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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假新娘

靠山村。

天边残阳如血,一点点汇入黑暗。

高高低低的窗户次第亮起灯,像睁开了一只又一只暗红的眼睛。

这儿是村东头最大的庄子,此时红绸高挂,来往众人脸上喜气洋洋,到处热闹非凡,唯有西厢房一片冷寂。

小蝶一边放下窗帘,一边转向床上问道:“小姐,今儿是大少爷大喜的日子,咱们是不是得去趟前院?好歹意思一下。”

床上半躺着一个素衣少女,墨发瀑布一般垂落,发尾在床头随意散开,手里举着一本话本子懒洋洋地翻着,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去,吵。”

小蝶一下子苦了脸:“上次小姐没去,夫人就数落咱们没有好好劝导小姐,害得小姐失了礼数。这次不知道又要说啥了!”

薛蕴“嗤”地笑了一声:“前几回我倒是去了,她又怨我胡说八道,差点吓跑了新娘子。我不去,他们心里巴不得呢!话说,这回他们又从哪个村诓了个不知情的姑娘来?”

“听说就是咱们村的。村东头王瘸子赌博把家底输了个精光,正愁着家里揭不开锅了。他有个女儿叫香兰,标致得很,老爷花了五两银子就买下了,给大少爷当继室。”

说到这里,小蝶叹了口气:“又是个苦命人。”

薛蕴皱起眉头:“那姑娘能乐意?”

别的村不知情,可这村里谁不知道,她哥什么德性?三年娶了五六房,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没一个留下来。

“不乐意又能怎么样呢?”小蝶拉上窗帘,转身点上熏笼里的幽兰熏香,声音瓮瓮的,“小姐不知道,外边的女孩子,日子苦着哩!哎算了,咱不提这些!”

“小姐还是去一趟前院吧?去说些好话,为着小姐的终身大事,也该哄得老爷和夫人开心些。”

又来!

薛蕴烦躁地撇嘴。

小蝶接着说道:“我前几天听厨房那些婆子说嘴,说老爷又在说了,眼看着小姐要长成了,大少爷要是再不能留个种,就给小姐招赘,叫姨表少爷来做上门女婿……”

“别!千万别!”

薛蕴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一叠尖叫声响起。

小蝶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被火烛烫着。

“什么人啊?叫得跟鬼一样……”

她一阵手忙脚乱放稳烛台,拍着胸脯顺气。

“嘘——”薛蕴示意她噤声,“你仔细听——”

“拦住新娘子!别让她跑了!”

喧嚣吵闹中,一道粗噶的喊叫格外刺耳。

“我就说么,那姑娘怎么可能乐意呢?”薛蕴轻笑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你去打探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能帮上忙,咱们就暗暗地帮一下吧!”

“好!”

小蝶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左右瞧瞧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悄没声息地出去了。

薛蕴扔下话本子,下了床,赤脚走至窗户跟前,轻轻掀开窗帘一角,朝外头看去。

前院火烛攒动,尖叫声、怒骂声、哭闹声喧嚷不休,家丁手持的镰刀、锄头、刀具反射出冷冷寒光,和火光连成一片,将整个前院围得水泄不通。

喜事变闹剧,不过一转眼。

薛蕴轻叹一声,也不知道那姑娘逃出去了没有?

正想着,眼前忽地掠过去一道大红嫁衣的身影,头发上包着红盖头,额前垂下两绺银白头发,在夜色中分外扎眼。

薛蕴一愣,这难道是那位新娘子?

对方也看了过来。

双方视线撞上,借着檐下摇曳的灯火,薛蕴发现,对方的眼瞳竟是浅蓝色,似冰冷的湖水,穿透人心。

那面部轮廓格外深邃立体,嘴角轻抿,整个人清冷且锋锐,似覆着寒霜的冰山雪莲,叫人只见一眼便难以忘怀。

竟是位异族女子?

