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休假的都喊回来。”
“五天一次的日常巡查改成两天一次。”
“全区域大盘查缩短到三个月一次,明天安排新的一轮。”
“见山,重新做一次人口登记。”
在路上他已经听见山讲了一些流言,说沈家这几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异能失控事件。
没有实证可能是每一次都被控制了,但这频率也太高了,是因为他们镀镜长不够负责?
不能在自己辖区发生这种事,所以清也一回到办事处就召集了镀镜小队开会,准备把日常巡查工作重新部署了一番。
镀镜人是一份职业,工作就是通过监测异能波动来保护异人。一般在各区域巡逻,不会真正接触异人,不会让异人感觉不舒服像是被监控。
而异人因为一些原因很少抱团而聚,虽然会有惺惺相惜的感情,但却很抗拒生活在一起,是一种比较矛盾的情感状态。
所以镀镜人要巡逻的地方非常多,而使用精神力本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所以清也重新调整工作后以后意味着原先的工作量直接多了一倍。
见山观察到各个分队的队长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开始交头接耳。
整个镜内对镀镜长是很尊重的,毕竟镀镜长直接维系着各个地区的异能安全。尤其是镀镜人,对镀镜长是又敬又怕。
敬重是因为知道精神系的异能失控有多可怕,能自如控制异能不失控又使用异能的镀镜长该是有多强的能力,背后付出的艰辛又何止千分万分,对他们有十分的敬重并不为过。
再者,谁能不怕领导呢。
平常镀镜小队就很少对清也的指令发出质疑,各个分队为难也只是觉得这个工作量实在难以分配。
见山想着也只有自己敢了,毕竟他从小由清也带在身边,而且在清也忙的时候会帮着处理一些镀镜小队的事务,所以这时候得站出来提醒一下。
“老师,这个工作量实在有些大了,五天轮转完一个区域已经很勉强了,何况还要把大盘查提前,实在忙不过来,大家也消耗不起。”
见山勇敢地替大家说出了心声,收到了在座各位投来感激的眼神,却也看到清也飞快地皱起了眉头。
害怕自己有点僭越了,见山连忙放低声音扯了扯清也的袖子,附到他耳边轻声说,“哥!你看看大家的脸色多难看,我知道事情急,但是你再考虑一下,或者和大家解释两句。”
见山很少人前喊哥,这回情急之下喊了,清也稍稍征愣了下,侧头看了眼他,然后就抿着嘴不说话。
他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只是这些年为了训练坚定的心智,自己收起了很多没必要的情绪,况且安排工作说一不二是为了指令能够快速有效得实施。
可能确实有点冷漠甚至不通人情世故,以至于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清也飞快地在脑中部署,片刻后抬起头,看了眼会议室的分队长们,沉着语气说,“大家应该也知道了,小烈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我非常遗憾,是我的工作出现了巨大的失误。”即使清也的责任很小,但他也全部揽过。
“但是小烈的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我们需要调查清楚。”
短暂的沉默之后请也恢复了严肃的语气,“这次工作增量我知道很为难大家,尤其镜门关闭以后,我们始终保持自治,尽力维持正常运转,是离不开大家的辛劳。”
听到这,大家都抬头看看彼此,露出苦笑,失去镜门不仅让他们物质上失去帮助,心理上更是失去依仗,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清也正了正身体,“我们只能撑着,这么多异人的安全都维系在我们身上。”
想了想,还是说明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我会去见一次家主。”
“可是,老师,家主他……”有分队长直言直语,然后被旁边的同伴按下。
见山瞥了一眼后提醒道,“家主虽然执意关闭了镜门,这些年也看似对我们不闻不问,但是我们提交给沈家的拨款都很快通过,镜内的物资也从未断过。”
“是因为九年前吗?”
