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树上稍作休息,远处的火光已很微弱,夜里的树林,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元锦微微放松下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便觉得李江海拽着自己时,手腕处,有些黏腻的感觉,此时静下来,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她抬手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清,凑近一闻,竟有血腥的味道。
她看着李江海的方向,只能看到个大致轮廓,“你受伤了?”。
她听见李江海撕布条的声音,“刚才爬山的时候,手划了”。
“我帮你吧”,元锦靠进李江海,朝他手的方向摸索着,可黑暗中,还是看不清什么。
李江海咬着布条,给自己包扎,“不碍事”。
黑暗中,元锦感到,他包完一只手,又去包另一只手。
“你两只手都划了?”。
李江海嗯了一声,继续着包扎的动作。
元锦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心疼,可自己明明在生他的气。
“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这样拼尽全力的救我。
李江海没有说话,继续给自己包扎。
元锦有些生气地靠到树干上。
“殿下睡会吧,天快亮时,我们再走”,包扎完的李江海终于开口。
元锦没有理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闭着眼。
可这一夜,元锦也根本没有睡着,只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杀手的呼喊声,脑子里乱乱的一团。
天将亮时,李江海叫着元锦,元锦坐起身。
李江海询问道:“殿下可与身边人约定过,若遇难到何处会合?”。
“和灵雁约定过,到杞县”。
“可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有…”,元锦想了想,“此处不行”。元稹知道此处。
“还有其他地方吗”,李江海接着问。
元锦想了想,“还有一处”,李江海凑近了一些。
“云遮让我有危险的时候,去盖县”。
“可信吗”,李江海问。
元锦点点头。她非常信得过魏云遮,因为此时,魏云遮还需要她,这几年,他虽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羽翼渐丰,但还不到不需要她的时候。他定会全力营救她。
李江海看了元锦一会儿,“好,我们去盖县”。
元锦跟着李江海下了树,两人走了约半日,极度口渴的元锦,终于看到了山间流下的泉水,跑过去喝了起来,入口一瞬间,冷的她打了个寒颤,喝吧,她也不想渴死。
“殿下等我一下”,说完这话,李江海便走开了。
回来时,手中拿了一块布,包裹着什么,布上还有些泥土。原本戴在李江海手腕的手串,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李江海打开布,里面是几块饼。
元锦拿过那饼,吃了起来,着实是硬啊,比之前义诊路上吃的还硬,还很凉,吃吧,没办法,她也不想饿死。
“你怎么会有饼啊”。
李江海也吃了两口,“之前藏的”。
元锦嚼着饼,疑惑地抬头,“你藏这饼做什么”,这饼虽说又硬又冷,但不至于放了很长时间,他为什么要在这藏饼呢。
元锦开始警觉起来,看着李江海,咀嚼的动作了停了下来。
李江海边吃边朝她走过来,元锦连着后退了两步。
看着她警觉的动作,李江海也停了下来。
拿着饼的手也垂了下来,他看了元锦一会儿,看着她眼里的防备,还有害怕。
轻叹了口气,“我们准备离开时,发现周围有很多杀手在布防,觉得事有蹊跷。我便去看了看,让他们在附近帮我留了些吃的”。
“你们?”。
“我们七个人”,李江海边说边往溪边走,拆着手上的布条。
元锦想着他话的意思,他说的他们,是指前朝的人?
