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夏厘的表情忽而又转成了失落,声音也有点闷闷的,“她说,祥妹妹昨天已经出阁了……”
台下顿时又是一片叹息。
没有听到结果的时候,很多人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期盼奇迹的发生,让这个有点憨的孩子,能够拿着《玄天舞》去娶他的心上人。
那可是《玄天舞》啊,多少人觊觎的《玄天舞》,有了它也不是没有资本。
台上的孩子却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有些可爱地略偏了偏头,“呵呵,我的礼物好像迟了呢……”
众人的心都被他这句话揪了起来:这孩子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爱祥妹妹。
夏厘停顿了好一会儿,依然笑着说,“没关系的,送到她家不就行了。祥妹妹从来不会嫌弃我的,祥妹妹一定不会嫌弃我的。”
肯定的重复,那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我问何姨,祥妹妹嫁到了哪家?我要给她送礼物呀,不知道在哪里我怎么送呢?”
夏厘又停顿了一下,继续微笑着,“何姨说,祥妹妹嫁给了河神呢。”
河神!
台下的听客倒吸一口凉气,现场安静得堪比司马承恩海的时候。大家已经猜到这傻孩子的爱情不会有结果,但万万没想到祥妹妹的命运更加悲惨,这是怎样的天道不公!
寂静过后,现场响起了零星的抽泣声。容易共情的人,受不得这样的悲剧。
然而夏厘却还在笑,“河神哦,神仙呢,祥妹妹嫁给了神仙呢。”
他还在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嫁给河神意味着什么。
傻一点挺好,是这一刻许多听众的心声。
但是驰道知道,以这家伙的脑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嫁给河神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说的这些还是假的吧,是假的吧?虽然那么的情真意切。
夏厘笑得是那么的幸福,他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今年河神发了怒,起了好大的洪水。村里人说祥妹妹的舞跳得最好了,河神一定会喜欢的。”
“只要祥妹妹嫁给了河神,河神就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他们说祥妹妹人那么漂亮,舞又跳得那么好,河神一定会很宠她的,祥妹妹一定不会吃苦的……”
夏厘再次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却依然在嘴角勾勒着深深的笑意,却笑得那么凄然。
看到了那泪水,所有人都沉默了:原来他懂的……
“玄天舞,玄天舞……”
夏厘低低呢喃着,突然一把揪起那本一直被当做宝贝护在心口的书,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恨意,似乎想要把它撕碎,“要是没有玄天舞,要是祥妹妹的舞跳得不好,要是祥妹妹不会跳舞!”
他绝望地嘶吼着,却早已泣不成声,“祥妹妹……就不会嫁给河神了吧?”
他凄然得看着台下的人,似乎在等谁给他一个答案。
然而台下寂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又或者说,即使有玄天舞,祥妹妹能够逃脱出祭河的命运吗?
不能。
“真的假的,这也太惨了。”
不知何时小武出现在驰道的身边。
驰道看他一眼,冷冷地问,“他这两天都跟你我在一起,你觉得真的假的?”
感情上他觉得是真的,但是理智告诉他是假的。虽然他自己也很纠结,但面对其他人,还是表现得异常冷静。
小武惊了,“你认识他?”
驰道上上下下瞧了他三遍,没有说话。
小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么,我脸上有花?”
“没有。”
驰道就想不通了,就这眼力劲儿,那身功夫在他身上真是白瞎。
他指了指台上的少年道,“那是夏厘,你家少盟主。”
小武,“!!!”
这是少盟主,你别骗我?
“哈哈哈”
夏厘突然大笑起来。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玄天舞》,一点点的抚平那些刚被他弄皱了的纸张,用衣袖仔细地擦拭掉沾落其上的泪痕。
他喃喃自语着,“我真笨,这是祥妹妹最喜欢的东西,我怎么能够毁了它呢。祥妹妹都已经嫁给河神了,我就算毁了它……”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只是道,“祥妹妹最想要这个了,要是毁了它,祥妹妹会伤心的。”
他两眼空洞,轻轻地笑着。
明明没有刚才那么疯狂,却让人觉得这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驰道看着这样的夏厘,无由来的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好在小武突然送上门来,便顺手给了他一拳。
这丫抗揍,便打两下出出气。
小武还沉浸在夏厘刚刚扇自己的那一巴掌中,满脑子想着:这么扇自己,少盟主脑子没问题吧?
