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可以赚，你在我府上当丫鬟，自然每月十五都能找管事领月钱。”郁珂哼笑声，自顾自往外走，“跟城主说声，罚金大概要分批次还”
她当然知道初辞没钱，身上连个放东西的低阶储物袋都没有，上哪藏钱。
“得嘞，郁小姐慢走。”魏巡朗声送别。
郁珂在扶清城可是一尊大佛，跟城主是至交好友不说，扶清城里里外外的阵法，百姓的屋舍以及近六成的商铺全是她弄起来的，修为高，行事低调和煦，就跟普通百姓似的，身上没有半点修士的陋习。
魏巡常去她府上给她送坠子，一来二去，自然比旁人更熟些，他盯着初辞匆忙跟上的背影，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以往那些人，多是直接通知他去送坠子，再不济也是吩咐柏叔带人过来，从没有哪一次是郁珂亲自来的。
他坐回椅子兀自分析，看见郁珂带回来的小姑娘回头还友善地笑笑。
初辞也笑，浅浅勾起嘴角。
魏巡琢磨了一下这个笑容，总觉得很假。
出了小院两人直奔城门，这会儿只有零星两个人在排队，她们很顺利地进了城。
从城门一直往前走会路过主街道，各种香味扑面而来，勾得初辞肚子“咕噜”一声。
快两天没吃东西，她饿了。
郁珂进城就不自觉加快脚步，一个人走在前头，没听见这细小的动静。
回来路上郁珂简单介绍过自己，初辞指尖微动，隔着人群喊她：“郁珂。”
郁珂果然停下步伐看过来，“怎么了？”
主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嘈杂声模糊了语气中的不耐，听起来很平静柔和。
初辞走近，小小地皱眉又放松下来，坦然道：“我饿了。”
“麻烦。”郁珂轻啧，放缓了脚步，“跟上，一会儿回府就有东西吃了。”
郁珂说的一会儿，那真的是很长的一会儿。
走街串巷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用来包裹的细长绳子把手都勒红了。
初辞本想帮忙，郁珂轻巧避开她的手，拒绝道：“不用，东西买完了，现在回府。”
这一路两人的交流不多，如果初辞不主动讲话，郁珂很少会理她，更多的是把她当作空气，不在意，不关注。
想通这点，初辞心里涌上些微妙的不适，浑身气压低下来。
这种低气压在看见少女气势汹汹指责郁珂，郁珂不仅没生气，反而低声哄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郁珂本来昨晚让池然去她房里等着，是打算让她医治女主的，如果能用丹药吊命就用不上主仆印，这是最理想的处理方式。
结果主仆印没用上，人也白等了一夜。
郁珂从礼物里面挑出条湖蓝色长裙，材质很特殊，在光照下会折射出细碎光芒，像一汪湖水，灵动却不扎眼。
“好啦，这是千品阁新出的法衣，仅此一件，你不是零花钱不够舍不得买嘛，今天我送你。”
池然眼睛都亮了，忙不迭接过衣服，发尾铃铛叮铃铃响，嘴上却倔强道：“我还没消气呢，你让我白白等了一晚上，怕你突然回来，我连觉都是在你房里睡的，这么一件衣服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门！”
“这不是还有一堆嘛。”郁珂把怀里那堆东西都丢给桃兰，吩咐道：“全部送到然然房里去。”
池然把衣服收进纳戒，没跟其他东西混在一起，她歪着脑袋看初辞，笑得张扬热烈，“过来呀，站得那么远干嘛。”
郁珂斜睨她眼，心道：要不是为了救她，你也不至于等那么久，自己也不至于买这么多东西道歉。
归根结底又是因为初辞，认识一天，真金白银花出去不少。
初辞边走边听，感受到话里浓浓的怨念差点没忍住笑，心情蓦地变好，她清了清嗓子，稳住表情，黝黑的眸子望向别人时显得格外认真。
“我叫池然，你也可以叫我然然。”
池然非常自来熟，她扯着初辞往最大的阁楼走。
“走，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你这是怎么弄的啊，这么多血，被人欺负了嘛？肯定很痛，不过没关系，我医术很好的，对了对了，阿姐从哪里捡……遇见你的啊？你的家人呢？”
真诚又絮叨，问题多的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才好。
初辞不好挣脱，只能顺从地被拉着走，“被鞭子打伤的，没被欺负，是很痛，但麻木了就还好，能忍受，你，”顿了一下，“你阿姐在一个山头遇见我的，我没有家人。”
“没事没事！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可以留在我们府上作工。”
交谈声渐远，隐隐约约能听见几个音调漏出来，连不成句。
郁珂慢悠悠坠在后面，半道拐弯去后厨找吃食。
府里没有修行的普通人居多，一日三餐以外的时间也会备着食物，要是谁饿了可以自己做饭，开支由郁珂自己承担，相当于除去月钱，还免费提供吃住。
郁珂到的时候刚过早饭，有几个老奶奶正在接水洗碗，闲话家常。
