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浔醉怔了下,垂眼看向那纯白的花瓣,花蕊散发着沁人的幽香,令人有些心醉神迷。
他感慨:“亏你对着张面饼脸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下佩服。”
“我有说是长相美么?真是肤浅。”舒九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没说美人是谁,凌公子颇自恋了些。”
“既说的不是我,这花我可就不敢收了。”凌浔醉笑了笑,抬手将花抽了出来。
出于自身的礼节涵养,他并没有走上前,只是暗运内力把花插在了舒九发间。
“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将此处的情况上报朝廷,刑部要确切证据验证过后才能领逮捕令。” 凌浔醉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好。”舒九抬手轻抚发间的山茶,却没有摘下来,只点了点头,“我会再去一趟林鹤的密室。”
“那我先回去了。”凌浔醉道:“姑娘早些歇息。”
他没有跟舒九透露他从那个侍从嘴里套出来的话。
只是暂时合作,倒也没有必要事事都坦白交待。
况且这事疑点太多,他想自己慢慢查。
★
一霎春雨苏万物。
转眼间万草千花一饷开,风细柳斜携来满江春色。
凌浔醉把从舒九那得来的证据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
刑部尚书核验过后立即派了人手过来听从他调遣,估摸着四日就能抵达。
挑个良辰吉日,把聆月宫端了吧。
他一边清扫着回廊的地板,一边思考着。
“成日待在宫里,还真有些无趣啊......”
一旁擦着栏杆的弟子恹恹地开口。
珍惜一下吧,很快就没得待了。凌浔醉低着头摆弄扫把,在心里默默回应。
“我听闻明夜城西有花灯会,要不我们溜出去看看?”
另一个给花盆浇水的弟子提议道。
“好啊。”擦栏杆的弟子兴奋的将布丢到一旁,凑了过去,“这灯会年年都举办,花样很多,可热闹了。”
“一个破灯会能有什么花样?”有弟子不解地问。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这个春临灯会啊逢上元节举办,每年都会有很多小摊,吃喝玩乐都有,种类特别丰富,我从小就去,年年都尽兴而归。”
“那算我一个。”
“我也去!这种事可少不了我啊!”
几个弟子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一旁凌浔醉默默收起扫帚,听得有些失神。
江南的灯会吗……
他莫名地想起了那位曾经威名远扬的战神王爷,苏祈酒。
听闻他离京后曾在江南居住过一段时日,这灯会盛景的烟火气应当也被他沾染过吧?
凌浔醉倒还真有些许好奇……这江南有什么好,江湖又有什么好?能让那心系天下生灵的苏祈酒情愿抛下一切,也要不管不顾地舍弃功名离京归隐?
倘若真有一日能与他重逢,他一定要亲口问问他。
不过说是念着重逢,实际上他并不知苏祈酒如今是何模样。
苏祈酒自小就生活在冷宫,出征之时又不知为何一直戴着面具,回京那年也不曾上朝,几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如此一来,这天下见过他真容的人便廖廖无几。
传言他身高八尺,长得凶神恶煞,性子嗜血放荡,令人望而生畏。
可他只记得那年凛冬烽火连天,刀光剑影交错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自冽风中踏血而来,携了满身的寒气,朝大殿角落里奄奄一息甚至眼前正在走马灯的他伸出了手。
“你是凌浔醉吧?”
“ 没事了,我带你回北荣看雪。”
那声音不咸不淡,却莫名的低哑悦耳。
回北荣……?
这人说要带他回北荣?
