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路森声音的池羽茉没有半刻犹豫，哗一下拉开门。
身姿颀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立于眼前。
他呼吸不匀，像是刚经历过奔跑，两只手中也都有物品，一手行李箱，另一手…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门外的人便抬步跨入门来。
“生日快乐。”
祝福落下，不偏不倚，在时间刚刚踩过十二点的那一刻。
年年不曾缺席的祝福，如今他郑重说来，却是带着沉沉呼吸。
门内，池羽茉手拉门把手，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对方眼睛。
男人额发清爽，零散的几缕不经意垂落下来，扫过眼尾，像极年少时她曾仰望过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千言万语于此刻化成一句。
未有回答，但路森右手那只粉色的手提箱被提了起来，递至池羽茉跟前。
方才她便好奇，这下仔细瞧着，倒又怔神：“这是…？”
“打开看看。”
镶有晶石的粉箱被打了开。
掀盖的一霎，一堆证书映入眼帘，再接着，她望见镶在绒布中央的华美首饰盒。
梦幻般的粉让人心动，她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将之拿出。
弹开盖，莹彩瞬间闪耀，硕大宛如泡泡糖果般色彩的的粉戒呈于眼前。
无声惊讶。
这个东西她见过，就在上个月的新闻报道里。
“The Dreamy eye”，中文名幻梦之瞳，是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成交的，重达10.57克拉的粉钻戒指。这枚戒指的原石开采于Damtshaa矿区，钻石商收购原石后，耗时半年对其进行切割和抛光，最终打造成两枚有如幻梦之眸的戒指，其中一颗被摩洛哥王室纳入，而另一颗，现在在她手心。
巨大的粉钻作为主石，镶于两侧嵌有梯形钻的戒托之上，池羽茉专注的瞳眸里流转出梦幻溢彩，一刻，所有华丽辞藻与溢美之词皆黯然失色。
原来那个报道中豪掷千金的“内地神秘富商”便是路森。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戒指盒，抬眸望他：“你上个月去香港，就是…”
“喜欢吗？”男人问。
池羽茉囫囵点头，如捧稀世珍宝一般，两眼不离手中莹亮。
女人遇见绝美珠宝的那种惊艳神情在她脸上一览无遗，路森见这模样，深觉愉悦，唇角动了动，抬手拿住戒指。
他握住莹白的手腕，将戒指戴进她手指。
池羽茉低眼看着，视线无法从手指间离开。
房门被关上了，路森站在门板后面，细细欣赏讶异到不能言语的人儿。
少女身柔骨纤，被低领丝薄睡裙包住，如瀑般长发散落肩后，身上散发出沐浴后的香气，有如裹挟着晨露的茉莉清甜宜人；双脚脚面光洁，并未有穿鞋，似乎是因急着过来开门忘记，被一同忘掉的还有另一件事情——她未着内衣。
蓦地，男人将视线挪开。
“茉茉。”他的声线里有一丝哑黯。
池羽茉完全没注意到称谓的变化，“嗯？”一声抬面。
路森已转身，去床边拿来拖鞋，屈单膝蹲下，握住纤细脚踝，将拖鞋穿上。
被人堪堪握住光裸脚踝，池羽茉不由并拢双脚，退于墙根处。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她找到话题。
男人站起来，目视她双眼：“晚上的飞机回沪，拿了东西就赶过来了。”
池羽茉问：“有人知道你来这里吗，我是说，公司有人知道吗？”
“我没回公司，直接回家拿的东西。”
“那就是说，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来我这？”
路森垂睫看她，口吻温柔：“应该没，怎么了？”
嘴角微浮，池羽茉摇头：“没怎么，谢谢你，谢谢。你也生日快乐。”
闻此言，路森前移，但脚下未留意，动时触了池羽茉脚尖，一个轻趔，他借力撑住了墙壁：“就这，没了？”
池羽茉发现眼前面孔陡然放大，忙后退，但身后是墙，脚才只动一下便抵住踢脚线。
她退无可退，背脊牢牢贴上墙壁，没想，接而响起“啪”的一声，身后一排开关被她摁了下去。
房中立时陷入黑暗，只剩床头夜灯散发着昏蒙光影。
夜静，房中甚至可以闻见呼吸。
男人丝毫不乱，目光一动不动紧锁在她脸上。
“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他接着问。
身处幽暗中，又被男人的手臂围困，池羽茉止不住慌张：“什么、什么啊。”
路森轻笑：“又装傻。”
池羽茉思索了下，他说的以前究竟是多久的以前。
“你是说小时候吗？”她移动身子，从没有遮挡的另一侧溜出去。
路森含笑，目光追随从身前逃走的小背影。
背影飞快跑去了阳台，对着室外新鲜空气，大口呼吸。
他跟着走出了那扇玻璃门，站去她身边。
冬夜湿度低，视野中一片清透，两头抬头，不约而同望见穹顶之上，星辰熠熠。
感觉到冷，池羽茉抱臂。
路森立即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并双手帮她拢领口，将她完整包进大衣。
“这样好点吗？”他语气如常问。
池羽茉点头：“暖和了。”
两人站在栏杆旁，同望头顶。
哥哥这时抬起了手臂，指向南方夜空：“池羽茉，还记得那颗星么？”
池羽茉望去，看见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天狼星。
天狼星看似是独立星体，实际是由两颗恒星组成的双星系统，夜空中可以被看见的只是天狼星A，天狼星B是颗白矮星伴星，目视星等高，肉眼不可视。
眼里像闪烁着星星，她点了下头，说记得。
这是小时候，哥哥常与她讲的事情。
池羽茉长大以后会是A星，享受万人瞩目，闪耀光芒，而他则永远做她的伴星，在人类视线不可达的轨迹里，永恒围绕A星旋转，守卫她，予她能量。
他也说过，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为她兄长。
“他们在既定的双轨里，永恒绕转，守护对方，就像我们兄妹一样。”池羽茉一字一句述道。
“记得就好。”路森看向远处树顶。
“你也生日快乐，我准备礼物了，放在家没带过来，只能等回去再拿给你了。”池羽茉说。
“不急。”他转过来，看向她的脸。
路森眉骨峻挺，眼窝深邃，注视人的时候，眸内有星光碎芒。
池羽茉看得出神，忽而，感觉脸侧被指腹的温度一烫。
“你脸怎么了。”路森双眉渐渐蹙起。
她撇脸，轻避开：“没什么，过敏了。”
“你吃芒果了？”
池羽茉：“没主动吃，就录节目的时候，不小心喝了含有芒果的混合果汁。”
“谁给你喝的？”
池羽茉笑笑：“搭档。”
路森眉头锁得更紧。
少晌，又启声：“药都吃了吗？”
池羽茉：“吃了，药膏也涂了，没什么大碍，疹子都快散了。”
“过敏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语变得严肃。
“这么小的事情，也要打扰你吗？”
“那多大的事才能打扰我？”路森问。
“最起码得上升到工作吧。”池羽茉懂事道。
路森叹气，折身，双掌回归栏杆之上，撑那处，望天际。
“无关工作，也可以。”他道，“大事小情，只要发生了就告诉我，有那么难？”
男人的声音如同淙淙流水从山涧流淌出，夹杂着些无奈语气，隔着清冷空气入耳，池羽茉听来觉得不真实。
他们已许久不像此刻这般单独相处，静心而谈过了。
“茉茉。”忽然，他唤她小名，“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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