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惊愕导致尘微浑身颤抖,他眼眸张到极限,再次从一张张脸上扫过去。
“你……”他已语不成调。
“是,正如你所见。”霍宁憎死死抱着尘微,他声音听着比尘微稳,但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察觉在极度压制下的战栗,“我,没有杀他们,一个也没有。”
“可……”
可发给俞总的所有视频都经过精密检测,甚至让顶尖微表情专家和医学大师来联合分析,查看视频里的人状态是真实还是伪装,当时每一个视频在经过极其严苛的审查后都被证明没有任何后期制作,视频里的人从最初的惊恐到被杀毙命的状态也被认定不存在任何表演痕迹。
尘微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但霍宁憎知道他要问什么。
“还记得我为了立人设,是怎么让战友和亲信假死的么?”
尘微恍然大悟,颤着气开口:“假血包……”
霍宁憎猜到尘微想问假血包是如何放置的:“我早预测到俞总会检查视频真假,所以为了表情真实,绝对不能提前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假死,他们那时已是苟延残喘无权无势的丧家犬,对他们做些什么事并不难,每找到一个人,我会提前带着叶姨过去,趁他们夜晚睡觉时用些手段让他们陷入深度昏迷,而后对不同的人将假血包放置在心脏、太阳穴、眉心等不同位置,之后局部注入可维持三天麻木感的特殊麻醉针,最后用特殊易容技术将缝合处恢复原样,他们醒来后,既不会感知到疼痛,也不会察觉身体异常。”
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视频里看起来的贯穿射击,是左右手同时分别开的两枪,一枪带着假死剂射破血包,一枪从身体外侧擦过嵌入墙体,特制子弹于刹那间炸开压缩其内的血包,让墙体看起来是被人体的血溅上,整个过程借角度差制造贯穿身体假象。”
尘微脑子嗡鸣不止,霍宁憎的话他此刻无法完全消化,只是凭着本能发问:“那把暗红色的枪……”
“那是南宫衍留给我复仇用的。”霍宁憎抱着尘微的手臂持续收紧,拼命压制过声音还是泄出颤动,“总共十颗子弹,我一颗都没动过。”
“为什么……”尘微哆嗦得厉害,这一张张脸既让他无比恶心,又如凌迟刑罚将他每一寸血脉割得血肉模糊。
“就为了今天,让他们做人证,让俞总有被正式公开通缉的理由。”霍宁憎呼吸重得像座巨山,“以及,让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想要坐实霍家被灭门的惨案,让他永生永世身败名裂,光靠传闻不行,我说了不算,星球说了不算,甚至星际说了都不算,只有他们,切切实实参与犯案的同伙,说了才算。”
尘微张了张嘴,但已彻底说不出话,如急泉的泪冲刷而下,滑过双唇渗入口腔,铺天盖地的酸苦刺激每一根神经。
霍宁憎平复了片刻,接着道:“当年,我没有物证,而且就算物证,在没有发现‘蜉蝣’证明他意图伤害全人类之前,他们根本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他罪恶重见天日的时机。”他声音愈发沙哑也愈发沉重,“但这个时机,我必须亲眼见证,也为了以防万一,这里连着我的生命体征系统,若是我死了,他们,会跟着我一同毁灭。”
惊愕消退,仇恨的血脉彻底沸腾,尘微猛地拔出手枪对准前方,眼底红光乍然暴裂,就算把这些人千刀万剐也恨海难填。
食指正于扳机上颤动时,被一只大掌握住。
“不杀,是我当初的选择。”霍宁憎刚开口,一个纯白圆形升降台从他们脚前的地上升起,有个红色按键在圆台正中间,“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作为真正霍家子的你,有权利重新选择,若是选择现在不杀,他们之后很可能因为指证有功而免除死刑,一旦摁下红色按钮,他们将被玻璃罩内极速压缩的空气挤爆,只要你说一句杀,所有人即刻毙命。”他一手抓握住尘微举枪的双手缓缓压下,一手放在红色按钮上蓄势待发,“我来动手。”
尘微闭上眼睛,喉头剧烈翻滚,每一口呼吸都仿若刺骨的寒风,刮得他干涩疼痛。
突然,他双眸一睁,双手一把挣脱出霍宁憎掌心。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九声枪响震动天地。
翌日,同一地点,昨天还人迹罕至的丛林此刻熙来攘往。井鹤司、项银阙以及洛勃托再次亲临,一同见证重要罪犯被执行逮捕。
已“参观”过“地下关押室”的他们立在废弃小屋旁,霍宁憎和尘微面对他们并肩而立。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见到那一幕的震撼。”井鹤司目光扫在又一个被押送出来的人身上,“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战场都有冲击力。”
