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三人守着郭母饮了药。又过了半个时辰,床上的人儿忽然发起了热,难受地叫出声来,但是声音又弱又哑,听不真切。
几人吓了一跳,皆是急忙往床前凑。只见郭母努力将自己蜷缩成团,额头和膝盖抵在一起,脸颊皱纹密布,其间有水淌过,那是疼出来的汗。
郭母整个人都在打着颤,郭鹤仁哪里见过这样的母亲,着急地伸手过去,却不敢触碰,生怕惊动了床上的人。
左右摇摆间,忽然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拽紧了徐凌游的手臂。
抓得徐凌游踉跄一下,险些摔了。还好李时安反应快,将徐凌游扶了一把,才没让他摔倒。
郭鹤仁也如梦初醒,急忙道歉:“对不住,我急过了头。”
徐凌游年岁不小了,晃悠一下够他喘好几下。
他喘着气摆摆手,语气严峻,“先前同大人说过,此法药力猛烈。老夫已经尽力将剂量减了又减,接下来就得靠她自己了。”
他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他自己似乎感觉不到,三两步走到床边坐下,淡定地望着郭母,附身擦拭她脸上堆积的汗珠。
只是李时安站在他身后,不经意间看见了他微颤的左手....
一炷香的功夫,郭母喊痛的动静渐渐减弱了,徐凌游替她诊脉,轻微地松了口气,“成了。”
李时安安抚性地摸了摸宁玊的头,“太好了。”
小孩用力的点点头,趴在床边眼巴巴看着祖母,他在等郭母醒。
郭鹤仁更是喜极而泣,抓着郭母的手一直没松开,嘴里喃喃道:“娘,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待您,不再让您生病。”
郭母似有所感,手指微动,回握了郭鹤仁。激动得他倏然嚎啕大哭。
还是阿玊拐了拐他,他才猛地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两人。
*
“见笑了!”郭鹤仁红着鼻头送两人出府。
李时安发自内心得朝他笑了笑,“郭大人,近日辛苦了。今日之事,我定然不会外传。”
“那就多谢陈姑娘了。”郭鹤仁又是一掬,“陈姑娘的恩情,郭某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不敢当,前几日郭大人为着我的事儿也没少忙。”李时安道:“我还没谢郭大人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徐凌游看着两人你来我往,郭鹤仁的腰又往下折了一截,适时开口道:“就不用谢老夫了,老夫明日还得来。”
李时安,郭鹤仁,“.....”
三人一道笑了起来。
忽地郭鹤仁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两位等我一会儿。”说着又跑进府里,半响拿着些红色的物件跑了出来。
一人手上递了几张,“后日小女大婚,烦请两位一定前来。”
*
李时安拿着喜帖回到客栈的时候,一眼便看见陈少恒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徐凌游的话隐约响在耳畔,她立在门外,举着手犹豫两下,终是叩了门。
没过多久,‘嘎吱’一声,门从里面拉开。料想的别扭情绪还未升腾,便被浇灭得干干净净,连一缕烟气儿都没剩下。
李时安古怪得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李霁哼笑一声,“来了就赶紧进来,有事问你!”
“哦。”
李时安随他迈了进去,陈少恒坐在圆桌旁,见她进来,立时斟了一盏茶放在空处。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绿云纹长袍,衬得他的脸色格外的苍白,隐隐透露出因伤而来的虚弱。李时安沉默落座,捧起那盏茶浅浅啄了一口,小小声道:“多谢。”
陈少恒薄唇微弯,忽然长眉一蹙,偏头咳嗽了几声。
李时安一怔,忙将茶盏放下,查看他的情况,“扯到伤口了?”不知道是不是李时安的错觉,陈少恒的脸又白上了几分。
“无事。”陈少恒望着她摇摇头。
李时安眼圈微红,过了半响才想起自己还没消气,登时将放在陈少恒背上的手收了回来,坐正了。
陈少恒面上苦色一僵,“...”
坐在李时安对面的李霁,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一刻钟前,他来陈少恒房间,两人叙谈良久,也没见陈少将军如此娇弱啊。
李时安来了,倒像似换了个人。
李霁借着饮茶,一扫两人,将李时安的慌张尽收眼底。看破不说破,他缓慢地将茶盏放在桌上,“客套完了,聊正事吧!”