可这个村庄里从没听说过有异族出现。

那位叫做香兰的新娘子,薛蕴从前见过几眼,典型的汉人小家碧玉长相,并不是这般模样。

可这位女子身上分明穿着红嫁衣,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很痛,不是在做梦。

再瞧地上,女子脚下有长长的影子划过,看来也不是什么山精野鬼。

愣神间,身后“哐当”一声推门声,灌进一股凉风。

“小蝶,问到什么了吗?”薛蕴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转头的瞬间,她愣住了。

一对放大的冰蓝眼眸,正与她对视着。

薛蕴:……

女子头顶的盖头不知遗落到哪里去了,银白长发披散下来,似月华流银。

繁复的嫁衣裙子从膝盖处撕断,只剩上半截。

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嬷嬷扯着嗓子喊:“二小姐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那女子咕哝了一句什么,一转身,爬上薛蕴的床,扯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二小姐?在吗?”

门外响起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一声声逼近。

薛蕴赶紧喊道:“没什么!”同时爬上床。

她扯过被子正要躺下时,正好与冲到门口的嬷嬷视线对上。

那嬷嬷四下打量一眼道:“原来二小姐已经睡下了,是我们打扰二小姐休息了,冒犯了!”随即退了出去。

“不打紧。”薛蕴嗓音淡淡的,一如往常,“你们知道的,我每晚都要先看几页书才睡。今晚这是怎么了,院子里这样吵嚷?”

那嬷嬷苦了脸:“大少爷被刺伤了,很严重,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大发雷霆,定要拿住那作恶的妖女和跑掉的香兰。若是天亮还没捉到人,就要打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薛蕴感到身旁的被子动了下。

她顺手掖了掖身前的被子,面露惊讶道:“什么妖女?香兰跑了?我听糊涂了,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可不是嘛!抬进洞房才发现,新娘子被调包了,成了一个没见过的白发妖女!刚洞房才一炷香时间,就听见大少爷嚎得跟什么似的。进去一看,我的老天爷啊,大少爷已经昏过去了,流了一□□的血!大少爷那……那个部位被割掉了!”

嬷嬷摇着头,“啧啧”叹息几声:“这还得了!夫人还没抱上孙子呢!二小姐,您要是睡不着,就去劝劝夫人吧!她哭得跟什么似的!我们说话都不好使。唉!造孽啊!”

“既然发现抬错人了,问清楚缘由,送回去便是。哪里犯得着闹成这样?”薛蕴想到兄长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样子,心道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嗨哟我的二小姐,那么多宾客看着呢,哪能送回去?那多丢人啊!老爷说了,横竖是个女人,来都来了,干脆抬进去,给大少爷做个填房呗!那边香兰也要抓回来,五两银子可不能白花了。屋里多放几个女人,才好生养嘛!哪知道,大少爷那样强悍的人竟然被个女人给……妖女,这绝对是妖女!”

正说着,另一边有人高声喊道:“来福家的,你那边怎么样?”

“没找着!”嬷嬷扬声回应,又转向薛蕴道,“老奴得赶紧去抓人了,就不打扰二小姐了。二小姐得了空,记得去劝劝夫人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走了。

薛蕴听着那些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终于放下心来,转身就要掀开被窝。

才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冰蓝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她。

女子已经坐起了身,懒懒地抱着双臂,曲起一边膝盖,微昂的头颅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审视,满脸冷意。

薛蕴一愣,想到对眼前女子来说,自己和那些祸害她的人可是一家的,她对自己冷淡些也是正常。

于是放低嗓音,轻柔道:“这里是后院,寻常不大有人来。出了我这,一路往北,走四十余步,便是院墙了。贴着院墙有一棵大树,爬上树就能翻出墙去,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女子没做声,冰蓝的眼睛好像看向了后面。

薛蕴转头一看,那里靠墙堆着两口并排的漆箱,存放着她的四季衣物。靠外头的一口没关好,里头漏出来些许布料。

薛蕴明白过来,当即走过去,开箱取了一件轻便的蓝色劲装递上:“这件我平常只有偷溜出去时穿过,庄子里人不认得。借给你吧!”

女子视线在薛蕴身上绕了一圈,指了指薛蕴,又指了指窗外,开口道:“你,他们,不一样,为什么?”

她音调奇怪,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往外蹦,像是刚开始学说话。

“不一样么?”薛蕴苦涩地笑笑,“可惜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吧!可能就是日子过得没意思,偶尔寻点心理安慰吧?”

