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还真有人愿意放弃原本的地位,忍受着那群家伙的口诛笔伐过来?”
将手中的锦帛展开,映入眼帘的居然不是某些阴阳怪气的话,而是一封很简单的自我介绍,末尾甚至略微提及表达了自己愿意投身其中的意愿。
闻仪有些惊讶,虽说她与姚文君并没有商讨过,但许多人总还是会鄙薄,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总是收到所谓亲眷“义正言辞”的训斥。
在他们看来,许多人不配与他们这群有身份的人一般正常的活着,应当一辈子忙忙碌碌,没有自己的时间,也不该有机会去接触那些原本只被少部分人掌控的学识。
最开始闻仪还会看看这些东西,时间长了也有些倦怠,不少人用的甚至还是平邑生产销售出去的纸张。
原本这些书籍纸张低价销售出去是为了推广,但这些东西最后居然都被那些所谓的“贵人”低价收拢了去,倒是有违最开始的念头,那些人不缺这种低价的东西却还将其攥在手里。
从几支商队人口中确认了这些之后闻仪干脆让原本造纸工坊则调整材料比例,通过使用类似通脱木芯等制作接近于棉纸的东西,充当生活用纸。
这东西的市场出乎意料的好,原本闻仪以为价格不算低廉又不是必须的东西只有少部分人会购买,没想到一经宣传着实火了起来,这时闻仪才知道平邑中的人苦木片久矣。
降低外售的纸张数量又让闻仪刷了一波恶名。
她们几人在外面的名声应该已经糟糕透了,那些名士已经批判了几轮。原本以为今天来的这些人也是试图通过她刷个声望,博取美名在所谓的圈子中提高身价,看了拜帖倒还算有几分诚意。
宋锦侧过头,瞧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有些惊讶。
“认识?”闻仪询问。
宋锦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如果上面的籍贯没什么错的话,算是知道,但没见过面。”
应该算是位族姐,不过年龄比起宋锦大了一轮有余。先前她收拾行囊出来的时候闹得不愉快,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几个小辈也没有再联系。
宋锦能听说也是因为这位族姐似乎极有能耐,将原本散乱的东西全部捏在手里,在当地树敌不少。
通过姻亲关系巩固势力算是最常见的事情,这位族姐现在将拜帖投过来,也不知是准备做什么。
“我也只是听闻过,不过从那些传言来看,倒和我们是一路的。”
闻仪道:“这倒是好事了,原本想从学宫中找几个先跟着出去历练,但前几天去看了看,倒还不是时候。”
不少人的学识已经超过了平均水准,但对于庶务还不熟悉,很多人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对普通同学的鄙薄——毕竟识字的大都是落魄世子寒门,在艰苦的时候可能不在意这些,但等温饱之后,总还是会将原本那些不太好的习惯带出来。
包括不限于对某些课程进行批判,桑余原本想着息事宁人,何玧却摇了摇头,一次劝二次直接禀告清离。
他很清楚闻仪和姚文君不可能白白养活这些会对接下来行为造成阻碍的家伙,与其之后动手让原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不如早早驱逐出去,也省些心。
姚文君听说后也十分赞同,虽然她不太在意这些,与其花钱财米粮养着这群唱反调的家伙,还不如多犒劳手下的人,起码他们是真的在拼杀。
倒是那些年龄比较小的学子让人惊讶,除去阿暮几个,还有几个小家伙在庶务或者账目上很有天赋。
将这几个名字记下来,再观察几月,若是没什么问题就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闻仪抽出时间见了宋锦的这位族姐,这人瞧着精干,说话也简单直接,刚坐下便对着她陈述了自己的来意。
她厌倦了总是居于幕后的感觉,虽然能够掌握真正的利益,但送还是会被那些不了解真相的人所轻视。
哪怕在她手下谋求生存的人也总是在暗地里说些不好听的话,时间长了,原本还算能接受的生活也变得不能容忍。
之前碰了几次壁,皆因为她的身份,最好的待遇也只是当个吉祥物,这并不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所求的东西闻仪和姚文君都给得起,但真正作为一地主事自然不是表达自己意愿就能成的。野心是极其好的东西,但单纯一面是很难判断出这人说得和自身是否匹配。
“可以,但这几个月你暂且呆在平邑。若你真有如同方才话中的才能,便允你所愿。”
*
第一批从学宫出去参与实践的人在春耕开始的时候就背上行囊出发。
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是姚文君所在的地方,也只有那边能够有机会体验从无到有的建设过程。
姚文君收到闻仪的来信自然是十分高兴,冬日将那些不安生的家伙全都收拾了,眼下正需要人帮着做些事情,自己也好将旁边的几个小势力清理一番,防止残留下来的家伙卷土重来。