“大小姐回来啦。”人群中央的奶奶最先看见她，笑容僵在脸上，“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姚婆婆惊呼着小跑过去，拽着郁珂检查，满身尘土，袖口腰封上沾着血，摸过去都干了，顿时提心吊胆道：“这怎么还见血了？有没有受伤，找然然看过吗？”
姚婆婆是最早入府的一批人，郁珂对待她们也不会端着主子身份，长年累月下来早把她视作亲人小辈了，纵然明白修士跟普通人不一样，但心疼着急半点都不会少。
其余几个奶奶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
郁珂连忙宽慰道：“ 没事，血是别人的，我没有受伤。”
姚婆婆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怎么跑到后厨来了，是不是还没吃饭？饿了吗？”
修士辟谷，从金丹期开始便不用再吃食物，郁珂却是每顿都会按时吃的。
她本想说不饿，想到来意又改了口，“对，一整晚都没吃东西，有些馋了。”
姚婆婆的手艺很好，放在外面都能撑起一家酒楼，可惜郁珂实在舍不得她这手艺，尤其是一嗦脱骨的薄荷小排和独家酿造的荔枝酒。
郁珂咽咽口水，真有些馋了，她面上带着对待长辈特有的温和，“姚婆婆，我想吃薄荷小排。”
“你啊。”姚婆婆哪能拒绝，“先去梳洗一下把脏衣服换了，婆婆现在就去给你做，等你出来就能吃上。”府上有专门放肉类的冰库，随时可以做。
“好好，我这就去。”郁珂在催促声中往外走，一小撮灵力从指尖弹出去，堆积的碗碟瞬间洁白如新，她扬声叮嘱道：“姚婆婆多做些，还有个姑娘也要吃饭。”
“诶，晓得啦。”姚婆婆应下，看见碗碟笑骂道：“大小姐，你这样随便动用灵力，晚些魏巡又要上门来要债了。”
郁珂挥挥手，浑不在意，“那就让他来嘛，咱们家大业大不差这点。”
整座府邸占地很大，从厨房回她自己房间最快的路是从花园穿过去，沿路碰上不少有说有笑的人，穿着统一的服饰，她加快速度，出花园右拐有个精致淡雅的阁楼。
初辞趴在床上，后背的衣服被池然用剪刀剪开，有些布料因为血液凝固粘在伤口上，她不得不动手扯开，“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嗯。”声音闷在枕头里。
池然的动作很轻，狰狞伤口依旧沁出鲜血，背部肌肉绷得很紧，每撕下一块布料都能察觉到颤抖，她拧眉屏息，手上动作愈加沉稳迅速，等所有布料都处理干净才呼出一口浊气。
池然从纳戒里取出药箱，摁下顶端的红宝石，暗处机关转动，弹出装着银针的暗格，她取出银针有条不紊地扎在穴位上，配合灵力麻痹感知。
初辞的伤口太深，从鞭伤判断，下手那人是奔着要她命去的，每一鞭子都毫不留情，还有贯穿腰腹的那道剑伤，这样还能活下来确实是奇迹。
如果这个奇迹，不是她的阿姐就好了。
池然眼眶有些热，她仰头眨眼将泪意逼回去，不愿细想。
郁珂倚在门上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将这幕收入眼底，随后默不作声离开房间，直到将自己完全沉入水底，温热泉水包裹着她，才卸下防备，纵容脆弱冒头。
系统突然出现，往她们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里投下石子，发完任务拍拍衣袖走人，徒留满地狼藉。
郁珂闭上眼，甚至不敢让捣毁系统的念头浮上心头，她不敢赌系统会不会听见，计划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小半个时辰后，她用沐巾仔细擦干水渍，月白长裙比发色浅些，头发半干不干散在脑后，带着满身水汽往膳厅走。
小路尽头，池然站在那，看见她出来也不动。
郁珂心有所感，唇角抿成直线，转移话题道：“处理好了？要不要一起去膳厅再吃点东西，我让……”
“阿姐。”池然打断她的话，咬字很重，她伸手触摸被风吹到身前的一缕灰发，半晌笑道，“灰发也好看。”
郁珂不想说的事，池然就不会问。
只是，那么重的伤转移到阿姐身上，该有多疼啊，她光是想想就感同身受般喘不上气，更别说阿姐惯来喜欢粉饰太平，不愿让她们担心。
池然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不过都不重要，我会努力延长她的寿命，也会努力找到治愈气海的办法。”她肯定道：“会变回黑发的。”
她一定，不会让阿姐被初辞拖累到死。
初辞:不是想当我道侣吗，怎么还无视我？这不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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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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