳其境内。

尼科米底亚:即伊兹密特,土耳其西北部的城市,科贾埃利省的首府。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意思是,关山重重难以跨越,有谁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相逢,大家都是异乡之客。

吴钩霜雪明:吴钩是春秋时期流行的一种弯刀,形似剑而曲,用青铜铸成,是冷兵器里的典范,充满传奇色彩。后来被历代文人写入诗篇,成为驰骋疆场、励志报国的精神象征。吴钩后来也泛指利剑。“吴钩霜雪明”引自李白《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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