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时拥有一个神经质的不孝子和一个腐眼看人基的同桌的确让人抓狂，但书然最后还是乖乖的没早退。
十七年清白被傻逼一句话毁于一旦，书然选择一边狂扁罪魁祸首八百遍，一边挨到最后一秒上课铃响才慢吞吞进了教室。
不然以林洛洛也就是他那好同桌那非比寻常的大脑构造，鬼知道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神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原本的第二节物理课，因为班主任突然有事而悲催地改成了自习课。
但高二生的自习课跟狂欢课有什么区别？
书然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脸原来能拉得这么老长。
今天下午自己就是一头驴。书然认了。
旁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少女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上偏偏顶着一副奇怪表情，说不清楚是八卦是兴奋还是狂热，反正看着让人挺害怕。
像个巫婆。
姓林的巫婆挑起她的细眉：“秦显说你俩在谈耶，我都听到了。”
“假的。”书然扭头看物理题，“你信他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林洛洛又凑过来了点：“别逗了，你俩铁定有猫腻。”
书然瞥了一眼林洛洛桌面上的试卷：“我俩有没有猫腻不知道，但你物理下次再考倒数第一肯定得被班主任继续关心。”
“耶，好烦，我在这儿关心你的情感大事你还要拿成绩堵我嘴。要不要这么没良心？要么你这是心虚呢，才不敢正面回答我。”说着说着就更抽象了。
书然很不想回答林洛洛的话，因为听不懂。
“好儿子，为娘觉得年级第一是个不错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要不你就从了吧。”
书然学腔：“乖女儿，实验班物理考五十分还是有点丢人的，咱好好写作业就少在那儿八卦别人了吧。”
说完把背后的帽子给戴上了，然后把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音量调至中上，盖住教室内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歌可比听巫婆低语强。
罩在脑袋上的布料阻隔住了所有来自教室四面八方的视线，这会儿应该也没多少人在看他，但书然总觉得有一道不怎么友善的视线始终黏在他身上，在林洛洛跟他发神经时则尤其。
坐在书然右手边隔了一个过道的就是汤茂。书然转头摘下帽子，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不出所料地捕捉到了对方躲闪开的眼神，以及迅速低头显得格外刻意的小动作。
相似的情形已经好几次了吧。
汤茂这小子就这么在意他跟林洛洛说话？
没怎么在意的书然重新将帽子戴好，以免待会儿被哪位巡逻的大领导逮住挨批。旁边的林洛洛仿佛天生多动症，立马又把脑袋凑过来卷土重来，只是这次的骚扰工具从碎嘴换成了草稿纸。
【这几天差点忘了，放学后见到你老公记得替我跟他说声谢谢。】林洛洛在稿纸上写。
老公？
他老公谁？
他什么时候有的老公？
他一男的哪来的老公？
书然十分干脆地把稿纸拍在了林洛洛脑门上。
林洛洛将稿纸从脑袋上拿下来，撇嘴叹了口气，只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刘海重新措辞，“老公”这俩字她可舍不得划掉，于是就只用水性笔圈了起来，在旁边妥协地写上了“秦显”两个字。
书然虽仍然不是很想理她，但还是停下了手中正算着题的笔。
林洛洛继续在纸上写：【上周五汤茂堵我，你老公（划掉）—秦显帮我解的围。】
【虽然他当时戴着口罩，但我还是认出他来了。】
书然画了个问号。
汤茂堵她干嘛？
【汤茂说要跟我当面表白。】林洛洛写，【神经，拒绝了还不让走，害老娘跟人约的火锅局迟到。】
书然皱眉看着纸上的几行字，这才后知后觉，汤茂这小子原来喜欢林洛洛，怪不得自从他跟林洛洛成了同桌，汤茂就一天到晚对他含枪带棒，这显然是把他当情敌，以为自己表白失败的原因在他是吧。
确实神经。
【然后你男人（划掉）秦显就出现了，三下五除二把汤茂赶跑了，还警告他别骚扰女孩子。】
书然事不关己地“哦”了一声。
林洛洛也是个自恋的，写到这儿就开始忍不住化身喇叭花：【好烦，隔三差五就有要跟老娘表白的，美女只想要暴富的烦恼才不要狗男人。】
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没必要多理会，书然回了她一句“要谢你自己去谢”，低头继续刷题。
耳机里不知道在播放哪首没听过的歌曲，歌手嗓音嘶哑难听，调子还诡异如鬼哭狼嚎。书然却没切歌，因为他脑子里正在思考一个他从没注意过的问题。
貌似从小到大，他对感情这类事情的感知就十分迟钝。
比如小时候他爸他妈离婚，他爸在他眼皮子底下出轨了，他才知道他妈整天在房间里哭什么。
比如初中的时候有女生每天早上给他送牛奶，他以为对方是嫌他矮。
比如被汤茂针对那么多回了，直到刚刚林洛洛告诉他，他才发现自己被人当成假想敌了。
又比如……书然不由得思维发散——秦显上节体育课说给他报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表面上看秦显是在给他出头，实际上是拿他当幌子，在给林洛洛报仇？
毕竟上周五某人刚英雄救美过，上课前还故意在林洛洛面前跟他卖了把腐。
更何况，书然记得秦显说过，他喜欢眼睛大皮肤白的。
林洛洛眼睛就挺大长得也挺白。
据他所知，他们学校暗恋林洛洛的男生还挺多。
倒也不差秦显一个。
书然就此下定结论——
秦显喜欢林洛洛这件事情，虽离谱，但种种迹象及巧合表明，也不是没可能。
.
