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北,离州。
“将军,大夫说,宋将军今日醒不过来。”离州将领正站在朱赪身后道。
而朱赪只望向眼前床上的宋时书。
昨日,阿颜乞大军退至营帐后不久,便有一匹马,身上载着一个人,自阿颜乞营帐方向而来,停在北城门前。
朱赪从城墙而下,战火未消,她一眼就认出了身上全是血迹的宋时书。
她不知道宋时书在阿颜乞营帐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身上的这些上是一点儿假也做不了,手筋被挑断,腿部糜烂不堪,显然是阿颜乞人所为,至于宋时书,自回来后就躺在床上长睡不醒。
大夫说,宋时书的双手即便恢复,也很难恢复到从前,至于双腿,也只能尽力而为,原本膝盖就受过冻伤,经此一劫,怕是晚年腿部不会利索
好在,性命无忧。
只是人,需得好好休息,床头点燃了香烛,明日方才能清醒过来。
“走!”
朱赪不再等下去,只要宋时书能安全回来就是好的,五万人也以至离州,即便阿颜乞大军再派出兵马,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离州城。
但目前,却还有另外一件大事需要她去做。
出了境北王府,她便上了马,与数十名赤字营将士一同策马出城。
密探来报,不远处十公里之外的触阴山内有境北百姓被劫,乃是阿颜乞底下一部落所为,那部落人并不多,但劫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足足有上百人,不将这些百姓救出了,她良心难安。
尽管知晓,前方可能早有埋伏在等着她。
不过这一次,只救人,只要将人救出,即刻撤退,绝不停留。
一个时辰后,朱赪带人冲进了触阴山,果然此地,是阿颜乞部落盘踞,内里抓了境北百姓一百多人,竟是为了开采矿石。
救出百姓后,朱赪带人护送百姓向离州方向而去此刻离州城外严阵以待,数万将士准备迎接这些百姓,都是些无辜之人。
何况,这一来才知道,阿颜乞人竟想在此处开采矿石,以为军用,顺道,又怎能不阻止。
离开触阴山前,朱赪带人炸了触阴山开采矿石的山腰,这一炸,怎么也需得几个月才能继续下去,而触阴山上盘踞的部落,在他们离开后紧跟不止。
远处就是离州城。
越过眼前这座山脉,然而,就在百姓离开这座山脉,她带人进入后,天空忽而飘起了飞雪。
此地,适合埋伏。
不出所料,后方有部落士兵追击,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
随着山顶大石落下,朱赪也明白了这就是阿颜乞设下的圈套,就是料定了触阴山上的百姓一定会有人去救。
“没想到,离州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图尔骑着马从前方出现。
天空划过一道,一只鹰落在了图尔肩头。
漫天飞雪骤然而至,朱赪双手拔刀,怕是今日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还好她早有预料,等百姓穿过山脉,她才进入,图尔还不至于为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浪费兵力。
今日前来救人的人才是图尔的目标。
“对付你,当然不需要那么多人。”朱赪大声道。
“既然如此,就将命留在此处吧!也不枉费本将军特地设的这场局,只可惜,只来了区区几个赤字营,朱将军,你说,离州失去了你,失去了你们那个王妃还能支撑多久?”图尔举起长刀,示意弓箭手准备。
宋时书确定,就是图尔将宋时书伤成那般模样,只是听方才话中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宋时书已经活着回去了。
大夫说,宋时书服下过闭息之药,因此对身体损耗极大需要长时间休息才能恢复过来,如今看来,宋时书就是依靠此药从阿颜乞营帐中逃脱。
“那只怕,要让图尔将军失望了。”
说罢,朱赪飞身上马,抬脚,借马之力,飞上山腰,长刀划过,断送了阿颜乞几人性命,随后躲过飞箭再次停在马上。
她身边剩下的赤字营不多,只是可惜了这些人性命。
躲在山石之间,长箭无法射中,阿颜乞人也只能下山拔刀。
借此机会,朱赪才能多杀几人,她从小习双刀,动作行云流水,常年杀敌,从不退缩半步。
这些赤字营的兄弟一样跟随她多年,战场杀敌不在话下。
不多时,地上就躺满了阿颜乞人的尸体。
然而,人数相差悬殊,终究是撑不了太长时间。
朱赪胳膊上也被砍了一刀,至此,她带来救人的余下十几名赤字营兄弟皆已倒地。
她看向远处的图尔,随着漫天飞雪落在鲜血沾染的长刀之上。
三年前,是此人害顾离掉落悬崖,生死一线。
三年后,也是此人害宋时书遍体鳞伤,性命垂危。
境北数年来的战争,都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可惜她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图尔死在境北军手里了,也看不到这场战争的胜利。
但今日,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境北上百名百姓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图尔还不知道,离州城中,宋时书还活着,离州,他破不了。
“图尔,你真以为,杀了我,就能破了离州城,我告诉你,不管再过多少年,你都做不到,而你,只会死在境北。”
说完,一柄长刀飞出,挡住一旁长箭,她立于马上,抬刀挡箭,向图尔而去,近在咫尺时收回,手握双刀,直直向图尔砍去。
阿颜乞士兵不得已放弃射箭。
朱赪刀刀砍向图尔致命之地,倒是未曾料到,打得图尔下了马。
“你受伤了?”
