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怒卷千堆雪,孤城夜雨带刀行。
莫问英雄来何处,镜花水月总关情。
忽而下起了春雨,洛长离压了压斗笠,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蹲伏在灌木丛内。
许多人在夜雨树林中穿梭,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估计有好几千人马。
洛长离睁大着眼睛,借着月光,这些人的白袍更加亮眼,袍下着甲,藏有兵器,人人目光锐利,并非乌合之众。
洛长离的目光寻到军旗,虽然月光微弱,但还是隐约见到一道月牙图案。
“神月旗?!”洛长离大喜,“归月军来了!”
天乾开国,天波道使令李真言不服天乾朝廷,毅然弃官。天乾元年,他组织义军,活跃于天波道各县,号称“归月军”,士兵身着白袍,立志推翻天乾朝廷,影响力渐渐扩张到南方各道,天乾朝廷头痛万分。
归月军劫富济贫,剿匪护民。对抗天乾朝廷,在民间很有威望,深得民心,目前已经掌控了整个天波道以及敦灵道北部数县,声势浩大。
也多亏了归月军的剿匪,将黑天匪主力牵制在天波道境内,黑天匪才没有猖獗到无法无天的程度。
洛长离在灵泉县生活,也听到了很多关于归月军的传说,内心向往。他悄悄跟着归月军,朝灵泉县而去。
灵泉县道衙内,贾家“余孽”被铐上枷锁,跪在大堂之上。
此次朝廷以“黜置南巡,平灭匪患”的名义,由行务省总督台派遣巡道使蒋宪,率领三千天璇卫,总督南方六道一切军政要务。
话虽如此,而南方六道也没什么奉命之官。
太子陈思衡仅随行历练,一切事务的决定权还是在巡道使蒋宪的身上。
陈思衡和陈琦婷在侧座旁听。
贾家家主贾千淳带着枷锁,贾浩元等贾家人在他身后面如死灰,贾千淳仍努力挺直腰板,正声道:“巡道使大人,贾家刚逢大难,死伤无数,不及盛礼接待钦差,我之过也。”
蒋宪将大印放在桌上,抬了抬眼睛,“本官不计较,贾家主多礼了。”
“大人,请恕我斗胆相问,我贾家到底所犯何罪?”
“私通贼寇。”蒋宪平平淡淡的回了一句。
“大人,黑天匪可是攻击了贾府,令我们贾家死伤无数,我怎么可能私通黑天匪?望大人明察!”
“黑天匪?”蒋宪从案头一堆文书中翻来翻去,然后拍案掷出一叠信笺,冷笑:“归月军上月的军粮,可是从贵府‘赈灾粮’里调的啊?”
贾千淳倒吸一口凉气,他见到信笺上确实盖有贾家私印,不少单据还有自己的签名。
府里出了内奸?
贾千淳怒视背后众人,商人敏锐的直觉让他将目光定位到了幸存的几个贾府高层上。
“好一招瞒天过海啊,贾家主。”蒋宪用惊堂木重拍案头,“归月军乃朝廷叛逆,贾家乃灵泉县大族,怎可如此不识大体,暗中资助叛军以对抗朝廷?”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和贾家众人无关。”贾千淳眼见无法辩驳,虽镣铐加身,仍挺直腰杆冷笑:“我贾千淳行商数十年,只认银子不认匪!归月军剿匪安民,护我商路,我感激不已,又如何对抗朝廷了?”
“爹!”贾浩元靠了过来,贾千淳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亦充满了愧疚。
“黑天匪猖獗之时,朝廷有何曾派过一兵一卒保护百姓?”
这位微胖圆润的中年人倒有几分骨气,陈琦婷有些动容,目光聚焦在贾千淳身上。
“你资助归月军不就是变相的对抗朝廷了?”陈思衡指着贾千淳怒骂,“不识好歹的东西,微末的商贾之流,还敢在大堂之上大放厥词!”
“太子殿下息怒。下官定严惩这些朝廷叛贼。”蒋宪朝陈思衡拱了拱手,他摸了摸胡须,缓缓道:“本官本想判贾家满门抄斩,可上天有好生之德,贾千淳,你若向朝廷献上贾家所有资产,本官可从轻判决,放过贾家其他人。”
蒋宪话锋一转,严厉道:“你若冥顽不顾,贾家便鸡犬不留!”
贾千淳摇头,“贾家早被大人抄的干干净净,哪来的其他资产?”
