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脚一踏出医院的门，整个气势就蔫巴了。
——她许言上哪找徐洛去？
她又不知道对方转到哪所医院了，总不能一路杀到对方公司吧？
没想到就在她刚坐上出租车，说出：“我的尾号是0412，麻烦去云海街十六路。”
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机。
她收到了徐洛的来电，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电话那头清清楚楚的就是一句：
“许言，听说你在找我？”
冷漠疏离，比先前添了一丝温和礼貌。
的确是徐洛的声音，却让许言心中警铃大作：
“你是谁？打我电话干什么?”
她以前存过徐洛的号码，但绝对不是这个。
徐洛很有耐心，没有立即挂断电话：
“我是徐洛，两个月前我们见过面的，你忘了？”
许言更觉怪异，嘴上却依旧不忘敷衍：
“没忘，你怎么换手机号码了？”
“之前那个是我的工作号，这个是私人的。”
许言一时没有找到破绽，只好接受对方的说法：
“好吧，徐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徐洛却挑了挑眉，说出她们相识至今，最长一段话：
“找你？别忘了明明是你在我。许言，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把医院地址发你，你现在就来找我吧。”
许言被震住了，愣了一会才做出反应：
“诶？好，好的。”
对这通电话将信将疑，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希望在目的地等待她的，不要是电诈的不法分子。
“师傅，麻烦换个方向，去圣心仁爱医院，谢谢。”
“好嘞。”
——
徐洛坐在床上，手机放在床头，拆了石膏的身体，有些迟钝僵硬。她坐在床上病恹恹的，眼神添带了些许忧郁。
那个看不清人脸的身影，忽然趴在她耳边撒娇：
“阿洛，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引得她烦躁地偏开身子：
“够了，你到底是谁？”
女孩却很是无辜地反问：
“我是许言啊，你不记得了？”
“荒唐。”
这两个月来，都是这样，这个面目不清的女子，总会以各种形式纠缠她，一开始她还觉得莫名亲切，新鲜劲头过了，便只剩下难以言说的烦躁。
每次，这个女孩都会说自己叫做许言，但是徐洛每次都没有信。
女孩这次故技重施，又是柔情默默唤她：
“阿洛。”
引得徐洛立马打断：
“住嘴，要不是你，我岂会两个月来没睡过一顿好觉？”
自从能够看见这个女孩以后，她简直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但是她坚信这一切都是许言搞的鬼，只要见到许言，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恰在此时，胸前口袋里的对讲机忽然传来声音：
“徐总，外面有人找，是位提着果篮的小姐。”
“好，放她进来。”
徐洛绷直身体，在病床上正襟危坐。
许言开门，看见满脸灰败气色的徐洛，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徐…徐小姐，这才两个月不见，你的气色怎么就这样差了？”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徐洛好声没好气的回答，气势依然不减。
偌大个病房没有丝毫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散发出花果清香。
许言见状讷讷地待在原地：
“我…我？可是，那面镜子不是没效果吗？”
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
徐洛的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可能，我自从被你的镜子照过，就被那个自称是…自称是你的女鬼缠上了。她经常在梦里纠缠我，而我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自称是我？什么情况？
许言悚然一惊，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
“徐小姐，你不会是和那个鬼定下姻亲了吧？”
她看着眼前神色萎靡的徐洛，声音不自觉放轻了。
徐洛却因这话，像被触了逆鳞：
“怎么可能？”
五官罕见地皱在一处。
连坐在病床上的身子，也因着情绪激动微微颤抖起来。
许言见状赶紧追问：
“真的吗？徐小姐，你在梦里有没有跟她做出承诺什么的？比如答应她，和她永远在一起之类的？”
“没有，绝对没有。”
徐洛神色笃定，耳边却忽然凭空多出一口热气，让她露出痛苦的神色：
“嘶…”
身子往左闪躲。
那只困扰她的白衣女鬼，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趴伏在她的肩头，发出梦呓似的呢喃：
“阿洛….
