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份艰辛的督促下,闻仪默默加快的根据记忆中复原水车的进度。
翻车也被称为龙骨水车,由大小轮轴、拨水叶片和链条组成,能够将低处的水带入较高地方的水槽中,沿着脉络灌溉田地。
链条的制作极其耗费人力,大略是音叉的形状,还需要钻孔并将有凹槽的那边磨圆,单木料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当作柴火烧掉了。在木链条的前端连接上叶片,水车的主干就完成了。
轮轴则是类似于双边有握手滚轮的形状,中间凿孔,在孔洞中安装轮齿后嵌入用木契子钉好的框架里。转动过程中会将水带入下方水槽,然后沿着通路灌入较高的地方。
另一种水车则只做了个小模型,溪水缓且浅,哪怕做成了暂时也用不到,只做了几个类似玩具的东西给阿暮玩。
不过若是将其放置在水流合适的地方,就变成对生产方式的挑战了。毕竟水力比起人畜力稳定持久。
闻仪将自己的思维发散,偶尔瞧一眼善给他们看的简牍,阅读其中记载的东西。
往年这个时节正青黄不接,很多时候哪怕是家中劳动力都只能吃个半饱,今年倒是不至于饿肚子,开春的时候他们也开始采集一些野生草药或其他能食用的植物,炮制或蒸熟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春日在野外收集孵化的蚕在这时吃的叶子也多了很多,阿暮几个在空闲时候忙着替这些野生蚕寻找食物。不过外出的时候身上都要涂抹有些刺鼻的草汁,以避免虫子的叮咬,还要小心各种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
一般的规定是四分之一的土地种植豆类植物,四分之三的地方种植小米等农作物轮作,它们种植的时令换做后来应该算是立夏。
因为是新开垦的土地,原本输等人准备全种植粟米或是麦子,但在善的建议下多种了些豆子,闻仪也表示了赞同。
早春种下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此时能收割了,出去几株特意留种的,其余都上了大家的餐桌,虽然现在野鸡野兔之类的也逐渐出现,食物中的油水还是差很多。
脂肪和蛋白质的摄入十分重要,但在这个时候猪牛羊等都是很重要的祭祀用牲畜,在山林间也是寻不到的。这也是豆类作物哪怕会导致腹胀等问题,大多数人仍要将其作为主要食物的原因之一,这是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
这个时代也只有富才能学武,普通人除非天赋异禀,单身体条件就无法支持战场拼杀,抵御冷兵器冲击的就是身体尤其是腹部的脂肪。
输现在做饭的时候仍任习惯性加入鱼骨或是其他含钙质的粉,三个小孩子明明在山林中生活,身子骨却结实了不少,只不过在闻仪看来仍任处在营养不良的边缘。
还是要将豆类衍生物制造出来阿,哪怕是豆油也好。
后来的大豆油不推荐食用的原因主要是采用了浸出法,这种方法能够极大提升榨油效率,但溶剂残留无法避免。且大豆油高温下容易产生对身体不利的物质。
不过眼下能采用的方法只有压榨,食物加热时的温度也不高,倒都不是问题。而且留下的产物也可以喂养牲畜,必要的时候人吃也是不错的。
青蘋将蒲苇从中摸出来的禽蛋都收集起来,能孵出来的在溪水旁圈了一块地养着,剪了部分羽毛,上面罩着冬日时编织的麻绳网,四周围上细细的栅栏,防止逃跑。里面也用草和木头搭建了一个保暖的棚窝,给这些小家伙休息。
按照社会环境和生产过程推断,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有花生芝麻之类油料作物的存在,只不过种子都在很少人的手中,对于这些作物的开发也局限在直接食用。
闻仪记得早在奴隶社会遗迹中就有很多经济作物,不过要等到后来食谱迁移,这些作物才得到大规模普及,因此绝大多数文献中记载的其实是这些作物的普及时间而非传入或出现的时候。
回到油料作物的压榨方面,各种器具和合适的木契石块要寻找很久,还要单独找地方搭盖棚子,不然味道实在是很难阻隔。
闻仪将步骤记录在手中的粗纸上,开始一点点规划需要从什么开始。
阿暮从外面回来,就瞧见闻仪趴在石头上写写画画,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小心绕到屋里拿自己需要的东西。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原本端正坐着的闻仪已经瘫在了石头上铺着的席垫上,有气无力地对着自己打招呼:
“阿暮怎么回来了。”
平常午后阳光最烈的时候过去,阿暮几个都去地里拔草捉虫,或是去山上采些东西,今天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阿暮挥了挥手中的细篓,“我们去捉鱼啦。”
闻仪叮嘱了一句小心些,重新翻过身,从身旁的匣子里拿出了自制的鱼钩递过去。
这个时候溪水还算是清浅,他们也不会去大人瞧不见的地方玩水,都只在灌溉的翻车附近,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找人。
闻仪在某次一个小朋友迷路之后对这三个小豆丁进行了严肃的安全教育。或许对于应对蛇类他们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但水域深山之类的地方还是要格外小心。
