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点的钟声,仿佛还在沈宅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沈眠霜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罩一件薄呢长衫,如同夜色中的一缕幽魂,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花园。
夏夜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尖,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夜来香浓烈到近乎糜烂的香气,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搅得她心绪不宁。每靠近紫藤花架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冰凉一片。
紫藤花早已过了盛放的季节,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叶片,在朦胧的月光下投下大片浓重的、扭曲的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
而阴影之下,果然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福特轿车,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车窗紧闭,反射着惨淡的月光,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沈眠霜在离车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辰霖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
月光在他脸上明暗交错,勾勒出挺拔的鼻梁和削薄的唇线。
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如同有实质,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心仪已久的猎物。
“很准时,沈小姐。”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上车。”
他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下达了指令。
沈眠霜抿紧了唇,没有动。
她清冷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戒备与抗拒。
顾辰霖似乎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怎么?怕我吃了你?还是……沈小姐想在这里,与我月下谈心?”他语气里的戏谑和暗示让沈眠霜胃里一阵翻涌。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深吸一口气,她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逼仄,瞬间被顾辰霖身上那混合着烟草、古龙水和一种独属于他的、冷冽强势的气息充斥,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刚坐稳,甚至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一个巴掌大小的、用深蓝色丝绒包裹的精致小盒子,就被顾辰霖随手甩到了她腿上,动作随意得像丢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送你的。”他目视前方,重新升上车窗,发动了引擎,声音平淡无波。
沈眠霜垂下眼帘,看着腿上的那个蓝盒子。丝绒的质感细腻,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她迟疑了一下,伸出依旧有些冰凉的手指,打开了小巧的搭扣。
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圆形的、乳白色的瓷质香膏。
盖子内侧,手绘着一株清雅的茉莉。她打开盖子,一股清幽纯净的茉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冲淡了车内那令人窒息的男性气息。
茉莉……她最喜欢的花。
他怎么会知道?
沈眠霜心头猛地一跳,一种被窥探、被拿捏的不适感油然而生。她“啪”地一声合上盖子,将那缕幽香隔绝,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的街景,冷声道:“顾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辰霖单手扶着方向盘,姿态闲适,另一只手搭在车窗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馈赠。
沈眠霜不再说话,将那个蓝盒子放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如同划清界限。
她不再看窗外,而是直视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小段道路,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辰霖侧头瞥了她一眼,月光掠过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情绪难辨:“到了就知道了。”
他卖了个关子,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期待的意味。
车子驶离了繁华的城区,道路逐渐狭窄颠簸起来,路灯也变得稀疏昏暗,最终彻底消失。
只有汽车的前灯,像两把利剑,劈开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蜿蜒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幽静小道。
路两旁是高大的、黑黢黢的树木,枝叶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沈眠霜的心随着车辆的深入,一点点沉下去。她不知道顾辰霖究竟意欲何为,这种未知加深了她的恐惧。
她紧紧攥着旗袍的下摆,指节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眠霜几乎要被这压抑的沉默和未知的目的地逼疯时,车子终于减速,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土路,最终在一处看似荒废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院墙是低矮的土坯墙,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里面斑驳的痕迹。木质的院门歪斜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铜锁。
顾辰霖熄了火,拔下钥匙,推门下车。他没有立刻去开锁,而是站在车外,点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清神情。
沈眠霜犹豫了一下,也推门下车。
夜风带着乡野间特有的草木清香和凉意吹来,让她因为紧张而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环顾四周,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狗吠。
顾辰霖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皮鞋碾灭,然后才走到院门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同样有些年头的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头看了沈眠霜一眼:“进来。”
沈眠霜迟疑地迈过门槛。院子不大,有些许杂草,显然久未打理。正对着的是一排三间的瓦房,中间的柳树在风中簌簌作响。一股陈旧、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辰霖没有解释,径直走向中间那间屋子,推门而入。
沈眠霜跟在他身后,借着月光,看到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一个土炕,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尘土气。
“会做饭吗?”顾辰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沈眠霜一愣,没明白他这跳跃的思维,下意识地回答:“……会一点。”
“会做什么?”
