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花姿去了青森,南劲锋反倒松了一口气。那是他们感情升华的地方,有着属于他们不一样的回忆,她去北海廊道,会不会正说明这段感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呢?她是舍不得的吧?
南劲锋睡在主卧,房间里到处都是花姿身上的香味。她在青森是否过得平安?这时节,山里的熊出没更加频繁,她可不能去山里乱走。愈想愈加不放心,南劲锋给花姿拨去电话,只可惜没有接通,或许她是睡着了,又或许她还在飞机上,只好先留个言:“对不起,没跟你说一声就先回来了,公司临时有事推不掉。你回来打我一顿!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千万别去危险的地方,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
飞来飞去的这几天,脑袋几乎没有挨过枕头。等待花姿回信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手机里花姿那一栏通话框上依旧没有红色的数字标签,电话拨过去还是没有人接听。
被罢免了再回公司,会不会属于他的办公室已经被清空了呢?南劲锋邪恶地想。好消息是祖母没有对他这个不听话的傀儡赶尽杀绝,至少办公室为他保存了下来,坏消息是回到公司,从前对他毕恭毕敬的同事们,这次却总以一种怜悯的、关切的眼神看着他,时不时略带惋惜地摇摇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同他多说说话,他好像被整个公司抛弃了,不过不重要,这个总经理,不当就不当吧,上头有个实权的皇太后压着,做了皇帝也没什么意思。
祖母没在公司。南劲锋收拾了一些自己的重要文件,简单打包,交给特助,好在他的这位好战友始终是站在自己这头的,愿意陪他一起调去地产公司。趁着中午午休办公室里人少,两人抱着纸箱子离开了集团,虽然并不在意,但这么窝囊的走确实有点丢人。
“老大,放心吧,我相信这次调职只是暂时的,咱们一定可以很快杀回来。”特助见南劲锋有点沮丧,忙说好话鼓舞士气。
“辛苦你了,这么多年,无论去哪,你都一直跟着我。当年我刚进公司,一心想要变革、想要根治集团迂腐陈旧的管理制度,可是没有人愿意信我,就连祖母,也觉得我年轻缺乏历练,只有你一个人,始终站在我这边。这次调职,明明与你无关,你却愿意陪我一起走,万一我真的只能一辈子在地产公司干到老,真是白白葬送了你的前途。”
“老大,跟着你我愿意啊,我打心眼佩服你。你也别因为我跟你走而有负担,我信我的眼光,也信老太太舍不得放弃你这么优秀的继承人,等你回到集团,我就是下一任南家话事人最信任的心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跟着你吧。”
“好,那咱们兄弟俩,就在地产公司大展拳脚,早日闯出自己的天地来。”
子公司的环境、设备、方方面面都比总部差了许多,好在南劲锋不挑,办公室简单收拾收拾就可以正常办公。按照特助给的媒体名单,南劲锋挨个联系了一遍,吴悯香似乎没有给过媒体任何视频、文件或者照片,连一点料都没有报,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比较蹊跷。宋家一直都有固定合作的传媒公司,是以其他媒体不大容易搞到这场婚礼的邀请函,不过今早上联系的媒体中有不下四五家都隐晦的表示,他们通过南氏的渠道拿到了入场券。因此明天的婚宴上,将会有许多家媒体混入其中。
难道是自己多心猜错了?还是祖母想在婚宴上做点什么?按照祖母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她是最好面子的人了,真在婚宴上闹起来,南氏也没有脸面,况且宋家的安保措施一贯严密,想做点什么也不大现实、没有必要。只是为保万无一失,还是需要安排点自己的人在婚宴外围看着比较放心。
下午,分公司老总为了迎接南劲锋的空降办了一个十分体面的欢迎仪式,有眼力见的都明白南劲锋不可能一直在小地方将就,还是得捧着敬着。忙了一天,南劲锋几乎没怎么干正事,不仅要应付往来人情,还要对明天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查漏补缺。直至下班,花姿还是没有回消息,南劲锋只好先跟女翻译联系,好在已经找到了花姿,她就在去年冬天北海廊道的那家旅馆,很安全……
飞机于下午两点抵达粼港国际机场。这座城市总是人来人往,机场拉客的出租车排着长长的队。等车的过程中,花姿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消息推送纷至沓来。10点多的时候,凌芳给花姿发了个定位,是一所殡仪馆的地址。语音里凌芳说李晟不知如何联系上了徐丽娉家里人,拿到了她父亲签字的火化同意书,徐丽娉的遗体已经在上午被火化了,事情办得很匆忙,她的骨灰还放在殡仪馆。
“为什么不拦着?”花姿朝着手机崩溃大吼,旅客们纷纷侧目望她。
“拦不住呀,李晟有签字,丽娉姐家属也是同意了的,我们不是亲属,说了人火葬场也不听我们的。”
“他妈的!李晟就是个王八蛋!”花姿想,如果这个该死的李晟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一定会两刀砍死他,本来她只是对这个人不满,再多只是怀疑,但他急忙火化徐丽娉的行为说明他一定有鬼。“你在殡仪馆等我,我马上过去。”
“行,你快点过来吧。”
赶到殡仪馆时已经四点多钟。人类对生死之事总有忌讳,即便亡故的是自己的家人也是一样。柏树守护着通往火葬场的小道,庄严里透着阴森,整个园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连工作人员都鲜少见到。花姿根据凌芳给的定位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小小的房间里,围满了枫月海湾的姐妹们,一个个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看见花姿冲进来,不说话反而哭得更狠了。
花姿环视众人,她希望在人群中间看到自己最最熟悉最最喜欢的面孔,但直到她的眼睛扫视完一圈,也没有看到徐丽娉。在人群中央的铁桌子上,一只小小的木头盒子安安静静放在那儿……那是徐丽娉吗?