都快到鬼门关了还做白日梦呢……他好笑地扯了一下唇角,有些自嘲地想。
他任由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南方的冬天虽不下雪,那种湿冷却是渗入骨髓的。
这人一身血污,铁甲上的湿寒气很重,此刻被拥在怀里与铁甲相贴,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温暖。
他拼尽全力地睁眼,却只能看到眼前戴着面具的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颔,以及清瘦白晳的锁骨上那处显眼的红色胎记,似是蝴蝶形状。
那之后他失去了意识,昏迷了数月,直到回京醒来时才得知那日杀入皇宫救他一命的人是当朝贤王苏祈酒。
凌浔醉知道,苏祈酒会救他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凌大将军于他有恩。
而朝廷估计早就忘记了那位作为人质为北荣换来数年和平的将军之子。
凌大将军逝世后,苏祈酒大概是这泱泱北荣里唯一记挂着他的人。
后来他爹的案子昭雪,也是因为苏祈酒在暗里帮他重查翻案。
他知道苏祈酒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报答他爹的恩情,可他还是打心底尊崇着这位改变他人生轨迹的战神王爷。
所以他在他归隐后,接下了抵御外敌保家卫国的重担,替他守护着北荣的万千子民。
人们都说,他是苏祈酒的影子。
凌浔醉想,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至少……他能每日都见到他。
★
是夜,春临灯会。
出于对江南风俗的好奇,凌浔醉偷偷跟在那几个弟子的屁股后边一路来到了城西。
城西有一条河,两边的商铺挂满了各色灯笼,一家连一家如同星河般熠熠生辉。
街上行人如织,市井熙攘,商贾云集,孩童嬉戏,好一派烟火人间盛景。
千门开锁万灯明。
京城也有上元灯会,只不过宫里总要办宴会,皇上会邀群臣参宴,他从未能得空去瞧瞧民间的灯会。
凌浔醉独身掠过如云的人群,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最终只买了盒桂花糕。
清甜软糯的糕点入口,桂花清香舌尖弥漫开来。凌浔醉停在桥边,望着万家灯火,有些失神。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街角处,那里站着一对男女,看上去颇为眼熟。
那是……林鹤和舒九。
前者手上拿着一个兔子灯笼,笑着和身旁女子低声说着什么,后者则面上淡然,目光看向别处,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几句。
想到舒九被迫出来和他逛灯会时的不情不愿,凌浔醉莫名有些想笑。
忽然舒九眼皮轻抬,不偏不倚撞进不远处桥上那玄衣男子带着笑意的双眼里。
凌浔醉笑容一僵,转身就走。
“……”
舒九突然开口,”林公子。“
林鹤连忙应道:”怎么了?“
舒九微微笑道:”我想吃些甜点。“
林鹤温柔道:”那我去给你买,你先在此等着。“
等那糟心玩意走远,舒九往桥上走去。
凌浔醉绕到灯火阑珊处,没来得及松口气,衣袖就措不及防被人拽住,凌浔醉回过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凌公子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哪呀?”
凌浔醉笑了一下,“……随便走走罢了。”
“舒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舒九恍若未闻,朝他身后望了一眼,“凌公子一个人吗,巧了,我也是。”
你是个鬼。
舒九十分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声音娇软道:“不知公子能否赏脸陪小女子逛逛这上元灯会?”
“……”
凌浔醉左右张望了一下,要是林鹤此刻回来瞧见这一幕,他怕是小命不保。
这明摆着是坑他呢。
凌浔醉把手抽出来,义正言辞道:”抱歉,我还有事,可能要先告辞了。”
“凌公子~” 舒九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秋水剪眸一抬便是万般风情,她可怜兮兮道:“才几日不见竟这般生分了吗……”
凌浔醉垂眸看向身旁的柔媚美人,不知怎的他竟想起了那夜雨巷中抱着他不肯撒手的醉酒青年。
这种情形下一般很少有人能推拒,况且这张脸皮相极好,舒九抿唇一笑,正以为凌浔醉要妥协之时,却见对方退了一步,说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一副良家妇男的模样,“舒姑娘,请自重。”
“……”
他倒是低估了他的自制力。
舒九轻咳一声,“那你陪我待会吧?”
凌浔醉问,“林鹤一会找不着你人怎么办?”
“找不到才好。”舒九揉了揉眉心,“我早就想甩开他了。”
说着,舒九不由分说拽上他的袖口,“走,带你去个地方。”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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