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择桐当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所以对于程斐旻的提出的请求也没什么一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她有一些事情理不清楚,有了这半天的空闲,也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目送程斐旻离开之后庄择桐取出镜子,学着商灵魄的动作用手指贴着镜面,果然就如她所料,下一刻商灵魄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庄择桐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关于商灵魄,以及那些奇怪的应该可以算是梦的东西。
但她还是没有说,只是看着商灵魄,最终说道:“你想去那个地方吗?”
看起来就在频霖。或者说离频霖并不远的地方。频霖她算不上熟悉,但总也是高中呆了三年的城市。
虽然庄择桐记不起来具体的地址,手机也没有搜索记录,但是她仍是想要试探一下,要是商灵魄不肯回答,也至少会找一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那就不必她自己费心去想怎么开口了。
商灵魄点点头,问:“可以吗?”
庄择桐摊手:“我不知道地址。你告诉我就行。”
接下来的一切确实能跟梦里发生的对应上,醒来有一会儿了梦的内容变得有些模糊,但是梦境带来的情感却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的缘故,庄择桐想起梦里那个燃烧着大火的祭坛,心中微微又些发怵。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想起这些事的时候,难以割裂的疯狂的快意。就好像她将要得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离频霖市区三十公里的一个小村庄,村前铺了水泥路,在雨天就不至于多么泥泞,庄择桐默默下了车,在司机奇怪又有些不解的眼神里钻进一条田间小路。
“你想让我看什么?”庄择桐问。
商灵魄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问:“为什么你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呢?”
庄择桐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确实从一开始她就对关于商灵魄的种种事情接受程度良好,包括那些接连不断的奇怪的梦。
但她想的是,这是对她这些年的一切的回答。
为什么会经常梦见商灵魄。为什么一定要把镜子摆放在床前才能安然睡去。为什么总有一些不属于她的情绪侵入她的生活。
或者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她只不过,是从前的自己的一部分。
庄择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从来便不信鬼神之说,所以一直在为自己的经历找一个正常的她觉得逻辑自洽的解释,后来愈演愈烈对于各种迷信不建议或者禁止的做法也颇有以身试之的勇气。
但她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商灵魄开始跟她说第一句话。
如果现在也能跟梦里的情节对的上的话……那么她们现在要去的就是那座神秘的祭坛。
庄择桐对民俗学又些涉猎,虽然没有系统地研究过,但是各种民俗志怪地小故事却也没少看,自然对这样的建筑很感兴趣。
而且商灵魄称呼她什么来着?
原来真的是专业对口,此生倒是也做过大祭司了。
庄择桐摇摇头,跟着商灵魄的指引往前走,穿过一片荒地又穿过一丛长草,庄择桐忍不住了,问还有多久到。
又不是来荒野求生的。不合适。
商灵魄想了想说,这里也可以。
“你面向北方,”商灵魄说道,“你看那里的那一株银杏树,你用镜子的反光对着它照一下。”
银杏的叶片在中午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无比茂盛,庄择桐深吸一口气,觉得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晒太阳迟早中暑。
怎么频霖的雨就不能均衡一些,主城区外居然一滴也没有。
八月的正午,再晒一会儿人都要烤熟了。
远处的鱼塘不知何时近在眼前,庄择桐感觉一阵强光照射着自己,那株银杏的颜色疯狂地渗透进她的脑海,庄择桐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面巨大的镜子正在包裹着她,也就不免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庄择桐看着镜面映衬出的自己的脸,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余光看见商灵魄站在自己的身后,也正做着相同的动作,心里也就安定下来,仿佛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商灵魄把手掌贴在镜面上,接着那透亮光滑的平面就像是泛起了涟漪,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庄择桐感觉到商灵魄碰了碰自己的手,接着听见她说道:“小心一些。”
“我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商灵魄说,“所以这一次会看到什么,我也说不好。”
总不能看见两具焦尸吧。
庄择桐回想着梦中的场景,她清楚地记得商灵魄在自己眼前跳入祭坛的大火之中,而自己突然就想失了魂一样控制不住情绪。
结合当时两人的装束来看,倒很像是她了解过的一种生祭。
不同于传统的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的标准,若能寻找到一对相熟的少女,那么她们的在大火中骨血的灰烬会给部落和族群带来好运。
但她实在无法明白她所经历的那一次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求雨,仅此而已?
