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再寻老驴踏梨花”，沈雁泽和江有汜的相处模式不像曾经的恋人啊。
江有汜道：“怎么样？画的不错吧！为了画这画我可是特意买了头驴，你连着驴一起牵回去，回去别忘了让你爹把驴钱给我。”
“好好好。”沈昭星挠挠头，尴尬地笑笑，“这画画的可真是十分生动，诗也……”
江有汜收起画卷，递到她手里，说道：“夸不出来就别硬夸了，谁不知道你不文不武的。”
“小姐。”刚刚接他们进来的姑娘来叩门，“午膳备好了。”
“走，用膳去。”
沈昭星跟着江有汜走到暖阁吃饭，江有汜这的午饭远不如相府精致，也没有昂贵少见的食材，但味道却更胜一筹。
江有汜并未动筷，而是打开一坛酒，倒入两个精致的青瓷壶里，轻轻盖上盖子，然后将两壶酒放到旁边的铜制小兽腰部两侧的小桶中，取了一把团扇从上方轻扇着小兽腹中的炭火。
小桶中的水发出咕嘟咕噜的声音，有水汽从两侧升起，江有汜拿起一支夹子，夹起酒壶瓶口最细的地方，放到桌上，又拿起炭火夹，从小兽腹中夹出一块炭扔到旁边的炭炉里。
她打开盖子，一股甜甜暖暖的花香夹着淡淡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江有汜倒了一杯推到沈昭星面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倒了三杯，叫来了两位姑娘，还有乔知。
“快尝尝，这可是我们三个去年腊月采了梅花酿的酒。”说罢江有汜举杯，五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温过的酒，醇厚又清甜，伴着淡淡的辛辣下肚，五脏六腑瞬间暖了起来。
沈昭星还是喝不惯酒，她只爱喝小甜水，一点苦都喝不了，可是这杯酒并没有像以往那些所谓的适合女生喝的小甜酒那样，即使刻意掩盖也若有若无的酒精的苦涩。但还是在咽下的时候感受到了辛辣，沈昭星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也很少喝酒。
江有汜放下酒杯，对乔知三人说：“你们叫上老唐去用膳吧。”
两位姑娘带着乔知出了房间。江有汜盯着面前的酒杯，沉默良久道：“近日京中恐有大变，你身在相府要万事小心，最近切记不要再生事……”
“小姐！”姑娘急匆匆的跑过来，打断了江有汜的话，“公主殿下来了！”
“公主？青霄公主？她来做什么？”江有汜边说边往门外走，沈昭星也连忙站起来跟上。
到了门口，沈昭星看到林凄凰站在那，服饰虽然没有宫宴上那么华丽，却鲜艳了许多，衬得整个人十分明媚可爱。
江有汜行礼，林凄凰扶住她道：“伯母不必多礼。今日我随父皇出宫探望沈相，听闻沈公子在此，父皇便让我一也道来拜访伯母。”
江有汜道：“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望公主殿下见谅。若殿下不嫌弃，请移步内院小坐。”
林凄凰露出笑容：“那就有劳伯母带路了。”转头示意侍从不要跟上来。
“倚风居，果然景致不俗，伯母蕙心兰质，一草一木无处不见用心。”
“殿下过誉，妾身寡居于此多年，不过闲来无事随意打理一下。”
“早就听父皇与母后说过伯母事迹，也知道伯母与母后曾是闺中密友，今日与伯母一见，已觉十分亲切，不知日后可否多来拜访，您也可以像父皇母后一样唤我阿凰。”
江有汜转身停下脚步，道：“承蒙阿凰抬爱，阿凰不嫌弃，妾身自然随时恭候。”
三人来到正厅，林凄凰抬头看着牌匾，喃喃道：“邀月堂……笔力遒劲，可是哪位大家所题？”
江有汜轻笑道：“阿凰说笑了，妾身哪里请得到大家来题字，不过自己写着玩的。”
“伯母惊才绝艳，不仅饱读诗书，连书法都如此精妙，是在佩服。”
“哪里比得上阿凰，阿凰给太学题的那幅匾额才是前无古人。”
沈昭星这才想起来太学外的牌匾和对联，竟是小公主所题。
林凄凰自嘲地笑了一声，沉默不语。
进了屋内，室内陈设皆有古意。林凄凰走到左侧的椅子坐下，江有汜坐到她旁边，沈昭星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索性就站在旁边。
林凄凰拿起桌上的摆件轻轻把玩着，说道：“其实今日前来拜访还是有我的私心的，不知伯母对沈公子的婚事可有想法？”
江有汜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将茶杯递到公主面前，道：“妾身已与沈相和离多年，景星的婚事岂是妾身可以置喙的。”
“伯母觉得我如何？”林凄凰举起茶杯，轻啜一口。
“阿凰莫要说笑了，这小子哪里配得上……”江有汜说着瞪了一眼沈昭星。
林凄凰轻笑道：“说笑而已，伯母不要放在心上。伯母府上的茶甚好，不过今日时候不早了，父皇还在相府等我，不便多留，改日得了空再来拜访伯母。”
“那妾身送阿凰出去。”
林凄凰伸手按住准备起身的江有汜：“不必麻烦伯母，父皇也想见见沈公子，不如沈公子与我一道回相府。”
“这……阿凰与这小子一起出行，恐怕……”
“无妨，伯母不用在意。”林凄凰站起身，瞟了一眼沈星星，又将眼神落到主位上挂的画上，“今日见伯母才望高雅，也与我一样是爱好古物之人，所以带来的几样礼物也希望伯母不嫌弃。今日就先告辞了。”
江有汜起身相送，沈昭星跟在林凄凰身后，走到门口，沈昭星才看到乔知。
