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话。
庄择桐想了想,出于礼貌答应了,商灵魄站在一边,看着她把那条裙子塞进行李箱。
“生日快乐。”庄择桐没有抬头,只是这样说道,“我今天要出门,所以不能陪你,而且这面镜子太大,我也没法带着它出门。”
商灵魄笑了一下,说道,若你要带我走,可以选一面小一些的镜子,我记得你那个抽屉里有。
说着指了指抽屉。
庄择桐想,你怎么知道,但她没什么兴致去知道眼前的女孩跟着自己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确实看不出来什么恶意。所以,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庄择桐找出一块折叠的化妆镜,打算着塞进化妆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放在外套口袋里,觉察到商灵魄还盯着自己看,想着问一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商灵魄却先行开了口:“我看着你收拾东西就行,不用管我。”
这叫什么话。
庄择桐这时候有些焦灼了,时钟的指针缓缓地移向数字7,闹钟如约响起,商灵魄退了一步坐在床上,伸手捞起庄择桐的手机,滑动屏幕,轻车熟路地把闹钟关了。
庄择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也未免……太智能了。
半小时后,庄择桐轻手轻脚地拎着行李箱出了门,回身锁门时商灵魄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庄择桐犹豫地看了一眼,商灵魄摇摇头,伸手拿出庄择桐外套口袋里的镜子放在对方手中,右手按在镜子中心的位置。
下一秒女孩就消失在镜子反射的略有些刺眼的光影里,庄择桐拿着镜子掂了掂,却没感觉出什么差别。
只当无事发生,又塞回衣服口袋里。
庄择桐在去往车站的出租上休息了一会儿,直到到站方才睁眼,伸手摸摸口袋里的镜子。
还好端端地在那里。
庄择桐用自己也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唤道:
“商灵魄。”
没有回答。
早晨的车站还没有那么嘈杂,应该是早班列车不多的缘故,去往频霖市的列车已经在大屏幕上显现出车次,庄择桐看了一眼电子车票上的车次,忽然听见商灵魄的声音。
那并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声音,像是出了自己之外的人前来搭话;却是由内而外的,像是她自己的内脏发出的声响。
庄择桐伸手按了按胸口,听见商灵魄问:“我们是要去频霖市吗?”
庄择桐想,是我要去。你要去哪里我可不知道。
但她嘴上答道,对啊。
商灵魄没回答。
庄择桐问,你是点头了对吗?
商灵魄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对。
庄择桐坐在检票口前的椅子上啃着面包,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掏出一张餐巾纸预备擦一擦嘴,想了想,把镜子拿出来。
是自己。
庄择桐下意识地觉得奇怪,两秒后开始觉得自己荒谬。
怎么有人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也要觉得奇怪的?
明明是看不到才应该这样想吧……
这样想着,就听见商灵魄说:“你用手碰一下镜面,就可以看见我。”
庄择桐依言摸了一下,商灵魄的脸便出现在镜子里,庄择桐凑近看了看,心里莫名有些安心。
“你认识我很久了吗?”庄择桐问。
那块镜子很早就在那里了。
商灵魄摇摇头。
“其实也不算。”商灵魄说,“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庄择桐听了直摇头。
“行。”庄择桐把镜子收起来,自顾自说着,“那就等你在那一天告诉我吧。”
快要检票了。庄择桐低声说。
这时候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庄择桐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阿姨递给自己一瓶水,庄择桐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摸了摸背包的侧袋。
哦,好像是自己的。
阿姨边帮她把水塞回包里边说:“我看见你起身背包的时候水掉了出来,想着叫住你给你,但是你刚刚在打电话……”
庄择桐说着谢谢,又看见那阿姨有些疑惑地盯着自己看,后知后觉地知道是看到自己没带耳机。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电话,”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下次细心些,丢了水不要紧,可别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大概是起得太早了。或者就是因为那些奇怪的梦。庄择桐胡乱地应付了几句,又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一句又显得唐突,正是十分尴尬的时候,听见商灵魄笑了一下。
庄择桐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
“你别自言自语了,”商灵魄小声说道,“都被人看出来了吧?”
还不是因为你,庄择桐想。
很困,因为是在车上就更有些困,庄择桐靠在椅背上听着密集的报站。
小站怎么这么多。
到频霖需要至少三个小时……所以不用着急,庄择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把镜子放在已经放了手机的那个口袋,伸手紧紧握着,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又看见商灵魄站在眼前不远的地方。
时间被被拉长了,不需要到几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到达目的地,频霖站的牌子似乎近在咫尺可以触摸到,又似乎太遥远,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庄择桐伸手摸了摸,想起来,那是车窗上的玻璃。抱在怀里的背包忽然轻盈起来,轻到不能显示它的存在,庄择桐抱紧它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带了它出门,但它却不像是记忆里的材质,倒更像一块光滑的金属,在心脏的附近按照自己的频率跳动。人们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痛苦地自言自语,他们重复着同一句话。
庄择桐听不见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但当她仔细去听的时候,那些声音就变得更小,细如蚊蚋。
她猛然抽搐一下惊醒过来,车厢里的广播在说列车故障的事宜。
庄择桐看了一眼窗外,火车果然不知停在哪里。
于是她安心的闭上眼。
这真是上天的馈赠,若只是一会儿就可以修好的话。
她倒很想多睡一会儿。
几秒后,或者说几分钟后,反正具体过了多久庄择桐也不能确定,她感觉有人正握着自己的手,牵着自己走向什么地方。
庄择桐茫然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仿佛起了黑色的雾气,能见度一下子聊胜于无,庄择桐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那只手仍然在牵着自己,直到走上一段阶梯。
很长,但却平缓,庄择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拖曳着自己,思考了一下知道那是衣裙的下摆,接着阶梯到达了尽头,骤遽的热气扑面而来,像是指示灯熄灭就被打开的烤箱。
甚至更热。
是火堆。
庄择桐想。
不能再靠近了。
这时候她听见一个声音,她能确定那个声音正在对着自己说话。
那个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问道:“大祭司姐姐,你是回来娶我做妻子的吗?”
那是——商灵魄的声音。
回来……回来……
剧烈的疼痛像尖锥那样戳刺着太阳穴,庄择桐试图挣脱那只手,却被握得更紧,但她做出更多努力想要挣开的时候,心脏却莫名地撕裂般地疼。
怎么也挣脱不了。
这时候火光跳了一下,庄择桐抬头,发现自己终于能看见了,再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紧紧握着一只手,手的主人沉默地看着自己。
那是商灵魄,一袭红裙带着黑褐色头冠的商灵魄,是她不曾见过的,却感觉到无比熟悉。
商灵魄望着她,对着她点点头,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跳入火焰中心。
庄择桐站在原地愣了愣,却惊奇地发现身体比意识更平静,她慢慢地走到火焰的边缘,坐了下来。
火焰缓慢地舔舐着她的裙角和乏味,微风吹过,点点的火星落在她的脸上。
“我回来了。”庄择桐轻声说道。
这一次……当然是为了你的,庄择桐站起来走到祭台边缘。
又继续向火中走去。
灼烫的火焰并没有像经验里那样包裹住她,庄择桐再次睁眼,发现自己仍然抱着背包坐在火车的座椅里,广播里正在预报下一站。
频霖。
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涂抹在车窗上,像是整齐的丝线。
庄择桐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商灵魄没有出现,庄择桐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梦,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事情发展如何并不重要,梦里当然什么都可以发生,那是梦境的自由。
但刚刚的情感,却无比真实。
那么这就不能算是梦了。它很可能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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