蒋宪翻了翻账本,“贾家好歹是灵泉县巨贾,阖府上下就二十多万两白银的家产,你自己能信吗?”
“金银财宝全给黑天匪劫走了,大人可以向黑天匪索要。”
“大胆贾千淳!”蒋宪大怒,将账本甩到贾千淳脸上,书脊将贾千淳的眼角砸伤,鲜血止不住流了出来。
“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
“蒋大人稍安勿躁。”陈琦婷一个眼神瞪退了前来行刑的禁军,“我看灵泉县贾家就此而已了,我们就算掘地三尺,也难有其他收获。”
“可是,这次抄家仅二十万两而已,陛下旨意......”蒋宪为难。
“父皇之意我当然知晓,蒋大人勿忧。贾家经营多年,势力遍布天泉道各处,若将财宝聚于灵泉县贾府之中,那可有辱贾家巨贾之称了。”
“此事需从长计议,暂且押下贾府众人。”
蒋宪首肯,派人安排下去。
没过多久,斥候急匆匆的跑进大堂,跪下禀道:“禀蒋大人,殿下,城外不远处出现大批身着白衣的人马,手持神月旗,行军甚急。”
“有多少人马?”蒋宪惊道。
“蒋大人,末将借着月色初步判断,应有四五千人马。”
“归月军来了。”陈琦婷握紧腰上宝剑,处变不惊,朱唇微弯,似乎有些兴奋,“蒋大人,该请天璇卫诸将大堂议事,调集兵马了。”
“好,好。”蒋宪擦了擦冷汗,“全凭殿下安排。”
灵泉县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寒风卷着细雨,如刀般刮过城墙,天璇卫禁军手握火把,严阵以待。
忽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亮起一片银光——那是归月军的白袍在月光中浮动,如雪崩般向城池压来。
一位女将立于阵前,高马尾上的银环在风中铮鸣,左颊箭疤格外显眼,却不影响她的绝世风情。五千白袍军如潮水般展开,张弛有度,军纪严明。
陈琦婷身着甲胄立于城楼,观察着归月军的一举一动,微微点了点头。
“殿下,有何御令?”天璇卫都统,此次南下天璇卫官兵的最高统领,向陈琦婷请示。
“你是将军,不必在意我。”陈琦婷指着归月军阵前女将,“若本宫所料不错,此乃归月军统领李晓月,相传她武艺高强,远胜男子,将军可派人试试她的实力。”
“多谢殿下提点。”天璇卫都统安排了一个千户出战,擂鼓斗将,试图打压归月军的士气。
李晓月微微一笑,令身后一个壮汉迎战。
“赵叔,交给你了。”
“遵命!”归月军将领赵铁山扛着双铁盾策马冲锋,盾面刻满刀痕。
天璇卫千户挺矛来刺,却被他一盾震碎腕骨,赵铁山反手夺矛捅穿对方咽喉。
就支撑了几合?城上天璇卫禁军面面相觑,都统急令天璇卫指挥使王焕出战。
这次赵铁山以盾硬接,铁木迸裂的刹那,他竟用半截盾缘割开王焕的脖子。血喷三尺,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
城楼上,陈琦婷冷眼看着这一切。她金冠下的凤目微眯,忽然挥袖:“胡破虏,去。”
胡破虏,乃是公主府下典军,他如黑鹰掠下城墙,重戟横扫,将力竭的赵铁山震退三步。老将咳血大笑,竟扯开衣襟露出满身旧伤:“臭小子,老子当年在朔关道杀大周蛮子时,你还在吃奶!”
胡破虏停止了攻击,他看到赵铁山的伤疤,拱手行礼,以示敬意。
“在下胡破虏,曾任朔关道镇北关百户。”他说着,撸起袖子,露出左右臂,尽是深深刀疤,甚为骇人。
两人惺惺相惜,却将手中的兵器握的更紧了。
“在下赵铁盾,曾任朔关道忠月军千户。”
“各为其主,兄弟,小心了。”胡破虏提戟猛攻,赵铁盾武艺略逊一筹,渐渐不支,可他毫不退缩。
“赵叔,退后。”
一道白影已掠过赵铁山身侧——
李晓月的双刀出鞘了。
一道刀光如新月升空,胡破虏的重戟被削去半截戟尖;又一道刀芒紧随其后,在他胸甲上刮出一串火星。
陈琦婷在城头捏碎了箭垛——她见多识广,认得这刀法,那是西南蛊苗族舞步刀,混着军中杀人技,诡艳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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