难道是宋时书所为,是啊!这世上所有人都会受伤,即便是再高大威猛的图尔也不例外。
只是听了此话,图尔的怒火明显上来,看样子是被她说中了,这个时间段,也只有宋时书有打伤图尔的可能。
几刀之后,图尔连连退步,看样子伤得不轻,若是能将宋时书打伤图尔的事告知于她,她的伤也能好的快些吧!
那些阿颜乞士兵瞬间冲了上来。
“图尔,你也不过如此。”朱赪仰头长笑,任凭大雪落身。
长枪向她刺来,害她只能向后退去。
这图尔还真是惜命,见状不对,便立刻让自己手底下的人群起而攻之。
面对数倍于自己阿颜乞人人,朱赪也只能是力不从心。
不过,这一战,值得。
一刻钟后,她倒地吐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满地尸体,她周围这些,大多都是她刚刚斩杀的阿颜乞人。
她从地上缓缓起来,伸手抹去嘴上的血迹。
“今日,我与漫天大雪同葬,来日,也要尔等,同入地狱。”
图尔在远处抬手。
瞬间,漫山的长箭射出,不留丝毫的余地。
即便她提刀阻挡,也已是螳臂当车。
身为一个将军,一个战士,死在战场之上,这一生,不愧。
几刀过后,便有长箭射在她的腿上,进而,双腿,腹部,胸部,万箭齐发,身前身后,皆是阿颜乞人的长箭。
雪落箭头,她轻轻动了动脑袋,这战死的样子,可真是不好看。
阿兄,保重。
-
大雪纷飞,又下了一夜,还不曾停下,仿佛在诉说着一种不满。
远处地冻天寒,山脉之间,尸体堆积,献血覆盖。
发丝随着大风飞起,飞回远处的离州。
宋时书从噩梦中惊喜,她睁开眼睛,一下子就闻到了满屋香气。
只是不知为何,她会不自觉流下泪来。
她起身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新换的衣服,记得从死人堆爬出来后,便召唤了马匹,随后用尽力气躺在马背之上,向着离州方向。
看样子,她赌对了,顺利回了离州。
只是,手腕处缠满了布条,还是没有一点儿力气,至于双腿,倒是好上一些,虽然血肉模糊,但相对而言,已是皮肉之伤,稍加修养,自可恢复。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已有人早早替她准备好了拐杖。
她拄着拐向前走去,站在窗边推开窗户。
下雪了。
随后,她将斗篷披在身上,手上实在是没有力气将衣服穿好。
只能双手拄着拐慢慢出门。
出了门,呼吸道新鲜的空气,下了雪的离州极美,哪怕只是在境北王府里面,也能依稀想象到整座城的风光。
她继续向前走去,地上的雪已有些厚了,踩上去还是软软的感觉。
手腕无力,拄其拐来十分费力,好在,慢慢走,还是能走到前面的。
从院子里出去,宋时书终于看到了几个人影。
只是。
为何皆是披上了麻衣,头戴白布条。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除了自己的院子,整座境北王府都铺上了白。
不对,听着声音,阿颜乞也没有攻城,为何朱赪没有守在她身边,以朱赪的性格,应该一直看着她才对。
境北王府,谁去世了,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忽然,宋时书双拐倒在地上,她也倒了下去。
有将领出现将她扶起。
“谁?”
她好像听见了许多,但她只想抓住眼前人的衣裳,问清楚,这座境北王府究竟是在祭奠谁。
可眼前的几个将领都在哭泣。
是谁让他们哭泣。
“是朱将军……”
朱赪。
宋时书的大脑犹如五雷轰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扶进房间。
只记得漫天白色,只为祭奠一个人。
是香烛再燃,她再一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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