“倒真是及时。”姚文君将信件递给身边的主事,那人仔细瞧了瞧总算是送了口气。
天知道这几个月里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不怎么帮着处理事务也就算了,姚文君还总时不时出去找些事情,给他们增加原本就繁重的工作量。若不是姚文君让他们一只手也打不过,早就不干了。
当然这只是说说气话,看到每半旬的俸禄和各种补贴,那些怨气就能暂时压制下去。
这次来的学子都是经过考教的,闻仪递过来的信件上还附带了简单的这几人擅长的方向,几名主事便围在一起,商量着谁带哪个。
姚文君趁机走了出来,到新休整的校场上活动活动筋骨。
总算是能得出空闲、不被念叨了。
来到空地,却发现有人也在这片地界,手中的长锤武得虎虎生风,颇有几分万夫莫开的气魄。
见此她也生出了几分战意,抄起一边练习使用的长枪迎了上去,二人手中的武器砰的一声撞击在一起,沉闷的响声让很远处对着草人练习的兵卒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着这两个战成一团的家伙。
最终的结局以姚文君略胜半招结束,不过人也累得够呛,将长枪丢回架子上之后拎起水囊灌了好几口,这才缓和过来。
“小半月不见,将军的武艺愈发精进了。”
姚文君笑道。
另一边用长锤撑着地面的人平复了一会儿呼吸,终是叹了口气,“不及你。”
此人正是最开始在平邑时和姚文君打对台的那位将军,那名“出谋划策”的人早就被看押到某个不知名城邑了,这名将军姚文君却一直将人留在了行伍之中。
一来这人战力超凡,兵法比起那些家伙也好上不少,在各种战斗中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而来就是将这人放在其他地方实在危险系数太大,耳根子软的家伙太容易被人煽动,姚文君自己确信至少能与人战个平手,若是留在平邑真出了事,怕是没几个能拦得住的。
论经验,其实这位将军还是要强些的,但如今这人身体已经在走下坡路,姚文君则还没有到达武力最巅峰。
“不能这么说,以前也没见过将军使这长锤,这么短时间内能熟练到这种程度,假以时日想来将军还会进益。”
自姚文君将残部尽皆捉拿,这位将军就像是放下了背负着的东西,原本是很少在校场看到这人的。
将军摇了摇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看热闹的兵卒早就在训斥下重新进行每日的锻炼,姚文君走过去看了看,新招募的那群人在老兵卒的带动下终于也像模像样起来,不说战力如何,至少不像是那些被临时拉出来的农人。
这样的队伍才能拥有攻破艰难险阻的能力,这是姚文君始终坚持的。
那些因伤脱离最前线的兵卒有些过来充当教头,有些学了简单的急救知识成了半医兵。严重些的则领了补偿,在各个工坊学习生存的手艺。
也正是因为有闻仪安排下来较为完善的体系,现如今手下的兵卒比起其他势力来说要强不少。
其他地方那些斩甲的奖励其实更像是画饼,毕竟让一个手无锋锐武器、身无甲胄护身的普通兵卒斩杀被层层保护起来、身着皮甲的将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闻仪和姚文君给出来的东西是实实在在能看到的,不用去幻想也不用拼运气,只要按部就班去做便能得到。
经过了几年的繁殖,如今耕作的牲畜勉强推广开来,加上农具,绝大多数土地能够在较短的时间中完成开垦耕作。
各种废弃物和厨余发酵的肥料也已经被大部分地方使用,加上可以的育种留种,土地产量比起往年高了不少,除去每年秋日驱赶鸟雀难了些,其他时候瞧见郁郁葱葱的土地也只有开心这一种情绪。
姚文君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搜集特有的植物,不少地位高人家的花园中都会种植一些名贵的、从番邦运输过来甚至飘洋过海而来的植物。有些没什么用处,有些则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这些她并不清楚,但闻仪对于这些还是有一定了解。平邑也有专门管理农桑事务的小部门,闻仪将记录某些重要经济作物的特征和形态的册子塞给了里面的人,姚文君自然也有,只不过某些作物在成熟之前根本分辨不出来。
商队带回来的种子和作物很令人惊喜,阿暮等人在从闻仪这边得到了培育知识后便大胆在学宫旁的试验田中尝试了起来,绝大多数结果并不算好,但总还是有些有趣的收获,都被写进了那一年的总结之中。
得知姚文君又要出去,闻仪叹了口气。
每次都说只是清理一下周边还在流窜的匪寇,但打着打着就会多出城邑来,便又要派遣人手去搞建设,只希望这次能在春耕结束之前搞定,不然新占领的城邑今年又要调拨其他地方的资源。
运输过程的损耗实在是太大,攻占城池队伍的补给是没办法,其他时候能少运送就少运送。
不过她还是做好了那部分资源的准备,总不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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