花姿明明很想哭却哭不出来,心头涌起诡异奇怪的感觉。一周之前徐丽娉还是个大活人,会蹦会跳会骂人会说笑,没有任何预兆,只是有几天没见面,再回来就变成了一个盒子,真的好可笑。恍然之间,花姿有一种眼前所见的一切皆是谎言的错觉,会不会是徐丽娉联合着众姐妹给她开的一场玩笑?她是不是就躲在隔壁,或者某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等她哭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蹿出来笑话她?
手中的行李箱无力摔在地上,花姿疯狂地在房间里寻找起来,她拨开众人,看徐丽娉是不是像个怂蛋一样躲在人后面,又跑过去掀开白桌布,踹开隔壁屋的门,都没有。
姐妹们不敢说话也不敢继续哭了,凌芳冲过来一把攥住花姿的手,迫使她安静下来。“你冷静一点,丽娉姐,她真的不在了!”
花姿还是不信,其他的人都可能会死,徐丽娉是谁呀?她是最棒的家伙,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活得又热烈又顽强,她自杀?这比她在大马路上被车撞死的可能性都要小。
“你们不要再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前两天我跟徐丽娉还在通电话,现在你告诉我她死了?好可笑呀你知不知道真的好可笑。姓凌的,我知道你平时看不惯我,但是你别拿生死诓我。徐丽娉只要不是死在我面前,我打死也不信。”
“你有病吧!我骗你这种事情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就你跟丽娉姐关系好,其他人都不是人是吗?她是死在我面前的,我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我……我看着一个大活人就那么没了……我都快要崩溃了……”凌芳望着花姿,眼睛却不聚焦,徐丽娉陈尸眼前的那一幕不断在脑中浮现。
粼港初夏多雨水季风,前天晚上也是一个雨夜,徐丽娉从楼上她的房间窗户前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下,直至重重坠向地面放出闷响,站在门口抽烟的凌芳才发觉出不对劲。雨水汇集的地面,很快被鲜血染红,猩红可怖,尖叫划破长夜……警察很快接警赶到,房间的桌面上放着徐丽娉亲笔写下的遗书,抽屉里有她自己购买的未吃完的抗抑郁药,作为男朋友的李晟也证明徐丽娉在近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深受抑郁症的折磨,因为没有其他证据表明有他杀的可能,警方很快以自杀结案。
姐妹们见花姿跟凌芳吵了起来,忙拉开两人,七嘴八舌的解释着徐丽娉死亡事件的经过。凌芳还未从当时那个可怖的经历中走出来,再一次的场景回顾更让她忍不住颤抖。花姿瘫坐在地上,她还是对徐丽娉的死无法接受,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它不会动,不会笑,花姿这才渐渐意识到徐丽娉是真的没了。人这一生要经历很多场生死离别,但这种事情无论怎样都无法习惯。长久的愣怔之后,花姿捧起那个小小的盒子,抱在怀里,大拇指仔细地摩挲,就像从前徐丽娉轻抚她的头发一样。
“丽娉姐,我带你回家。”
众人把花姿从地上搀扶起来。小盒沉甸甸的,却不及徐丽娉体重的十分之一,在花姿怀里被稳稳当当抱着,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艳阳西沉,近处的柏树上有一只乌鸦凄厉的叫着。粼港今年好像一直都很冷,从来没回过暖。来之前,一听说徐丽娉没了,花姿心脏绞痛到难以忍受,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所以她很担心自己见到徐丽娉的尸体后会撒泼会疯掉,就像当初面对秦锝佑的离开一样,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一丝掉泪的冲动,甚至已经可以冷静地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李晟呢?他人在哪里?”
“丽娉姐一火化完他就走了,说是要去安排墓地。但是刚才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丽娉姐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在哪?”
凌芳略一沉吟,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当时他不在楼上。那一晚来了一拨客人,其中有个女的跟李晟是老朋友,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叙旧,调查的时候那个女的给李晟做了不在场证明。”
“你们有谁知道他住在哪儿?”
“他和丽娉姐见面一般都是直接约在楼里,谁也没去过他家。”
这时,人群后面一个妹妹颤巍巍举起手来:“今年过年,丽娉姐让我给他送过特产猪肉,我手机里面还有他住处的分享链接,等下我找找发给你。”
地址很快发到了花姿手机上,地图上的绿色图标指向东港老城的一个小区,“我去见一见李晟,你们先带丽娉姐回我家,她的后事我替她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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