“这不仅仅是见到几个人而已。”项银阙眉头蹙压,望着霍宁憎的目光沉痛万分且仍难以置信,“我真的很难想象,在亲眼看着这些人是如何杀害自己家人、等有能力后好不容易天涯海角地找到他们后,最后却无法立即痛快复仇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她嘶着气缓慢摇头,“还要把活着的他们养在这,这些年,你有一刻真正安心闭眼休息过么……”
“他们真的愿意作证?”井鹤司盯着最后一个被押出来的人问。
“我们已达成交易。”霍宁憎声音平稳,听不出波动,“我替他们保护家人,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们看家人安好的视频,而他们,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来做证,我信守承诺多年,所以,在他们眼里,家人既受我保护,也受我拿捏,该怎么做,还是拎得清。”
“放心,霍兄。”井鹤司拍了拍他肩膀郑重承诺,“我们会严加审问,公正审判,绝不辜负你所承受的一切。”
九名成员全部被押送上车,井鹤司和项银阙以及洛勃托也陆续上车准备离开。
手已扶上车门的洛勃托突然停住回头望向霍宁憎,神情严正凛然:“真正的勇者,非凭一腔仇恨杀光仇人泄愤,而是在明明有能力杀仇人的情况下,却为了更远大的目的而选择忍耐,卧薪尝胆到这种地步,值得敬佩。”
霍宁憎垂眸颔首,同时紧紧握住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言的尘微的手,他无法谦逊地回一句“谬赞”。
当时做这个决定,自己纠结挣扎了许久,每次在他们昏迷做假血包植入手术以及定期过来给他们看家人视频见的每一面时,他的杀意都强到不要命地抽烟酗冰酒才克制住。
可有一个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做出选择。
他的微微,比他勇敢。
地下关押室在那之后被搬空,所有的通道房间都被泥土填满,存在过的痕迹几乎被消除,除了深埋于地下那块天花板上的九个弹孔。
人证物证俱全,星际联盟正式下达对俞总的公开通缉令,并表示对他身份或行踪提供有效线索者予以嘉奖。
一周后,郁廉因长期高强度工作申请长假,并询问尘微是否可以去陪他一段时间,尘微答应了。
郁廉选择度假的地方是他小时候的老家——一个小村落。尘微头两天有事处理,忙完才动身,霍宁憎实在走不开,派了人全程护送,并照例安排暗卫保护他们。
跋山涉水一天一夜,尘微第二天临近傍晚才到达这个叫“屯云村”的地方,这里跟现代大都市相比显得落后原始,一眼望去大片山头田野替代了大都市的现代科技十足的建筑,仿若被遗落的世外桃源。
保姆车进不了村,尘微直接下来徒步,摸到郁廉家的时候,他正拿个水壶迎着夕阳在院子里给菜浇水。
“郁叔叔。”
郁廉一顿,放下水壶赶忙跑过来接尘微手里的行李箱:“小微来啦?快进来。”
尘微边往里走边观察,这是座老式二层楼房,带一间院子。一路走来,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有新修缮的痕迹,唯独这座一副久无人住的模样,不过看着虽然破旧,但里外已被收拾得干净清爽。
郁廉把他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这是家里最大的一间房,郁叔叔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被子这些也是临时去镇上买的,吃住行跟霍宁憎那边差远了,你别嫌弃。”
“怎么会,挺温馨的。”尘微看着那铺得软乎乎的床垫道,一股他从未闻过的奇妙味道充斥整个房间,他迅速找到味道源头——床上的被子,抓起嗅闻,“这是什么味道?很特别。”
“哈哈哈。”郁廉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差点忘了,现在超智能洗衣机的自动烘干消毒功能发达到,洗完的衣服被子直接拿出来就能穿能用,而且智能除菌除螨设备琳琅满目,只要花个十分钟在床上走一遍就行,省时省力,谁还费劲巴拉的找地方晒再吭哧吭哧搬回来铺,你从没在村里生活过,哪里知道这味道,你的被子我昨天一大早洗完就拿出去晒太阳,今天早上又拿出去晒,也就你来之前一两个小时才收回来的,这是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尘微有些新奇地抓着被子闻了又闻,在他的认知里,或者说,在现代大都市大多人的认知里,阳光是没有味道的。
“我就住那,我小时候的房间。”郁廉指了指对面的房间,“晚上要是害怕,睡不着,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小的时候,都是跟我睡过来的。”
“知道了。”尘微点了点头。
“天色晚了,村里交通不便,我明天再带你出去。”郁廉说,“舟车劳顿的,你应该也累了,我去给你下碗热汤面,吃了早点休息。”
“好。”
吃了饭,简单洗漱了下,尘微就窝进被褥,直到霍宁憎打视频来,他还在细嗅被子上的味道。
“干什么呢?跟小猫一样。”霍宁憎刚刚处理完一摞工作,人还在办公室,刚得空隙就迫不及待拨去视频,在看见陷入被子里软糯可爱模样的人的刹那,疲惫就散去了大半。
“阳光的味道,郁叔叔说,这是阳光的味道。”尘微像展示新奇宝贝似的,“晒过太阳的衣服被子才会有。”
霍宁憎隔着屏幕戳戳他鼻尖:“喜欢?”
