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书溜出营帐后便策马离开。
图尔听到消息后,带着自己的亲卫骑兵冲出了营帐。
离州城外,阿颜乞营帐之前,有一处空地乃是漫天黄沙,常年无植被覆盖,又因战乱无人改善,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宋时书身上套了件宽松的黑衣,太阳从山脉中缓缓升起,她终究是被图尔拦住了脚步。
大风吹过,卷起黄沙,差点迷住了眼。
宋时书离开前顺了阿颜乞一杆长枪,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她骑着马转过身,眼前那个骑马从人群中缓缓出来的人就是阿颜乞鹰王大军统帅图尔,也是那个传说中的草原之王。
与昨夜提着酒壶一饮而尽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图尔身着铠甲,面容凶狠,和大多数阿颜乞人一样,颇有高大威猛之风。
“听闻,你们的境北王新娶了位王妃,可是阁下?”图尔骑着马停下。
“是,又如何?”宋时书紧握长枪,她想从这些骑兵里冲出去已是不可能了。
图尔笑道:“是你,杀了我召来的良将夏侯翀?”
不知为何,宋时书竟对图尔有一丝惧意,三年前,就是此人将顾离逼至绝境,差点杀了顾离,草原之王这几个字的确与图尔相配。
“少废话,是我所杀,你又如何,他通敌叛国,难道不该杀?”说罢,宋时书便提着长枪骑着马向图尔冲去,再说下去,她也怕自己无意间将什么透了出去。
那图尔也似乎早有预料,立刻拔刀相迎。
顿时,宋时书与图尔就厮杀到了一处,图尔虽使刀,但却使得出神入化,一点儿都不比顾离差,浑身上下皆是杀气。
一刻钟后,宋时书败下阵来,一不小心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一瞬间,原本在旁边观战的骑兵围了上来,纷纷掏出长枪对准了她。
一切虽早有预料,但她也大抵明白,阿颜乞为何对攻入中原有这么多年的执念,草原之上,的确能人辈出。
终是不甘心只居于草原之上。
图尔骑马上前,将宋时书身旁的长枪踢到了一旁。
“你是我见过最会使枪的中原人。”随后,图尔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宋时书道。
宋时书抬头:“你误会了,我是江南人。”
“哦?”图尔疑惑了下,“江南之地竟有如此枪法。”
阿颜乞离江南之远,图尔即便听闻过江南的战事,只怕也不会当回事。
随即,图尔又道:“待本将军马踏中原,定要去那江南看看,是否如世人口中所说,烟雨蒙蒙。”
说阿颜乞人凶残倒不至于,但阿颜乞发动战争,就是为了抢夺物资。宋时书立即反驳:“你没这个机会。”
“那可不一定,”图尔忽而从马上下来,“只不过现在,你是真的没那个机会了。”
宋时书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到图尔全身,确实还要比一般阿颜乞人再高大一些。
图尔提着自己的刀蹲下,挥了挥手示意那些骑兵下马。
下一瞬,宋时书全身都被骑兵的长枪包裹,无法动弹,但凡动一下,就会受伤,与此同时,她心中有一份不好的预感。
她抬头看着图尔,这个人的确可怕。
“啊——”
下一瞬,宋时书的双手手筋断裂,血迹喷涌而出。
图尔这才满意起身:“你连提起长枪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说罢,图尔就转身上了马。
宋时书只觉得自己两只胳膊都快要失去感觉,除了疼痛,还有自己的手一点点都动不了,刚刚被挑断的手筋,此刻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那些骑兵将宋时书架起,用绳子帮助了双手手腕,顿时双手之处被鲜血覆盖。
宋时书忍不住额头出汗,此等疼痛上一次感觉到还是十一年前渠州城破的时候,腰间那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被拴在马后,只能靠两条腿跟上骑兵,刚开始还能面前跑两步,到后面,是一点儿也动不了,只能硬生生被拖着入了阿颜乞营帐。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双腿之上血肉迷糊,尤其是两只脚,看着,着实狰狞。
此地,那是夏侯翀的那间营帐。
她双腿被铁链锁住,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境北的春天仍旧寒风刺骨,她忍不住蜷缩身体,还有两个时辰,就是她昨夜服药的时间。
阿颜乞人没有虐待尸体的习惯,奴隶死后,就会被扔进乱葬岗,此地营帐外三里地,就有一处乱葬岗。
宋时书尝试从地上爬起,还好,两条腿没有被挑去脚筋,至少还能站起来,只是脚步疼痛,行走困难。