“阳春面。”这是她在俄国留学时,因为吃不惯当地食物,自己摸索着学会的,最简单,也最能在寒冷异乡慰藉肠胃的食物。
顾辰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让清凉的夜风吹进来,驱散一些霉味。
“那就请沈小姐,帮我做一顿饭吧。”他转过身,背靠着窗棂,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眠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深夜将她劫持到这荒郊野外的小院,就是为了让她做一碗面?
她压下心头的荒谬感和怒气,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我做完,你能放过我吗?以后不再纠缠我和我的家人?”
顾辰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他踱步走到沈眠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瓣上流连。
“那要看我的心情。”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沈眠霜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插进口袋。
“厨房在旁边,灶台和基本的调料应该有。我去收拾一下。”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里间。
沈眠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可笑而无力。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旁边的厨房。
厨房比正屋更加破败,土砌的灶台上落满了灰,一口大铁锅也锈迹斑斑。
好在角落里堆着一些干燥的柴火,碗柜里竟然真的找到了未开封的盐和一小罐猪油,还有一小捆有些干瘪但尚且能用的青蒜。
她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开始动手清理灶台。
她在俄国时,为了省钱和适应口味,确实经常自己动手,但生火这种活儿,却从未亲自做过。
那时有公共厨房,或者使用简单的煤油炉。
她回忆着看别人生火的样子,将柴火塞进灶膛,又找到一盒受潮的火柴,费力地划了好几根,才勉强点燃一簇微弱的火苗,小心翼翼地凑近灶膛里的引火物。
然而,火苗舔舐着潮湿的柴火,只冒出一股浓烈的、呛人的黑烟,丝毫没有燃起的迹象。她不甘心,又凑近了些,用力吹气,试图让火旺起来。
结果,“轰”的一下,一股更大的浓烟猛地从灶膛口反扑出来,瞬间将她笼罩。
“咳咳……咳咳咳……”沈眠霜被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后退,不小心绊到了脚下的柴火,发出一声低呼:“哎呦!”
几乎是同时,里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辰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厨房,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怎么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蹲在地上、捂着口鼻咳嗽不止的沈眠霜。
她白皙的脸颊上蹭了好几道黑灰,眼泪汪汪,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落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颊边,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有种异样的娇憨与可爱。
顾辰霖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随即,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起初还是压抑着的闷笑,后来索性放开,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不同于他平日里那种带着算计和冰冷的笑,而是真正发自肺腑的、愉悦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眠霜本来就被烟呛得又羞又恼,见他不仅不来帮忙,反而笑得如此开怀,顿时气结。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嗔怒地瞪着他:“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她这一瞪,带着平日里绝无仅有的娇嗔味道,配上那张小花猫似的脸,更是让顾辰霖觉得有趣至极。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的视线平齐。
“沈大小姐,”他语气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伸手,似乎想替她擦掉脸上的黑灰,沈眠霜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他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事情。”
“我不会生火很奇怪吗?”沈眠霜没好气地反驳,用手背胡乱擦着脸,结果越擦越黑。
顾辰霖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摇了摇头,站起身:“起来,一边待着去,我来。”
沈眠霜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站起身,退到厨房门口,看着顾辰霖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然后熟练地清理掉灶膛里那些潮湿的、没燃起来的柴火,重新挑选干燥的细柴,架成中空的形状,又找了些干草做引火物。他划燃火柴,动作稳健地将火苗送入柴草中心,然后俯下身,对着灶口轻轻吹气。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带着一种底层生活磨砺出的、与他那身昂贵西装格格不入的粗粝感。火光渐渐亮起,映红了他俊美的侧脸,那专注的神情,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因为用力而抿紧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阴鸷冷漠,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沈眠霜怔怔地看着他生火的过程,看着他被火光勾勒出的、带着力量感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是那个在游轮上冷静布局的凶手?
是那个在码头上演技精湛的“痴情种”?
是那个在宴会上步步紧逼的权势新贵?
还是眼前这个,会在破旧小院里熟练生火的……普通人?
顾辰霖似乎察觉到了她专注的视线,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侧过头,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沈小姐看我看得这么入神,难道是……爱上我了?”
