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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沈惜牢牢地抱住姜雨婷,只顾痛哭流涕,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全家人本来都很宠爱沈惜,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撒娇和哭闹都习以为常,倒也没有特别讶异。

沈妈瞧见不远处有个小卖部,有琳琅满目的玩具和大冰柜,不少玩得汗流浃背的小朋友,牵着父母的手,拿着刚买好的冰棍,喜滋滋地继续往公园里边逛。

于是沈妈也想借此转移小沈惜的注意力:“雨婷、雨浩、惜惜,你们热不热?我牵着你们手心都出汗了,咱们也去那边买冰棍吃好不好?走,惜惜别哭了!只有乖孩子才能有冰棍吃!”

沈惜也顺势接过姜雨婷给的小手绢,边擦眼泪边抽噎,心想:既然自己奇迹般地回到了这个时代,一定不能随便浪费难得的机会,既不能让身边人看出来自己是未来穿越回来的,又要尽可能把握每个关键时机,尽一切努力改变全家人原本并不幸福的命运……

沈惜的情绪渐渐平复,大家还以为真是冰棍的诱惑奏效了。

姜雨浩走在最前边,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冰柜,给自己和二姐各拿了一支单价只要几毛钱的普通冰棍,并呼唤沈妈:“大姐,我选好啦!”

姜雨婷努力地抱起沈惜,方便她从高处往下俯瞰各种冰棍的选项,沈惜犹豫了一下,随手拿了一支直到自己20多岁时都还热销的一盒雪糕。

沈妈凑上前来,正准备一起付钱,看到沈惜手里的雪糕,她忽然愣了愣——毕竟包装花花绿绿、口味丰富的这一盒,价格足有好几块钱之高。

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平均月工资也只有几百块而已。

她犹豫了一下,开始笑着劝说沈惜:“惜惜,你个子小胃口也小,待会肯定又是吃几口就说吃不下,塞给爸爸妈妈吃了……那我们换成跟舅舅、小姨一样的好不好呀?”

沈惜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内心还为自己没考虑到这个年代的物价状况而有点自责。

沈妈才刚把沈惜手里的雪糕放了回去,冰柜旁就又围过来一家三口,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冰柜边沿,几乎快把头和整只手臂都伸进了冰柜里,不但拿了沈妈刚放进去的那款雪糕,还一口气就拿了三盒。

沈妈微微地叹了口气,付完三支冰棍的钱正准备带着孩子们离去,小男孩的妈妈却拉住了她的手,亲热地打招呼道:“这不是沈哥姜姐吗?刚只顾着买雪糕,都没看着你们……”

沈妈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此前和沈爸在同一单位工作、前两年举家迁往省城的小赵和他爱人小刘,过去他们还没搬走的时候,两家人来往得很密切,相处亦很和睦,小刘和沈妈还经常一起相约去逛街。

“哎呀,真是好久没见你们了。两个孩子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呢,长得太快,现在都有点互相不认识了~怎么样,你们在省城那边,一切都还挺好的吧?”

这会,小赵和沈爸已互相递了烟,勾肩搭背地站在树荫底下,聊得不亦乐乎,小刘牵着儿子,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和沈妈继续热络地聊着:“挺好的,挺好的。反正日子是过得比从前宽裕多了,小赵在他们公司里挺受重用的。姜姐你还记得以前每回咱俩逛完街,买了新衣服、新鲜玩意回去,我和他总闹矛盾吗?现在我俩可不为这个犯愁了,孩子想吃点啥买点啥玩点啥,都不成问题!唯一的美中不足啊,我们在省城住的房子虽然比从前宽敞亮堂,可邻里邻外客客气气的很有距离,不像咱们以前那样打成一片,都是朋友~有时候,还真挺想念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经常串门那会儿……”

沈妈听着听着,脸上虽还挂着礼貌的笑容,可想想刚才硬从沈惜手里换掉的雪糕,家里拥挤的居住环境,还有每回自己上街买完东西总和沈爸发生的龃龉,笑容还是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装着28岁大人灵魂的小沈惜自然也看出来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想帮沈妈结束掉,这段不知该如何接住对方炫耀的对话:“妈妈,我们怎么还不走呀?我想去猴山看小猴子!”

沈妈迫不及待地抓住了沈惜递来的台阶:“行行行,咱这就去。小刘,那咱们回头有机会再聊,再聚啊!”

说罢,她朝站在树下、脸色亦同样逐渐阴沉的沈爸,飞速递去个眼神,全家人一起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朝公园中心的猴山走去。

小城里并没有动物园,但在这个公园里孩子们还是可以观赏到一些如猴子、孔雀、鸵鸟之类的动物。

姥姥陪着三个孩子站在猴山的铁网之外,一边留意让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边鼓励他们仔细观察猴山里,大大小小的猴子和猴群的生态:“惜惜,你看那个大猴子背上背了只小猴子,一定是个妈妈背着它的孩子吧!”