等阿暮和外面的两个小朋友会合离开,闻仪则整理了整理衣服,准备出门寻找合适的石头。
不仅是为了压榨豆子使用,还需要弄一套石碾石磨,不然每日做吃的实在是太累。
当然也有些私心,前几日梦中似乎出现了很多过去经历的事,醒来时绝大多数都忘记了,但那些面食的味道似乎出现在了口腔中。
这时候已经有麦的存在,但在劳动力十分稀缺的时候,进行深加工会使得成本极具提高。君不见连小米都根据脱壳程度分成了三个种类,最精细的小米产出量大概只有原始小米的二分之一。
大家平常吃的自然也是最粗糙的那种,不过就算如此处理这些原材料耗费的时间也要很久。
确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闻仪决定在今天给自己放个假,连着忙碌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躺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了。
不过似乎每次她产生休息放空自己念头的时候,总会有什么事情打断闲暇。
“快快,东西在灶台上,阿暮先去拿,顺带叫阿仪赶紧过来帮忙。”
输瞧见似乎是从山上滚下来被树拦下来的家伙,朝着将自己喊过来的阿暮摆摆手示意她去拿东西,自己和青蘋先在这边守着。
阿暮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往院子中跑去。
他们原本想着先去山坡上挖些蚯蚓,结果刚到这一片地方,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让几个孩子变得十分警惕。
下意识后退,确认那边没有什么人或者动物追过来之后拔腿就跑,去喊正在田地中除草的输和青蘋过来。
然后几人就在其中一棵树的前面见到了这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输先是惊疑不定,外面近乎是悬崖了,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翻越过来的。而且看滚下来的痕迹和血液干燥程度多半应该凶多吉少,这人居然还有呼吸。
听阿暮讲了这件事情,闻仪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顺顺气,自己则将各种能用上的东西收拾进一只藤筐中,然后让阿暮带路走过去。
虽然可能是个麻烦,但闻仪从阿暮话语中推断出这人伤势极重,到时候要是发现不对当场解决也是来得及的,双拳难敌众手,更何况是重伤削弱版的双拳。
闻仪收拾东西耽误了些时间,等她过来的时候除了她和带路的阿暮,大大小小都已经到了。
或许是之前那场对家人朋友的屠戮提高了心理承受的阈值,瞧见这人的惨状大家并没有什么不适。
闻仪将带过来的东西递给善,这位曾经的里正也懂得些草药的知识,有些在她看起来也很神奇,就比如被她拿出来的这瓶药膏,是将几种很相似的茅类作物的根系煮水,混杂几种陌生的植株,清创后涂抹在伤口上感觉冰冰凉凉的。
这人身上是硬质藤片拼成的防护衣,兴许这就是现在还留着一口气的原因。
小心解开系成死结的绳子,几人合力将吸满血后沉重的外衣解了下来,就瞧见这人身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不知道是被青铜武器伤到还是撞击而成的。
这人身上布满了结痂的伤口,有些还没愈合好仍旧红肿着。最重的伤势是胳膊,闻仪和善两人合力将呈现不正常扭曲的胳膊推回了正常的角度,然后用闻仪携带过来的木板将胳膊捆绑起来,用麻绳缠住,不能太过松散让正好的骨头移位,也不能压迫让血液难以流通。
将这人的四肢都固定,眼瞧着是没办法将人背下去,闻仪拎着锯子去旁边砍了几根粗枝,用带过来的麻绳捆成简易的木架,自然是没有单价柔软,但此时这人昏迷着也不会提出什么意见。
将藤筐中的物品交给阿暮几个人分开拿着,里正在前面走,闻仪四人则两个抬着前后,另外两个令找两根短些的树枝托在中部底下,呈现一个井字形。
废了不少力气将人抬到溪边,将废旧布料放入馆子中煮开,用树枝夹着晾凉,之后擦拭掉这人身上伤口沾上的赃物,之后敷上碾碎的草药。
虽然不知道作用大不大。
将人挪到搭建的临时草屋中,虽然见到这人因为疼痛而嘟囔着什么。
闻仪几个研究了一会儿这人身上的东西,除去几枚看不懂的印章再没有与身份有关的东西,也就放弃了探究,将那些沾染血水的衣物装备拿到溪边锤洗晾干。
第二日这人依旧没有醒过来,甚至发了高烧。闻仪几人轮流用烧开晾凉的水擦拭胳膊、大腿、腋下等部位物理降温。
又过了半日,就当大家都以为这人救不活的时候,闻仪在旁隐约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水……”
她下意识抬起头,等确认这人真的是醒过来,便小心将陶碗挪过去,看着她有些贪婪地汲取水分,甚至因为喝的太急呛咳起来。
她的四肢都被木枝麻绳固定,疼痛让身体变得麻木,好在还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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