他轻佻的话语瞬间将沈眠霜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视线,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窘迫,随即化为冰冷的疏离:“顾公子想得美。我心里只有慕荛一人,此生不变。”
“林慕荛”这三个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方才那一点点诡异的、带着温情的氛围。
顾辰霖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眼神瞬间沉郁下来,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用力地将柴火塞进灶膛,动作带着一股莫名的戾气。
火苗“轰”地一下窜得老高,映得他半边脸明明灭灭,轮廓冷硬。
很快,火生好了,锅也热了。
顾辰霖直起身,看也没看沈眠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灰色手帕,直接扔到她怀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把脸擦干净,脏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出了厨房,回到正屋。
沈眠霜拿着那块还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手帕,愣了片刻,心中只觉得这男人脾性真是乖张难测,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用力擦了擦脸,将那手帕嫌弃地丢在一边的水缸盖上,开始专心做饭。
水烧开,下面,调味,烫熟几根青蒜苗……动作虽然生疏,但步骤却清晰。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清汤白面、点缀着翠绿蒜苗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简单的食物,在这荒凉的小院里,竟散发出一种格外诱人的香气。
沈眠霜将面端到院子中间那个小小的石桌上。夏季的恭城,入了夜便凉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的闷热,也吹动了院中杂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辰霖从屋里走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坛酒和两个粗陶碗。
他在石桌旁坐下,看了一眼那碗卖相朴素的阳春面,拿起筷子,挑了一箸,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面条软硬适中,汤底清澈却带着猪油和酱油混合的咸鲜香气,简单的味道,却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顿了顿,又吃了几口,然后放下筷子,抬眼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沈眠霜,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讶异:“没想到,沈小姐还有这般手艺。”
“面吃完了,顾公子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能放过我吗?”沈眠霜不想与他有多余的交流,只想尽快得到一个答案,离开这个让她不安的地方。
顾辰霖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起酒坛,拍开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碗浑浊的、散发着浓烈气息的米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液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下。他放下酒碗,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眠霜,那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沈小姐,为何总是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味地只想躲避我?我就如此让你厌恶?”
沈眠霜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顾公子觉得自己是值得让人亲近的人吗?你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对你一片痴心的未婚妻都可以杀害。与你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为何不能躲?”
她的话尖锐而直接,像一把刀子,试图划开他伪装的平静。
顾辰霖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和嘲讽。他又喝了一口酒,才缓缓道:
“沈小姐出身富贵,自幼锦衣玉食,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地评判他人阴鸷、狠辣。你可知道,在你们这些贵人眼里如同蝼蚁的底层,想要活下去,体面地活下去,需要付出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沈眠霜,看向了遥远而黑暗的过去:“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想像野狗一样,被人随意践踏,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臭水沟里。我想站着,体面地站着,呼吸一口不被别人掌控的空气。这有错吗?”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疲惫,但话语里的沉重与决绝,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沈眠霜的心上。
她愣住了,看着他被月光笼罩的、带着几分落寞和孤寂的侧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从未想过,这个在她眼中如同魔鬼般的男人,内心深处,竟藏着这样……近乎卑微却又无比执拗的渴望。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准备好的所有斥责和控诉,在这样直白的、关于生存的诉求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顾辰霖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很快收敛了那一瞬间外露的情绪,重新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带着掌控力的姿态,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沈小姐千金之躯,留学海外,怎么会学会做这种市井小食?”
沈眠霜还沉浸在他刚才那番话带来的震动中,下意识地回答:“在俄国的时候,天寒地冻,很多食物都吃不习惯,时间长了,肠胃受不住,就自己学着做点简单的、合口味的。”她顿了顿,看着这破败的小院,心头那份好奇再次浮现,“这里……是什么地方?顾公子为何会在这里有处小院?”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咻——啪!”
一声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厉啸骤然响起!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
就在沈眠霜面前,那个刚刚被顾辰霖放下的、装着米酒的粗陶碗,瞬间炸裂开来!浑浊的酒液和碎瓷片四散飞溅!一颗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子弹头,深深地嵌入了他们之间的石桌桌面,兀自散发着硝烟的气息!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沈眠霜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桌上那个还在微微震颤的弹孔,以及溅到自己手背上、带着凉意的酒渍。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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