“殿下吃完休息会儿吧”,李江海蹲在溪边,背对着元锦说到。
元锦犹豫着走远一些,靠着一棵树坐下。看着李江海将布条干净的地方在溪中浸湿,好像在擦着自己的手,应是在清理伤口。她想着那溪水的刺骨,用它清理伤口,怕不是什么好的办法,但他们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
李江海蹲在溪边很久,元锦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她看到他的掌心和手指,血肉模糊,沙石嵌在那伤口中,李江海用嘴吮吸着把那沙石吮吸出来,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元锦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着,越揪越紧。
清理好伤口,李江海重新在衣服上撕了两个布条,给自己包扎。
元锦拿过他手里的布条,帮着他缠伤口。
李江海看着元锦认真的样子,“殿下放心,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布这么大一个局,来算计殿下”。
这话听着像是生气,可元锦听着他的语气,却像是在和自己解释。
元锦抬头看他,李江海的眼里没有怒气,却有些悲伤。
元锦不忍看那神色,低下头接着给他包扎。她原本还是很生气的,可现在自己的气没法生,又被他弄得很愧疚。
“我说过,再见你,便会杀了你”。
李江海点点头,转开目光,看着对面的树木,“殿下想杀,也等我把你送出去吧”。
元锦停下手上的动作,更加生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包扎,用力系紧了那布条,李江海眉头微皱,手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冬日的山里,寒冷,又没有什么吃的。
元锦坐在山洞里,盘算着,还有三日便是除夕了,他们走这一路还算太平,可他们选的路大多是不太好走的山路,马匹也上不来。
这会儿,天渐黑,李江海出去找吃的了,叮嘱元锦在洞中,往生起的火堆里填柴。李江海走时,已将洞口用树枝做了遮挡,在外面倒看不太清火光。
李江海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只处理过的兔子,已用树枝架好。
“外面下雪了”,他边说边往里走。
元锦朝外看了看,也看不清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那咱们不是更容易被发现了,有积雪的话,脚印都能看清”。
李江海拂了拂身上的雪花,“雪不大,现在也还不太冷,明天太阳出来,雪化了,再结冰,便是他们的马,不太好追赶咱们了”。
元锦看着他,静静地听他分析。这一路上,元锦都是跟着李江海在走,听着他分析规划路线。他会判断天气,会看星象,可以根据路面的震感判断追兵、人数、距离、方向,还能推测出他们的布局,可以知道哪里有什么动物出没,能根据山势判断周边植物。
元锦一边回忆着,一边在想着他的身份。
这些事情,她也学过,只是那时自己还太小,又没有实践过,都忘得差不多了。他却好像烂熟于心的样子。
李江海将兔子架在火堆上,便靠在一边墙壁上,闭着眼睛,“我休息一会儿”。
元锦盯着那兔子,又看了眼在洞中发现的一个破壶,虽是破了,但也能煮点水。她看了眼李江海,他仍闭着眼,便自己拎着壶走出了山洞。
听李江海分析,这壶大致是以前的猎户遗留在此处的。元锦用树枝把壶身的灰擦了擦,努力了半天,终是擦不干净,便如此吧,她把壶打开,放在地上,等雪落进壶中,便回了山洞中。
李江海不知何时,已经躺下了,像是睡着了。
元锦守着兔子,抱了抱自己,夜晚的山中,真是寒冷难耐啊。
不知过了多久,元锦都要睡着了,那兔子才烤好。
元锦看了眼熟睡的李江海,轻声喊了喊他,见他没有动静,走近了些。他眉头微微蹙着,在睡梦中抱紧了自己。元锦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对劲,蹲在他身边,又轻唤了他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元锦伸手摇了摇他,李江海眉头蹙得更紧了,翻了个身,背对着元锦。元锦把他翻回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他为何会发热了呢。
元锦检查了他的手,包扎的布换过几次,之前她也看过,伤口没有恶化,现在也没有渗出新的血。她又检查了他的四肢,看不到伤口,难道是受了风寒?他们在爬上山壁的时候,他的汗浸透了衣服,怕不是那时受了风寒。但如果那时受了风寒,早该发热了,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元锦正疑惑之时,她看到他藏青色衣服的胸前,有一块颜色要深一些,元锦侧了侧身,想借着火光,看得更清楚一些。
果然,这衣服面料本就深,不仔细真是看不出来。元锦摸了摸那块深色,湿润的,凑近了闻了闻,是血腥味。
元锦看着李江海的脸,神情仍旧很难受。
这伤口……难道……
元锦拉开他的衣服,果然是自己猜的那样。
元锦看着那被自己扎下去的伤口,上面敷了草药,此刻还在微微渗着血,还有未被清理干净的脓水。她顿觉胸口发闷,看着李江海,眼眶发酸。
这伤口应该是不久前清理过了,不过未完全清理干净。元锦想着李江海出去的这一会儿,应当就是这个时间处理的,这几天来,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只刚刚这一会儿,李江海把元锦自己留在了洞中。
她小心的拨开敷在上面的草药,看着那伤口,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上涌。她低下头,慢慢靠进那伤口,学着李江海之前的样子,用嘴和舌头吮吸着,清理脓水,泪水顺着她的鼻尖一滴滴滑落在李江海的胸口上。
李江海因为疼痛,收紧了身体,眉头皱得更厉害,喉咙里也发出不舒服的声音。
几个来回,元锦才清理好那伤口,她从火堆里取了一根木条,拿近了照了照,确认伤口已经清理好了,她才放心的把草药重新给他敷好,在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条,把他把伤口包扎好。
这一夜她一直守着李江海,把火堆往他这边挪了挪,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一会儿摸摸他的体温,一会而观察着他的伤口,一会而把壶取回来,在火堆上烧水。
这一夜,她一点没闲着,却觉得这一夜无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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