“嗯。”尘微脸在被子上轻蹭。
霍宁憎撇了撇嘴:“你再在我碰不到你的时候这样蹭,我就要对床被子起妒意了。”
尘微朝他吐了下舌:“我们以后也经常晒被子吧。”
“就知道。”霍宁憎向他展示另一块屏幕上的购物页面,“在你说喜欢的时候,衣架已下单,也给阿姨发了消息,让她以后铺床前都晒一晒。”
尘微满意地笑。
霍宁憎凑近屏幕亲睨呵气:“想我没?”
尘微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才害羞点头。
“要疯了。”霍宁憎抓起手边冰啤酒喝下一大口,“不然我过去看你一眼。”
“别。”尘微知道他做得出来赶忙阻止,“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虽然,我相思成疾。”霍宁憎虚虚描摹尘微轮廓,满目柔情,“但我能感觉到,你挺开心的,不急着回,多玩几天。”
“我自己看吧。”尘微说。
“好,赶那么久路了,早点睡吧。”霍宁憎朝屏幕亲吻一大口,“爱你,晚安。”
“晚安。”
“还有呢?”
“…………爱你。”
“再爱你一次。”
啪——电话被耳根直发烫的尘微挂断。
暖融融被子上阳光的味道如安眠药,让一向在陌生环境睡不着的尘微竟也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或许是知道陪着自己长大的人就在隔壁,所以潜意识里没那么不安。
咚咚咚——他还是被房门的敲打声吵醒的,揉了揉惺忪睡眼,意识清明时,郁廉声音传入:
“小微别懒床啦,快起来吃饭上学,不然要迟到了。”
上学?又是一个新奇的词。幼儿园不算的话,其实他从未真正上过学,出事那一年的夏天,他本该去上一年级。
头一转,朝阳在遮光不太好的窗帘流转,时光亦变得模糊。
“来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的兴奋。
出门前,郁廉用毛线帽围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以前因为我疏于照顾不小心让我们小微生病时,我会自己默默自责,现在不一样了,要是让某些人知道你在我这里生病,得坐着火箭过来把我大卸八块,我连自责都来不及。”
“他不会。”尘微弯了弯眼眸。
一出大门,郁廉就指着院子里一架漆皮都掉完的自行车向他献宝:“这是我老爸以前送我上学的车,我试过了,还能骑。”他跨上坐垫拍了拍后座,“来,咱们上学去。”
啷当咔哒——
老化机械的摩擦声和车铃的交错声响在晨间山野,冬日的阳光才露出半个头,晨风寒凉,尘微整颗心却暖意升腾。
抱着郁廉的腰,他轻轻贴在已有些佝偻的后背上。尽管交换记忆事件让他们产生隔阂,但郁廉作为抚养他长大、跟他朝夕相处最久的人,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并非说消就消,郁廉最宝贵的小半辈子,都耗在了他身上。
自行车蹬了近一个小时才到镇上,又骑了二十分钟,郁廉终于在一间小学门口停下。正值上学早高峰,不同年级的学生被家长陆续送到,有的着急忙慌,有的边走边抓着面包啃,有的被家长一路念叨,还有的哭着不肯上学……
他回忆起自己上幼儿园时很让父母省心,每天自己早早起来积极主动要去,那时他性格开朗,小朋友都喜欢和他玩。他好像生来就对校园向往,两岁刚会用完整语句表达时,每次经学校门口都闹着要进去,妈妈总说,我儿子将来是做老师的料,可能都一辈子离不开学校啦。
然而七岁以后,他再无踏进校园的机会。
直到上课铃打响,教室想起朗朗读书声,他们才依依不舍离去。离开学校,他又被郁廉带去菜市场。
这是他真正从未来过的地方,他从小包括之后从惟谷出来,生活都在市区,大多数时候也都不需要自己做饭,买菜要么去超市要么叫外卖。
“想吃什么?”郁廉笑呵呵问,“不过你郁叔叔厨艺不精,做不了太复杂的菜,你悠着点。”
尘微满口答应,却新奇地几乎在每个摊上都抓些东西进袋子,而且摊主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不怎么亲自买菜的两人也不清楚市场价更不懂得砍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宰了一圈,摊主们事后都在议论今天遇到的大冤种。
霍宁憎在知道他们买菜后还打了钱过来,并特意打电话叮嘱:“想吃什么买什么。”
尘微盯着那串数字皱眉回复:“哪要得了这么多,你不知道,这里的菜可便宜了。”
不小心听到对话的摊主:“………”
我还能宰。
二位买得开心,然而当拎着大包小包出来时彻底傻了眼——坐惯了车的人早把他们今天只有一辆破自行车的事忘在脑后。
两人傻乎乎在菜市场门口笑了半天,之后把过量的菜随机送给过路的人,只留了些简单的菜和面条馒头等主食放在车篓。
摊主们正暗自讨论这是哪里来的大富豪时,就见他们蹬着辆几乎快散架的破自行车扬长而去。
众人:“???”