就算这身行头糙,那也是他们的少盟主啊,金贵着呢。况且,就他那灯心草似的身子,这么一巴掌下去不得打折了?
不知道他是少盟主的时候,小武还能看个热闹。知道之后可就心焦了:可别真伤着哪了。
至于夏厘后面的话他是压根没听到,驰道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更是莫名其妙。
“干嘛?”
小武一脸不解地问突然打他的驰道,虽说打得不算重,但总得有个原因吧?
驰道揍了人,心情好多了。他揉了揉手腕,毫无心里负担地问,“你发什么呆呢?”
“对了,祥妹妹嫁给了河神,我要怎么把书送给她呢?”
夏厘似乎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随后又笑了,还是那样茫然空洞的笑。
“哥哥醒醒,别笑了,呜……”
舞台下忽然传来小姑娘的清亮嗓音,又很快被家人捂住了嘴。
他在骗自己,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啊,河神住在河里,我去河里送给她就行了。”
夏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笑得幸福又灿烂,“你说河神会给我开门吗?呵呵,一定会的,祥妹妹那么想要玄天舞,一定会给我开门的。”
他抱着《玄天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再多走一步就会坠下舞台,依然带着那近乎沉醉的笑容畅想着再次相遇,“见到这个,祥妹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她的愿望啊……”
他柔和地说着,却不知那一脚已然悬空!
底下惊呼声一片,可惜他听不到。
小剑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舞台,此时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小武提气要飞掠过去,却被驰道拦了下来,“他有分寸,别误了他的事。”
小武如果表现得太过急切,不免会让人疑惑这个渔村少年的身份。作为武盟的人救人自然没有问题,但救完人之后,以小武的演技怕是难以过关。
“可是……”
小武咬牙停下,道理他都懂,也知道就算她现在冲过去,也不一定能赶上,可他们真就这么看着?
驰道不懂夏厘到底要干什么:这个时候该收手了,再走可就真掉下去了……
以夏厘的轻功,这点高度自是不会受伤,可小渔村的痴情种子若会轻功那就说不过去了。除非真摔,可这货经不起摔的,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驰道双眼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人,没有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沁满了汗。
夏厘当然是故意的,他要的就是这效果,惊险有时候比感情牌更好用。
不过用归用,还是要适可而止的,若真掉下去可就不好玩了。
见差不多了,夏厘准备往后撤步,却在此时忽地胸口一痛。
夏厘脑袋嗡地一声:完了!
白芍的功力跟落云山比还是差得远,这药效也太不稳定了,昨晚刚吃的,这会儿就不顶用了。早知道这么不靠谱,就该事先放点血。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失控,他还是毫无意外地失去了平衡。
夏厘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期望他的私人保镖驰道是个路见不平的侠客,能够及时向他这位可怜的痴情少年伸出援手。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私人保镖拦住了要来救他的小武……
我们是有仇吧?指定是有仇!没仇,以后也有仇!
夏厘闭上眼睛任由身体自由坠落,祈祷不要摔到脑袋。舞台也就一人多高,只要不摔到脑袋,什么都好说。
可若摔到脑袋,摔傻了,那不如直接去死。
他是绝不接受自己傻了的。
见人真就这么摔了下来,甚至都没保护一下头部,驰道惊了:这丫傻了吗?
都不会护着一下脑袋,做戏也要有个底线!
不是夏厘不保护,只是这会儿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想他是会认命的主吗?他若认命,就不会有今天的夏厘。
虽然不知道驰道为什么突然改变注意飞掠了过去,小武还是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而后一道茶色身影在人群中斜掠而过,居然赶在他们前面接住了夏厘。
夏厘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便干脆直接装晕。演戏真累,他不想动了。
由于台下过于拥挤,那人便将夏厘抱起,重新放到了舞台中央。
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众人直到此时才看清楚救人的是个和尚,三十多岁的模样,年岁不大,但神色庄严,有着一股得道高僧的宝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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