沈昭星让乔知去备车，被林凄凰拦了下来。
“沈公子与我坐一辆车就好。”
沈昭星心里警铃大作，这会儿和林凄凰坐一辆车回去，不仅有损林凄凰的名声，引人议论纷纷，林柏舟更可能提前把她弄死。沈昭星连忙拒绝，可是林凄凰根本由不得她拒绝，直接让两名侍卫把她抬上了车。
沈昭星被上车时撇到旁边的巷口出探出了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还没看清，就已经被塞进车里。
沈昭星掀开小窗上的帷幔，那个脑袋瞬间缩了回去，她叫来乔知，说明情况，乔知立马向刚才那人的方向追去。
沈昭星在车上坐立难安，根本就不敢动，车内氛围十分尴尬，她瞄到了林凄凰被包扎好的手，道：“您的手……还好吗？”
林凄凰垂眼看向受伤的手，道：“没事了。”
气氛又尴尬起来，沈昭星局促地看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飞速的在想话题。
“你来自哪里？”林凄凰悠悠地开口。
沈昭星闻声抬头看向她，林凄凰手肘支在窗边，眼神透过轻薄的纱帘望向窗外。
“殿下忘了，家父与陛下是同乡……”
“我不是说这个……”
“还请殿下明示。”
林凄凰撇了她一眼：“你别装了，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过你是最谨慎的一个。”
“我这样的人？”
“罢了，你不愿说就算了。”
车厢内沉默了许久。
沈昭星道：“殿下读过话本吗？”
“自然。”
“说出来殿下可能很难相信，我们现在正在一本话本里，我来自话本之外。”
“嗯。那你读过这本话本吗？”林凄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还是用着她那平缓的语气问道。
沈昭星道：“嗯……”
“那我的结局是什么？”
“这……”沈昭星现在很明了，林凄凰确实是觉醒者，可是到底该不该告诉她事实，告诉她会有什么后果，沈昭星完全不知道。
“哼……”林凄凰冷笑一声，“嫁给林柏舟，成为他众多妻子中的一个，是吧？”
沈昭星大脑停滞了，突然一种莫名恐惧涌现出来，问道：“您怎么知道？”
林凄凰放下胳膊，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样的人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沈昭星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林凄凰岔开话题。
“沈……沈昭星。”沈星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瞬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昭星……”林凄凰喃喃念着，“昭如日星，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吧。”
“嗯……”
“真好，名字都是这样好的寓意，哪里像我……凄凰凄凰……呵……”
沈昭星看书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个名字，凄凰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好名字。
林凄凰见沈昭星又沉默不语：“你们那里的男子……都像你这般婆婆妈妈的吗？”
“呃……”沈昭星被她说的一愣，辩解道：“每个人的个性都有差别，不是男性就不可以婆婆妈妈，女性就不能直爽大方，况且我也不是男性……”
“莫非你是女子？”
沈昭星点点头。
“所以……你不愿与我成婚的原因是什么？你既是女子，我也只是想脱离这种情况，你现在不娶妻，不代表你以后可以一直不娶，我们是各取所需，总不能是你有了心爱的女子吧。”
沈昭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除了怕死这一个原因，她确实没有其他理由拒绝林凄凰。
“罢了，你也有自己的打算，是我唐突了。”
林凄凰望向窗外沉思良久，又转回头，拉起沈昭星的手，用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道：“星星，你有时间可以给我讲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吗？”
沈昭星看着她的眸子，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又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纵使上面飘着嫩粉色的花瓣，将它装饰的美丽可爱，也掩盖不住人对漆黑深水下的恐惧。
沈昭星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看的感觉背后发毛，脑袋有点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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