民以食为天……残酷一些来说也算是正常。但那究竟是鲜活的生命,本不该在大火中化为虚无。
庄择桐想起一袭红裙的商灵魄。
其实倒比她第一次见她,更加好看些。
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见。
镜中的影像开始慢慢展现,燃烧着火焰的祭坛坐落在中央,商灵魄沿着石阶往祭坛的中心走,庄择桐默然跟在她身后。
脑海里的记忆开始链接起来,可是庄择桐想要仔细地整理一下的时候,又根本没法做到。
商灵魄递过来一只手,庄择桐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它。
“你离火远一点,”庄择桐说,“别掉下去了。”
商灵魄点头,嘴角却又些藏不住的笑,好巧不巧被庄择桐看见了。
“你不安好心。”庄择桐一本正经道。
商灵魄这时候只好摇头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点,商灵魄松开庄择桐的手,开始摸索着找一些什么,就在庄择桐刚要问“要不要帮忙”的时候,一扇暗门被打开,里面大变活人地冒出个人来。
庄择桐定睛一看,竟然是程斐旻!
“你不是说自己有事吗?”庄择桐有些不解。
程斐旻跟她摇头,有点无奈地说,本来是打算来这里找商灵魄的,哪里知道她把你也带来了。
庄择桐这时候就更有点震惊了。
来找商灵魄是什么意思?你们早就认识吗?什么叫做把我也带来了?我现在是该留下还是该走?
程斐旻意味深长地看了商灵魄一眼,好歹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说,没什么。
庄择桐快要疯了。
怎么现在还有人话说一半。
她都要急死了。
“其实……”程斐旻看着商灵魄想了想,终归一些于心不忍地漏了句底,“你知道其实我比你多一段记忆吗?”
“这次你说来找我,我本来是想跟你聊一下这件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程斐旻接道,“不过既然你已经见到了商灵魄,有些事情就不该是我说了。”
“我只是要把这个还给你。”
庄择桐接过程斐旻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面镜子。
那是一把手持镜,背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心像是刻着什么文字,庄择桐不认得,但是她用手指摸了一下轮廓的时候,却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它们的含义。
那是“灵魄”。
这两个字除了代指商灵魄,庄择桐也一时想不到它的其他含义。
“你高二的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当时整个频霖的警察在各处寻找你”,程斐旻慢慢说道,“一个月之后,方才有一些线索,后来搜救队在树林深处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手里紧紧握着这把镜子,没受伤,只不过手腕上有一块烧伤的痕迹。”
“医生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会忘记一些事情,这是很正常的,”程斐旻说,“你妈妈在病房外面看见我的时候我也这样安慰她。”
庄择桐“嗯”了一声,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商灵魄的?
程斐旻看了商灵魄一眼。
商灵魄跟她笑了笑。
“警察专案组调查这件事,那把镜子正好是重要的线索,”程斐旻说,“我妈当时负责这个案子,有一天我去她的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这把镜子,就……”
“她让我去见你。”程斐旻看着那把镜子,“我就去了,所以你还能记得我在医院陪你的事情吗?”
庄择桐摇头。
程斐旻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正常,大家都忘记了,尤其是亲身经历的那些人忘记得最彻底。
“那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庄择桐心下疑惑。
商灵魄摇摇头,程斐旻就没再说话,这下庄择桐根本也不用问了。
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商灵魄的计划而已。
祭坛的大火直到今天也没能熄灭,所有没能被烈焰焚尽的恨怨与期待,仍然在不存在的雨水中缓慢生长,不见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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