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来自遥远的21世纪。突然遇到车祸,再醒来时,就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封建朝代了。

这家人当时生了女儿,丢去了外面。数九隆冬的雪地上,小女婴没一会儿便断了气。薛蕴就是在这个空挡,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书里写的那些穿越的女主 ,要么有系统,要么有空间,要么自带特殊身份。她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一来就冻得差点儿死去。

她心里忍不住把这家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婴儿的身体太弱了,连翻个身都做不到。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尽量节省体力,不哭不动。看到有人来了,再拼命嚎哭几声。

算她运气还不错,遇到了村里的神婆恰好路过。

那神婆跑去跟她爹娘说:“大雪三日,这丫头都没有死。这是天赐之女,将来贵不可言啊!”

她娘冷哼一声:“还天赐之女呢!我看就是个大祸害!大夫说我生这胎身子亏空太大,以后都没法再生了!要是个小子也就罢了,偏还是个不值钱的丫头!”

神婆:“你都不能生了,那你不更得留下她了吗?”

她娘:……

最后,这家人不情不愿地抱回了她。

薛蕴这个名字,也是神婆给取的。说是蕴为包藏,也为积聚。大雪覆盖之下蕴含无限生机,此女也定将迎来自己命运的春天。

巧的是,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

抱回家后,薛蕴的处境并没有多好。

她爹和村里其他男性长辈一样,笃信多子多福。何况他们家在村里好歹算个大户,手下有田庄,还雇着不少农民。这样的人家,只生一个儿子怎么够呢?

自从娘身体出了问题,爹便顺理成章地讨了几房小妾,还买了几个据说很能生儿子的女人,整天忙着生儿子。

娘很生气却没有办法,就去骂薛蕴出气,说都怪她害得自己不能再生了。

爹忙活很久也没生出想要的儿子来,不是早产就是夭折,连女儿都没保住。他自己的身体还越来越差了。

折腾来去,憋了一肚子气,就骂娘是个妒妇,肯定是暗地里动手脚了,娘一哭二闹说没有。他们为了生儿子的事动辄大吵大闹,家里鸡犬不宁。

一来二去又怪到薛蕴头上,说肯定是她命太硬,大雪三天都不死,把他们家的好运气都占光了,所以都没有男孩愿意来他们家了。

薛蕴一个白眼翻上天。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薛蕴的哥哥薛耀宗从小就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不管他干了什么离谱的事,他都是对的。

他欺负薛蕴,爹娘看到了,不仅不会阻止,还会反过来骂薛蕴不懂事。

薛蕴懒得跟他们理论。往后,她只要看到薛耀宗来了,就跑得远远的。十来年里,亲兄妹处得像陌生人。

渐渐地,薛耀宗养成了乖张恶劣的脾性,稍有不顺心就发火打人,在外面更是四处惹祸。反正家里宠着他,无论他捅出多大的篓子,家里都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陆陆续续娶过几任妻子。薛蕴总会赶在那些女子嫁进来之前,想些办法劝告。

然后她就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乡村是宗族制的天下,那些男性长辈说的话才有分量。在他们看来,一个大户人家的独子,个子又高,人又壮,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的呢?脾气冲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相比之下,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说的话,没人放在心上。

有些女子相信自己能改变薛耀宗,对薛蕴的劝告嗤之以鼻,还觉得这个小姑子挑拨离间,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转身就告到薛蕴爹娘那里,叫他们快些把这个碍事的小姑子嫁出去。

不消说,薛蕴被暴揍一顿。

也有女子相信薛蕴的话,想要逃离,可是拗不过爹娘家人,只能抱着侥幸嫁过来。

最后,薛蕴也只能和家里其他人一样,沉默地听着半夜凄厉的嚎叫,次日一早看到那些褪色的血红,无能为力。

她被困在这个未知的封建朝代,回不到从前,可她也注定无法融入这里。

想做的事情做不成,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薛蕴在岁月消磨中,日渐懒散。

看到眼前女子换好了衣裳,薛蕴真诚地道:“快走吧!希望你好运。”

女子冰蓝的眼眸在她脸上稍作流连,转身,跳窗,没入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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