尘微又带被去小卖部买了五颜六色的小糖果、被拉去孩子们喜欢的游乐场玩滑滑梯、被拽去时尚街买了几套质量不那么好的衣服、被推去书店拿了几本学生们会在夜里打电筒看的流行漫画、以及被牵去学生们最爱瞒着大人偷跑去的小吃街……
“这些才是我想给你的童年。”坐在小吃街已经发旧的不锈钢凳子上,郁廉揉着的正吃炸里脊尘微的头,“而不是……”
而不是被关在实验室一次次承受**实验的折磨。
尘微舔舔嘴唇:“都过去了,下次带霍宁憎一起来。”
“好。”郁廉满脸慈爱,旋即看了眼手表:“今天周五,小学两点半就放学了,我再接一次小微放学好不好?”
“嗯。”尘微愉悦应道,“那我们做得像一点,我先过去。”
二十分钟后,随着下课铃响起,偷翻进学校的尘微混在学生中走出大门,老远就看见等在马路对面的人。
“郁叔叔!”
郁廉冲他挥手:“过马路慢点!”
刚跑到郁廉身边,一杯奶茶就递过来:“今天小微表现乖不乖?”
“嗯。”尘微边迫不及待戳开奶茶边点头,“被老师夸奖了呢。”
“真棒。”郁廉轻捏他脸颊,“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尘微跳上后座,像来时那样搂住郁廉的腰,只不过腾出一只手来拿奶茶。这奶茶一喝就是劣质奶精冲的,跟霍宁憎平时为他准备的那些所用原料有天壤之别,但迎着午后的灿阳,在一天中最暖的时候,晃着脚吹着小风的他,只觉得这杯奶茶奶茶和那些一样甜。
霍宁憎下午三点才抽出空吃饭,紧张的吃饭时间他还没闲着,面前竖着两块全息屏幕,同时在自动播放照片,一块是尘微拍的各式各样的风景美食,一块是暗卫拍的千姿百态的尘微。
回到家,尘微也帮着一起做了晚饭。虽然最后味道一言难尽,但在舒适的闲谈中,竟也不知不觉空了盘。
他们吃饭早,吃完趁着夕阳还未落尽时,尘微和郁廉一起打理菜园。
“‘双面解构系统’单人操作版本我研发出来了,刚刚发送给了你,打开后根据提示安装就行。”郁廉边给菜松土边道,“其实原理没变,只不过本该由我操作的部分我编写成了程序,这程序能够自我成长和修复,会自动根据实际情况和你配合操作,就像我在你对面一样。”
尘微手上忙着捡烂菜叶,就用意识调出收件箱查看:“嗯,收到了,现在就安装,可以单人操作的话,机动性会更强。”
天色渐暗,郁廉动作不着痕迹地慢下来:“这些天以来,我对‘蜉蝣’以及‘总机’的研究成果详细报告也发给高层了,同时给何宴发了一份,我觉得在他手上的用处可能会更大。”
尘微刚觉出异样时收到霍宁憎消息:
[刚刚收到郁博士辞呈。]
他动作顿住转身盯向郁廉:“您决定提早退休了?”
“是,提早退休了。”郁廉抬起头,最后一抹夕阳照耀在他脸上,“从我的人生。”
“小微,我,很不小心的,喝过问题饮料。”
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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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真正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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