“应该是,铸鉴师出事,对家主的打击不小……”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清也却不打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相信家主有自己的安排。”
不再多说,他直接部署工作,“我会重新划分每个区域,调整分队的人员部署,尽量把工作量合理化。见山留下,其他人先回去解释一下,等正式文件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表示散会。
“哥,你觉得小烈的事有什么隐情吗?”见山一直在琢磨,觉得清也的反应好像过大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清也摇摇头,眼神晦暗。
和见山仔细分析了调整的方案,又单独找了几个分队长讨论,等到下发完文件回到家,已经深夜了。
“呼……”清也躺回床上,自从出事以来,他一直思绪沉重,但还是坚持每天做功课。
其实身体疲惫的时候不适合做功课,因为会很难控制。但是清也对自己的要求极尽严苛,每天不管多累都会执行。
不仅是为了能力不倒退,更是为了不断探求自己能力的上限。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够保护他人,让意外不再发生。
就在清也该用什么理由去找家主的时候,见山带来了一个他不得不面对的消息。
“小烈的家人来了,老师你得去见见。”
清也一愣,他本该这两天带着小烈的骨灰出去找他的家人。但现在自己尚未能对事故有准确的定论,单就是“意外”二字,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又怎么给小烈的家人一个答复呢。
“好,他们在哪。”清也还没能理出头绪,但不能让他们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家镜区。”见山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沈家的人通知的。”
清也猛地抬头看向见山,神色不明。
在沈家镜区发生的事情,他们的确有义务通知家属,但是……
“这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而且都没通知我们擅自做了决定,欺负我们镜外没有依仗吗……”见山有点忿忿不平,但也说出了实情。
“好了,你留下主持工作,排查不能放松,人口登记尽快派人去做,回来我要看。”清也不再思索细节,说了两句后就动身了。
来到镜区,看到小烈的父母坐在那里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神色哀恸,很难让人不动容。
“小烈的事,我非常抱歉,请您节哀。”清也动了动嘴唇,还想说点安慰他们的话,却被打断了。
“孩子,不怪你。”小烈的妈妈摇了摇头。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们都明白,只是,太突然了……”小烈的父亲也拍了拍清也的手背。
面对两位老人的宽容,清也实在不忍心说小烈的事情另有隐情,他们已经足够伤心了,自己何必再徒增他们的烦恼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只来得及带小烈过来。”他把揣在怀里的骨灰盒双手递给二老。
“等我让人把小烈的遗物收拾好,就……”
没等清也说完,小烈的妈妈捧着骨灰盒突然放声大哭,“儿子啊!”
小烈的爸爸扶住脱力的妻子,也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清也一边顺着二人的背,一边说起了一些小烈日常生活开心的部分。
他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安慰到两个失独的老人,但起码能让他们暂时抽离开来,加之清也对情绪有极强的引导能力,渐渐地,两位老人心情都平和了下来。
“小烈啊,小时候很孤独。”小烈妈妈陷入了回忆,“他总是说,这儿不让去,危险,那儿不让去,有火。小伙伴都嘲笑他,说他“羊来了”,都孤立他,我们一开始也不理解啊,谁知道他竟然是……”
她继续说,“第一次异能波动的时候,家里着火了,烧着菜的火啊,突然就冲到天花板上了,还好你们的人来得快,没造成更大的事故。”
说到这,她把手覆在清也的手背上,“其实我们是感激你们的,小烈那时候太小了,不想走,你们也没强迫他,说他能力不强,会重点观测他,保护他,然后让他在我们身边多呆几年,只是……”
小烈妈妈不忍再说下去,小烈爸爸接着说,“只是小烈的身体在第一次异能波动以后就发生变化了,他……”
清也知道,小烈有三只手,第三只手从左手肘关节处横生出来,但这在镜内没什么,大家或多或少都这样,只是在镜外就……
“小烈的异能没再波动过,但他也没办法出去上学,连出家门他都不肯,因为别人会对他指指点点。”小烈爸爸叹了口气,“没过两年,他就他主动找到你们,说要入镜。”
小烈入镜时才9岁,今年也不过才20出头,一开始每个月都会申请去和爸妈见面。镜门关闭后,去沈家不方便,频率才降低了,今年才见过父母一次,没想到就是永别。
“叔叔阿姨,能不能,给我留一个你们的地址?”
清也握住两位老人的手,看着他们的白发,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他太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样的打击了。
“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的,我们那里也有很多小烈的朋友,他们都说要去看你们。”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叔叔阿姨都知道你们过得苦,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小烈妈妈眼眶又蓄起泪水。
“我跟你阿姨没事的,先带小烈回家了。”小烈的爸爸扶着妻子缓缓站起身。
向沈家打了招呼,清也送小烈一家出了镜区,直到送到车站外才放心。
看着叔叔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抱着儿子,慢慢地走进车站,他陷入了沉思,难过的情绪还在萦绕,但有另一件事也非常令人在意。
小烈的父母说,小烈被镜外的同事判断成低能力者。这和自己的判断一致,所以他才执着调查小烈的这次意外事故。
低能力者,多年没有异能波动,这样的异人应该是最安全的。天赋基因在他们体内相当于一座半永久休眠的火山,平常连续使用异能都做不到。
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小烈的意外会是偶然事件吗?
清也暗自思忖着,和他一起来的小方走到他身边,“清也老师,我们先生找你。”
在见小烈父母之前,他让小方替自己向沈家铸鉴师传了个话,说想见自家家主。铸鉴师常年来往于镜内外,和镜外的联系也最密切,让他带话是最快的。
这么快就有回复了吗?
清也正准备赶往沈家的公司,突然定住,一道熟悉的精神力被他捕捉到了,扭头向四周看了看,是他?
随即转向小方严肃地说,“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精神系隐人,你们派人去找他了吗?”
小方愣了愣,不明白清也为什么突然发问,“我,我跟他们说过了,怎么了?”
摆了摆手,突然又感受不到了,“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们赶紧走吧。”
只是一瞬间,应该是自己太累了辨别错了,他这么想着。片刻后,匆忙赶到沈家铸鉴师办事处,半口气还没喘呢,就被堵住了。
“你回去吧,他不见你。”沈家铸鉴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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