姜雨婷和姜雨浩正说说笑笑地看猴子,沈惜也装作像真正的小孩一样好奇的样子,饶有兴味地融入其中,实际上两只小耳朵却在努力地听着,站在身后几米处沈爸沈妈之间越发激烈的拌嘴声。

沈爸:“当初我就说,要辞职和小赵一起去省城那个公司吧?人家现在都混成经理了,底下能管一帮子人不说,公司还给分房配车的。别说他们现在吃的用的都比咱光鲜,至少孩子能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开阔的眼界啊……你说你当初要是没拦着我该多好,至于现在这样彼此遇上了,眼巴巴地羡慕人家吗……”

沈妈有点激动,但还努力克制着音量:“我要是当初没拦着你,这个家早就散了!你去省城出人头地,我怎么办?我的工作还要不要了,我的一家老小还管不管了?我爸没了,我妈身子又弱,难道我跟着你去享福,把弟弟妹妹都甩给我妈一个人在这儿熬着?两年前我就说过了,我当然可以不挡你的财路,离了婚你爱去哪就去哪,惜惜留给我就行!!”

沈爸见她话尾带着点哭腔,也内疚心软了:“唉,我也就是遗憾咱们家错过了能过得更好的机会……动不动扯离婚干嘛,别说这么多人看着了,在孩子们面前多不好……”

沈妈用手绢印着眼角,委屈地说:“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从来没隐瞒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当时也有好几个人追我,我选你就是因为你信誓旦旦说,不会介意这些,会和我一起承担……”

沈爸自知理亏,气焰全无,揽上沈妈的肩膀开始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从咱们结婚那天起,丈母娘、雨婷、雨浩跟我就都是一家人了。当初虽然对这个工作很动心,但最后没走也是因为考虑全局嘛……行了行了,咱们现在跟人家比条件是差点,今后好好过日子,我多努力往前追一追,好么?”

这场“猴山之巅”的暴风雨终于偃旗息鼓,而一直竖着小耳朵偷听的沈惜意识到一件事——原来沈爸沈妈之间的吵架,竟围绕着几乎雷同的车轱辘话题,足足重复了二十多年之久……

看来要想改善父母之间剑拔弩张的糟糕氛围,最关键的还是改善一大家子的经济条件,这样也才能在未来全家任何一个人遇着事情的时候,降低风险,争取更好的可能性。

从沈爸沈妈的对话来看,为了充分帮扶和照顾姥姥、小姨、舅舅,这个小家已经错过了一次改变命运的良机,沈惜决心,今后一定要利用自己穿越回来的经验优势,帮助沈爸沈妈尽可能多抓住几次重要的机会。

逛完公园后,沈惜跟着大家一起回到小时候的家,走进大院的瞬间,许多尘封已久的童年回忆一瞬间都复苏了,差点又惹得她热泪盈眶。

多年后被开发商砍掉的石榴树和推平的草坡还在,一楼邻居阿姨细心捯饬的小花园还在,她和宁鸣不记得曾多少次坐在一起玩游戏、写作业的石桌石凳也还在,大院里几位最和蔼可亲的老人还有从小和沈惜追追打打、“相爱相杀”的小伙伴们全都还在。

沈妈牵着沈惜的手,一层层上楼,用钥匙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沈惜在上高中之前,全家人几乎一直住着的那套老房子。

格局不算宽敞,爸妈睡主卧,沈惜和姥姥睡一间卧室,小姨和舅舅上初中后平时住校,周末和假期则睡书房改成的卧室里那张高低床。

家里的装修和家具的风格都是90年代最常见的样子,但也在沈妈和姥姥的悉心打理下,整个家窗明几净,温馨宜人。

客厅拐角处衔接三人沙发和两人沙发的小方桌上,甚至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小沈惜最钟爱的那些玩具。

沈惜呆呆地立在门前,望着眼前的一切,又不禁觉得一切宛如美丽的旧梦。

这一整天她几乎都过得懵懵懂懂,沈妈以为她玩累了,早早地给她洗好澡、催着上床睡觉。

尽管不到21点沈惜就躺在了和姥姥共用的木架子床上,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眠到几点才睡着。

直到次日醒来洗漱时,看到镜中属于4岁沈惜的那张白嫩如瓷娃娃的小脸,她才真正接受和消化了发生在自己身上魔幻的这一切。

而重返1994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学着做回一个普通的4岁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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