两人顿时正襟危坐。
“我有事问你!”李霁在短暂的重逢之后,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样子。此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时安,让她无端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果然,讨人厌的李霁才是正常的。
“前夜,你去城楼上做了什么?”
李时安本来以为,他要问今日审问贺兰野之事,不想却是前夜。她顿了一下才道:“我趁乱上去放城门。”
“没受伤吧!”陈少恒眼神微沉。
李时安摇摇头。
李霁却道:“一个人也没遇到?”
闻言李时安若有所思地道:“我也觉着奇怪,我上去的时候城楼上一个活人也没有。”
“我费了好大力才将城门放下去...虽然后面被人轻而易举地抬起来了。”李时安惨兮兮地将掩在袖子下的手腕给两人看,却发现两人心不在焉的。
李霁同陈少恒对视一眼,脸色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
“怎么了?”李时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俩。
陈少恒侧脸看着她,“我们在城楼的一处屏风后面,发现了三具摆放整齐的尸首,皆是一刀毙命。”
“看衣裳样式,该是贺兰野的人。他们打开城门之后全数毙命,是何人动手?”李霁继续问道:“若不是守备军,目的是何?”
李时安忽然想起贺兰野在牢中的嘱咐,只觉背脊窜起一股凉意,她喃喃道:“会不会还有另外一拨人?他们不想让贺兰野出城!”
她将今日贺兰野说的话一字不漏全数告知,陈少恒面沉似水地丢出了另外一个坏消息,“父亲昨夜审问塔勒,他对杀死更夫的事供认不讳,但是绝不承认向那钦投毒。”
“那钦是谁?”
李时安并不识得那钦,但是李霁一直在同陈少恒待在一处,自然知道茶楼底下死去的那抹冤魂。
他道:“二十年前,互市废置之后,确实有不少异族人留了下来,地方仔细盘查过,没想到仍有残余。”李霁分了一个眼神给李时安,“塔勒借了那钦的脸传递情报,制造暗探掩藏在漠城之中,实则偷梁换柱,披着王淼的皮混迹在北定城之中。”
李时安这才听明白了,她若有所思,“那这个那...那钦是互市废置后留下来的异族的后代?他的父母也是暗探?不然塔勒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母亲是。”陈少恒道。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真的有另外一拨人存在。”李时安习惯性地将杯盏捧在手中摩挲,“他们要想从中作梗,也得提前知道其中的渊源。”
不管是那钦,还是城楼上的三具尸体,那波隐在暗处的人既然这么做了,便是掌握了贺兰野和塔勒潜在的居心。塔勒可能会害怕自己被供出而杀人灭口,城楼上的三人也可能因为不肯放下城门而变成刀下亡魂。而这样的居心与李时安三人的揣测又不谋而合。
该是有多深的计谋才能做到如此,简直天衣无缝。只怕贺兰野也是不久前才明晰,自己的棋盘之上,还有另外一只大手在暗自纵横。
桌上的烛火“嘣”了一下,李时安眯了眯眼睛。为了防止陈少恒病中受凉,房中很暖和,而此时,李时安握着光滑的茶盏只觉指尖发凉。
半响,陈少恒又偏头咳嗽了两声,李时安才回神。“要不然明天再说,你先休息吧!”
陈少恒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李霁,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今天就这样吧!”李霁回视陈少恒,知道他在询问自己的意思。但是看着无端觉着他在赶人,倒是叫他起了恶趣味。
他忽然勾唇一笑,盯着李时安道:“打算何时回京?”
李时安一哽,从袖子里摸出三份喜帖,“后日郭家女儿大婚,我心中有愧,不得不去。”她声音很轻,心虚得很,“你们去吗?”
李霁心里叹了口气,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不去,明日我便启程回通州了。”
“那我怎么办?”李时安秀眉一蹙,嘴角的笑意险些藏不住。
李霁失笑,“我可不管你,你自己回吧。”
右侧伸过来一截手臂,自她手中拿过一张喜帖,“前些日子没少麻烦郭大人,我同你一道。”
陈少恒说得是同她一道去郭府,李时安却知道,
他说的是要同她一起回京城。
惹人生气了不要愁,陈茶茶教你如何轻松化解。
里脊你听我一言,你的直觉没错,他就是在赶你。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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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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