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肤这种病症烦就烦在,停药也不能算痊愈,很多时候,当身边可近之人发来讯号,池羽茉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要贴近。
想抱抱,想贴靠。
想再挨近些,求摸摸,求蹭蹭。
吸了吸鼻子,嗅到浮在空气里的气息,是洁净杜松,哥哥身上惯有的气息。
他是踩着十二点的钟声赶来到这里的,带来了无价瑰宝赠与她,作为生辰贺礼,现下又这般关切态度询问自己近况。
人心肉筑,怎能不为之动容,眼尾泛红的女孩终于败下阵来:“好嘛,我说。”
两人回到室内,坐在沙发中。
池羽茉垂睫叙述:“第一天录制那个晚上,他说要榨果汁,我在客厅里看电视没跟过去,结果就喝下了含有芒果的混合果汁。”
男人长指抬上来,在淡红那处浅浅摩挲。
池羽茉刚想避让,耳边便响起阻止的声音:“别动。”
她定住,不敢再有动作。
过敏皮疹奇痒,最是难忍,小的时候不听话,一痒就挠,挠得整张脸像个小花猫。
如今路森这样替她缓解,仿佛让她一瞬回到童年。
“长大了倒是乖,不到处抓了。”忽然,专注在她脸上的人拇指滑到脸颊侧部,以指腹抚过,轻柔按压泛红之处,“除了这个以外,他对你还好吗?”
问这句的时候,路森心中既有怜动,也有复杂,一方面他不忍池羽茉受苦,期望别人能够善待池羽茉,照顾好她,另一方面,又暗暗企盼那个“善”的程度,足以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
池羽茉看着哥哥,眼眨了两下:“挺好的吧。”想了想,又添一句,“不过我看他那个样子,应该跟我一样,没谈过恋爱。”
“怎么说?”路森问。
池羽茉道:“就是很多细节上,现在我回想起来会担心。”
“担心什么?”
“当然是节目效果了,总觉得,跟其他组相比,我们的看点太少。”
路森顿了一下:“具体?”
池羽茉细细讲述了几天录制下来遇到的状况。
路森倾听。
几番交流,时间不觉过了凌晨两点。
将内心郁结纾解完毕的人儿渐渐感觉眼皮乏力,她半侧着倒在沙发上,眼看就要往面前那副宽阔的肩膀上靠去。
被哥哥宽慰,被哥哥的气息包裹,实在安全感十足,睡意跟着越来越浓重。
“暂时就是这样,不知道下期会不会好转。”她低低说道,声息渐弱。
眼皮负了重似的,越来越沉,撑到最后,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聊下去,她干脆合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
颜菲起得早的时候,会过来叫池羽茉。
但今日敲开门后的景象足以令她眼镜大跌。
路总衬衣西裤,淡然睨她的模样叫人惊怵。
她赶紧给嘴巴上拉链,两手并用齐齐捂住,只露一双圆目滴溜溜打量。
路总睡在池羽茉房里,铁定是今年博艺内部最惊天动地的消息!
“你先进来,我有话对你说。”在颜菲即将要打破这段沉默之前,路森先行开了口。
“噢噢,好。”颜菲放下手,毕恭毕敬,踩进房门。
两人站在离床尾一大截的空处。
“氯雷他定是一定要备的,最好也备些头孢,地塞米松,她对芒果深度过敏,平时未削皮的芒果绝对不能接近,能记住吗?”
颜菲看了眼床上那个睡得很熟的人,连连点头:“嗯嗯,记住了路总,我会准备好的。”
“如果条件允许,拍摄之前你帮忙跟节目组备注。”
“好的,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路森思考两秒,又添道:“特殊时期,要给她准备甜食。”
“这个知道的,我给她备了巧克力条。”
“嗯。”男人敛下眸子。
又交代了几项池羽茉的习惯喜好,路森转头,从沙发上拿外套,然后踱步到房间门口,拎起放于置物架上的行李:“也该叫她起床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在外万事小心,有突发情况一定要联系南…”顿了顿,他掀眸,看向房里站着的人,“联系贾哲。”
颜菲迅速接收讯息,竖起OK姿势保证:“一定,谢谢路总,路总慢走。”
路森离开了,颜菲坐去床尾。
床中的人动了动,没多久,一个倏然起身。
颜菲打着游戏,瞥一眼从被窝里坐起来的人。
池羽茉定神几秒后,四下寻望一番,见不着人,她又看颜菲。
颜菲神色闲淡:“你找什么?”
池羽茉根本不知这个房间里之前发生过什么,她低声:“没什么。”
颜菲停下游戏,将手机反扣在床面,凑过去,口吻神秘:“是不是在找什么突然消失的东西。”
“能有什么突然消失的东西,没。”池羽茉道。
说完她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又张了一圈。
颜菲坐在床尾观察她的行径,饶有兴致。
“别找了,已经走啦。”她笑着道。
池羽茉站立在卫生间的门框里,朝外望:“你看见什么了。”
颜菲已笑不可遏,从床上跳起,过去一把揽住那双肩:“好哇你,偷偷摸摸,要瞒到什么时候?哇这是什么…”她拿起池羽茉右手,“大钻戒!!”