语气很是缠绵。
引来徐洛嫌恶地皱紧眉头：
“滚。”
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忽然一张黄色的符纸飞来，发出“啪”的声响，触及到女鬼的方向时，响起一阵“滋滋”的烧焦声。
白衣女鬼霎时烟消云散。
许言站在她们对面，捻着张尚未抛出的符纸，慌张地瞥了徐洛一眼：
“徐小姐，你没事吧？”
徐洛惊魂未定，脸上的表情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没事。”
肩头的沉重感没了，时不时被人窥视的别扭感也一扫而空。
她不由得感激地向许言道谢：
“许言，谢谢你刚才救我。”
先前冷漠的态度有些软化，凌厉的眸子变得温和。
这反倒让许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向她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
“举手之劳而已。”
徐洛轻笑一声，态度忽然客气了不少：
“之前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这下换许言愣住了：
“啊？什么话？”
“就是你为我祛除煞气，我为你支付两万元薪酬这件事。”
徐洛好心的提醒一句，忽然发现对方眼睛都亮了：
“啊？当然，当然作数啊，徐小姐的意思难道是…
话还没说完，语尾那点儿声响便什么都不剩。
她轻抿唇角，微微点头：
“我答应你了。”
结果收到了一声孩子气的：
“诶？好诶。”
似是慢了半拍。
徐洛见状，赶紧丑话说在前头：
“别高兴太早，要等我出院，才能和你签劳务合同。”
许言却连连摆了摆手，
“哎呀，没事儿，合同什么的不着急，你的身体要紧。”
徐洛这才满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嗯，好。”
先前许言仅用一张符纸，就让那缠人的女鬼消失了，显然是有真本事在身上，虽然不排除是许言故意坑害的嫌疑，但好歹算是对她露了一手。
两万块就两万块吧，自己这条命，可不止两万。
空气中霎时安静下来。
许言见徐洛身上的煞气暂时被压抑下去，心下松了口气，忽然和她谈论起先前的话来：
“徐小姐，缠上你的那个女鬼，长的也和我一样么？”
“不知道，无论是梦里梦外，我都看不清她的脸。”
徐洛摇头，露出迷惘的神色，忽然抬头望向了窗外：
“许言，你作为我准雇佣的风水师，可不可以带我出去晒晒太阳？”
许言听了这话立马来劲，把折叠的金属轮椅自觉的打开：
“好嘞老板。”
一副跃跃欲试的情态，手中提着果篮放在床头。
徐洛失笑，把手悬在半空：
“来，扶着我。”
而后在序言的搀扶下渐渐脱离床面。
偌大个医院里，阳光透过窗射了进来，照在病房内暖融融的，许言在背后慢悠悠地
推着徐洛，推着她离开病房，推着她进入电梯。
徐洛从衣兜内掏出房卡，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在楼外的槐树附近照到了太阳。
看似平淡而美好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了夜晚危险才悄然后降临。
许言殷勤地堆着笑，脑中飞速地思考着该如何照料一个病人：
“徐小姐，今晚要不要我来陪床？”
吓得徐洛差点摔碎水杯：
“咳…咳…咳…不用，病房里有专门的护工。”
她知道许言绝不是那种意思，但乍一听见还是会猝不及防。
许言忽然露出纠结的情态，说出的话无不透露着隐忧：
“可是，大晚上的万一撞见鬼怎么办？看脸色，你这两个月压根儿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吧？”
徐洛却故作轻松地笑笑：
“不用，你的符不是很厉害吗？要不给我来上两道？”
其实心里也没底。
许言争执不下，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黄符，用双面胶贴在徐洛的床头。
徐洛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窗外却阵阵阴风刮过，吹的窗帘呼呼作响。
那自称许言的白衣女鬼，赫然坐在徐洛身边，伸出枯瘦嶙峋的指节，向徐洛的眉心探去：
“阿洛…”
绽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容。
床头的两道纸符霎时化为齑粉。
女鬼的指节直直穿过徐洛的眉心，让正在睡梦中的徐洛，冷汗淌了下来：
“嘶...”
徐洛咬紧牙关，整个身体痉挛起来，似乎在忍受什么铺天盖地的痛苦。
女鬼玩味地打量一阵，指骨在她的脸上游走：
“这么多年了，竟还是同样的脸。”
恍惚一瞬，便冷笑着将指骨搭在徐洛的脖颈处狠掐起来：
“去死。”
徐洛在梦中与她缠斗，意识不清地挣扎，口中梦呓般地说着：
“放开…我..”
手掌竟覆上了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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