她又重新坐下看着自己这双手,如图尔所说,这双手只怕再也提不起长枪,即便手能提起,那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
烛火摇曳,照亮她一半的脸。
-
“禀将军,尚未找到。”
朱赪急得在北城门团团转,今日北城门士兵来报,说是宋时书昨夜出了城门,便再未回来,她又在驻守着南城门,等待京师五万人的支援,于是将人接到后,才赶到北城门,可到现在为止还是不见宋时书踪迹。
更为奇怪的是,今日阿颜乞营帐中毫无动静,由不得她不多想。
昨日,她为何要将数十日前在昌州道上有人见过夏侯翀的消息告知宋时书,着实悔恨至极,至今不见人回,阿颜乞又无动静,那只能是昨夜宋时书去了阿颜乞营帐。
“将军,有百姓送来信鸽,她今早起来喂了信鸽就出门了,今夜回去,才发现有三只信鸽身上绑了东西,一看内容,就赶紧送到了刺史府。”
朱赪连忙从士兵手中接过那被压到极致的信。
那赫然是宋时书的字迹,上面写了阿颜乞营帐的兵力布局,连拆三封都是同样的内容,朱赪自然不信,宋时书离开只是为了这么点东西。
然,到现在为止,阿颜乞那边也没动静,她心中咯噔一下,若是宋时书此刻已丢了性命,她又该如何面对顾离。
“将军,还找吗?”那来送信的士兵问。
是啊!再找下去又有何意义,人不是在阿颜乞手里,就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找了,准备换防,以防阿颜乞夜袭。”
守住离州城,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先丢昌州,再丢亳州,这一战,绝不会轻易结束。
“是。”
朱赪抬头望向今夜的月亮,一点儿也不圆。
-
境北,衢州。
刺史府内顾离已看了一夜的衢州布防图,境北东边这几座城池这些年没有战争,其兵力根本无法与缇尔沁部的狼王军抗衡。
古勒出战,每一步都直指心脏,许是缇尔沁人已没多少,带领着阿颜乞人,古勒打起仗来是丝毫不顾忌,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以至于境北军节节败退但顾离也无法做到,让这些将士拿自己的命去拼,而最为重要的是,偌大的草原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可境北这些年是真的已被掏空,将这些人打完,可就真的没人了。
而其他城池的兵力又不能轻易调动。
“小王爷,有阿颜乞的信鸽,上面写着请小王爷亲启。”有将领从外面走进。
藤罗眼疾手快,本在一旁角落坐着睡觉,听见动静后立即起身将那封写着顾离亲启的信接了过来,这阿颜乞传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里面藏了毒药被顾离打开,可就大事不妙了。
东西送到,那将领便走了出去,谁都知道自顾离进了衢州,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不准任何人打扰,还是衢州刺史怕顾离在里面闷着不舒服,冒着被骂一顿的风险将大门及窗户打开。
这个时候,可没人愿意留下去碰顾离的霉头。
然而就在藤罗将信打开的那一瞬,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东西合上。
然儿这奇怪的反应,顾离又怎会看不见。
当即就走上前来问:“信上说了什么?”
看了上面的内容,藤罗哪敢将东西递出去,这一会要被骂的人就是他了。
只不过,又哪里是他想不给就能不给的,。
顾离反应过来上面的东西不简单,于是直接伸手夺了过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将这间屋子给拆了。
上面,赫然是宋时书被追,后挑断手筋被马拖着又被关在营帐,用铁链锁住的画面,四张图,每一张都领令顾离无比愤怒。
细节绘制,俨然不像假的,也就是说,此时的宋时书就是画中这副模样。
那将领走出房间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也吓了他一跳,看来,那信上的内容并不简单,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突然,有些心疼藤罗,着实不容易啊!这次阿颜乞大军东伐,都不知顾离心中憋了多少怒火,昌州、亳州,已连失两城。
将领看着这偌大的刺史府,还不知何时就要没了。
他转过身,听着里面源源不断的动静。还好,刺史有先见之明,里面并没有摆放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赝品。
风雨欲来,衢州城又能撑几日。
这场战争,又要用多久的时间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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