池羽茉耳朵被那乍然拔高的声调一炸。
颜菲捧着那只戴有巨大钻戒的手:“路总送的生日礼物,对不对?”
“嘘……”池羽茉食指点唇,“不能说,尤其不能跟公司的人说。”
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鸽子蛋,颜菲亦是如此,她把玩着戒指,根本无心聆听劝诫。
池羽茉再次与她强调:“第一,今天早上你什么人都没看见过;第二,礼物的事,不许对外人说。”
颜菲做了个口风严谨的姿势:“不说不说,保证替你守密。”
“嗯。”池羽茉转身进卫生间,拿起牙杯洗漱。
颜菲跟进去,嘴边漾着笑容,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撩池羽茉铺肩的长发:“来,让姐姐查查,有没有留下什么影响拍摄的痕迹。”
池羽茉以为她在说红疹,手在脸颊摸了摸,昨晚路森帮她缓解了许久,现下竟已不怎么痒。
她拨开颜菲手:“别大惊小怪了,肯定不会影响拍摄。”
“不惊不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点性生活很正常。”颜菲笑嘻嘻对镜前的侧脸说。
耳中又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池羽茉:“性…你在说什么?!”
她嘴角还挂着牙膏沫,就那样怔望着自己助理。
“性生活。”颜菲着重强调那三个字,得意洋洋看她,像发掘出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池羽茉放下漱口工具,用郑重的语气对着人解释:“菲菲,我和路森,什么也没有。”
“鬼才信。”颜菲回她一句。
“是真的。”
“哈。”颜菲蔑笑,“你是说,他无缘无故半夜来送礼?无缘无故大清早从你房里出来?然后含情脉脉给你盖被子?”
这串问句出来,池羽茉无言。
“他什么时候给我盖被子了?”她问。
“临走之前啊。”
池羽茉神经一顿。
经提醒,她这才忆起,昨晚明明在沙发睡着,为何今早从床上醒了?更可怕的是,现在她低眼才发觉,这身宛若蝉翼的睡裙里,根本没有内衣…
虽不愿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她便是以这副状态跟路森相处了一夜,并且睡着之后被他安置去床铺的。
不怪颜菲误会,凭谁看见这一幕都得瞎想。
她又试图解释:“颜菲,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昨晚这个房间里,只有纯粹的聊天。”
“盖棉被的那种聊法吗?”
池羽茉:……
算了,上午的录制马上要开始了,不能迟到,她转身进卫生间继续洗脸。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两人出发去往片场。
车上,颜菲仍试图从池羽茉嘴里撬八卦,顾念有司机在场,她在交流的时候刻意将路森名字隐去,用哥哥二字替代。
池羽茉懒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偶尔搭理她两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这下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季老师反应平平了,有哥哥这种姿色的男人珠玉在前,你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颜菲自顾自话。
池羽茉闭目,不语。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出道啊,家里又不是没那个财力捧他。他要是出道了,内娱又要掀起一阵风浪,四大流量里面的位置估计都得腾一个给他。”
池羽茉淡淡吐了一句:“他不喜欢对着镜头笑。”
“你怎么知道?”颜菲问。
“他自己说的。”
“我靠。池羽茉,我要是你,早就近水楼台将他拿下了,还等到今天。”
池羽茉睁开眼,纠正她:“没有拿下,再强调一次。”她手贴住心口,像在起誓,“我,清白之躯,请你牢记。”
“哈,还清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看你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听过吧。”颜菲问道。
“小说看多了。”池羽茉摇头。
颜菲不然,又嗤一声:“才不是,他连你生理期要吃什么都一一叮嘱,小说里可没有这么细致的霸总。”
池羽茉巧然笑了笑,对她说:“那是他热衷带娃,爱给人当爸。”
“正好嘛,爹系。”颜菲似乎更起劲,“哇,爹系霸总,你当真不要?”
池羽茉:“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切,不信。”颜菲眼尾扫她,露出一阵蔑意。
“不信什么。”
“不信你毫不动心。”
动心一词,宛若叶尖水滴忽然落下,嘀嗒一声,轻轻穿过池羽茉寂静无垠的内心。
她倏然就想到了昨晚在昏暗房中,被路森逼到墙边的情形。
连同浮于脑内的,还有失乱那夜被困在他沙发里的泥泞。
“那是不该的。”
她轻轻回了这么一句。
“什么?”声音不大,颜菲一时没听清。
池羽茉仰着头,转了过去,看向满脑情情爱爱的小助理,唇角抬了一下。
眼中的落寞只一霎而过,如同春末樱花落尽,四野荒草倒去。
“我说,对哥哥动心,”
“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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