剩下的两节课，书然是在刷题和胡思乱想中度过的。
书然表意识里清楚秦显喜欢的人是西瓜还是麻瓜都跟他没关系，但模糊的潜意识却无来由地让他一阵烦躁。
思来想去，书然最终得出结论，失去一名跟班确实值得令人伤心。
特别跟班还是年级第一能显得他很牛逼。
跟班在第三节课放学下课铃响之后姗姗来迟，反常的比平时晚了点。教学楼走廊朝西，五点半的秋日斜阳泛着发旧的暖黄。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人，书然大喇喇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刚一抬头，就看见挺拔高大的少年踩着夕阳走进教室。
两步开外是站在讲台上踮脚做值日擦黑板的林洛洛，少女绑在脑后的单马尾有节奏地一晃一晃，纤细的腰身刚好遮挡住黑板金色与黑色混杂在一起的反光。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彼此擦身而过。
这么看着，这两人还挺和谐。
但书然只觉得夕阳刺眼。
林洛洛向来只对熟人发疯，对外则永远一副文静社恐内向气质美少女的虚假形象，于是即便秦显现在就站在了她面前，也仍然选择闭嘴。谢谢两个字是绝不敢当面说的，秦显那张脸也挺让人怵得慌，林洛洛选择耸起肩，立马拿起扫把演戏，特地退到教室走廊外，好给两人制造二人空间。
书然一阵无语。
秦显经常被他们班里人调侃为四班编外人员，可想而知这人来找他的次数之多之勤快。进入教室后秦显没沿着最佳路径直接走到书然面前，而是轻车熟路地绕了一圈，最终停在目标人物背后，低头正大光明偷看少年手机里的秘密。
但书然的手机里哪有什么秘密。
他在给苏暖暖换装。
游戏账号是他妈没空玩扔给他的。他妈玩的目的当初说是为了了解当代年轻人的穿搭喜好，顺带找找设计灵感。但书然觉得这游戏的过关搭配一套赛一套的奇葩。
温热的气息拂过后颈，书然僵了一下立马恢复了正常，鸟都没鸟站在背后的人。但姓秦的某人自会为自己创造存在感，甚至从没玩过的换装游戏都能轻松找出切入话题。观摩了十几秒后，这人问：“能搭出一套小学生能穿的吗？”
反正没事可做，书然点了点手机，给屏幕上的女生换了套装。
其实书然的审美相当直男，他自己平时的衣服都是他妈给参谋把关的，是以现下这套他虽觉得可以，但客观来说，大概率别人会觉得相当灾难。
但秦显却朝他俯下身：“不错，截个图微信发我。”
书然迷惑地扭头看他：“你要截图干嘛？”
“我妹生日快到了，小姑娘最近臭美，就按这套买身衣服送她。”
书然：“万一她不喜欢……”
秦显笑：“不会，送的时候就说是你给选的，她闭着眼睛都能夸好看。”
秦显的妹妹打小对书然八百米厚滤镜，因为觉得书然长得像她童话书插画里的白马王子，以及，只有书然能降得住她这经常犯大病的哥。
简单地说，就是他长得好看，她哥还听他话。
书然又看了一眼手机。
紫色高领毛衣，蓝色小短裙，再加一双粉色运动鞋，色彩斑斓，妥妥的最近流行的多巴胺穿搭。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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