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娘心知不能操之过急,虽有赚钱的打算,但却没个具体头绪。
九娘家中不富裕,不过两间瓦房,年久失修也破败些了,家中并无贵重东西,瓦罐用具也简单廉价。堂屋内摆着一张四脚木桌,两张木长凳,坐上去有些轻微摇晃。
程九娘进了自己先前的房间,内里已被充做杂物堆放,无法住人,炕塌上落了不少灰尘,自她嫁人父亲也从未打扫。
九娘原意是将屋内收拾一番,方便自己安心睡上几日,但却没想到,一番打扫竟然意外发现处角落不对。
炕塌是用一块块青砖堆砌,按理说不会藏什么,但九娘却意外瞧见,就在右边不起眼最下面,有块砖头似有松动、
程九娘心思一动,俯身蹲下拨动几下,待那块砖被抽出来后,果真如她所想看到了一张被折起来泛黄的纸张。
不知放了多久,落了许多砖灰,泛黄严重。
九娘抖了抖灰尘,才小心将纸张展开,上面赫然用笔墨记录一分类似点心的配方。
只不过这字迹实在是潦草狂娟不成样子,而且这点心世面上也从未见过。
字迹虽丑,但依旧能辨别,这点心配方名叫米布丁,用料简单且易制。
“米布丁?”九娘低声念叨,“好奇怪的吃食......”
用料不过米,白糖,牛乳三种,容易获取,但最后一步却需要冷制......
程九娘指尖掸了掸纸张,眼底微闪,“虽说奇怪,但若是能做出来,日后可作商贩卖...到时就和街边商贩摆出摊位,定然能吸引些人过来。”
九娘想定后只觉自己十分幸运,先前她还没头绪去做些什么赚钱,如今获此配方何愁她无物去卖,只是这纸为何她先前没发现?又是谁放在此地?
想了半晌不明白,程九娘便放弃了,这瓦房自太爷爷就住人,想来是祖辈放置,她作为后辈所用也算是传承。
九娘虽不情愿,但没想到高家和她父亲如此急切,婚期已然定在了两日后。
“爹!这婚期实在是太紧了!村中才知晓我昨日和离,两日后就要再嫁,这传出去......”九娘对名声这事虽不那般在意,但却不想让这些人总是闲话。
“说啥,我嫁闺女碍着他们啥事,你告诉你你趁早歇了心思,那商贩不是你能干的,这两天你好好给我待屋子里不许出去!”
“爹!”九娘还想再说,却没想到村中的赖媒婆进了院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赖媒婆眼尖瞧见两父女似动怒,连忙笑着缓和了气氛,“好事将近,你们父女就不要拌嘴了,我老婆子今日也是带着喜来的!”
程九娘和程父不好当着外人吵架,便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
“赖婶子有事吗?”
闻言,赖婆子喜笑颜开便从怀中取了草贴递给程九娘,“九娘啊,这是高辽托老婆子我带给你的,说是给你的文书。”
“文书?”程九娘接过草贴,她幼年曾识几个字,所以对这草帖看得懂。
“到底是秀才读书人,说是什么三书六礼,聘金和喜饼可都早就给了,就这草贴咱们这百姓哪里讲过这些,说是表他心意,真心实意娶你啊!”赖媒婆笑眯眯瞧着程九娘,脸上还有几分打趣。
一贯吊钱与二斤喜饼,高辽虽是秀才,但家中贫寒,这些钱想必也是四处凑来的。
但也比当初鲁大石那五百文钱的聘金多许多。
程九娘虽成过亲,但这文书从未得过,高辽这份心意她心中难得动容几分,妥帖收下了草贴,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
程父和高父则定了婚期就在月底,方便他们筹备席面。
直至月底,迎亲那日,敲锣打鼓迎亲的人就热热闹闹奔着程家走。
看热闹的人很多,高辽是村中唯一的秀才,即便是村长也是亲自来做迎亲的。
“瞧见没有,这麻雀也能当上凤凰。”
“二婚女嫁秀才,也不知道高家咋想的。”
“那高辽克妻,家里也穷,娶个二婚的,也算是硬碰硬,应该差不了。”
......
纵管对这桩婚事有不少人议论,但木已成舟,高家程家都是喜气洋洋,满嘴道着吉祥话。
程九娘跟着邻里周姐姐在屋中,穿着那次嫁给鲁大石的嫁衣,坐在炕上盖着盖头,不知外面具体样子,但听着那喧闹,心不由得也添了几分初嫁那时的紧张和雀跃。
高辽家迎亲除了村长坐镇,其次便是高辽的堂兄高明,排场不大还略显寒酸,但毕竟是村中第一个秀才娶妻,来瞧热闹捧场的人很多,场面也十分热闹。
程九娘头顶盖头,缓步跟邻家周姐姐走出了屋子,虽瞧不见人,但听声在此刻格外敏感。
“诶,这拦门的咋没人啊?这么就直接送出来了?”
“你不知道,这程家也穷,那程老爹只想着嫁闺女,那拦门不是还要给钱,他可不会出。”
“啧啧,不知道是卖闺女呢,听说他家回礼就给了包点心,卖闺女卖的也太......”
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九娘也在搀扶着走到了院门口,高辽早已等候多时,隔着盖头两人彼此见不到模样。
直到手被牵起,九娘微微瑟动一下,身边人顿了顿,低声道:“莫怕。”
九娘这才恍然,自己在高辽的牵引下,坐上了高家借来的牛车。
高辽和程家都在村东,相隔不算远,牛车被驱着走了不过一会便停下来了。
随着众人的恭贺声,程九娘被高辽牵着下了牛车,跨过火盆,被领着站定在堂屋前。
随着司仪高呼程九娘和高辽拜了天地,敬了高堂,夫妻对拜后,被人送入屋内。
高辽的屋子和堂屋间隔不远,可以很清晰听到外面喧闹声,有些宾客声高了听得也很清楚。
“你瞧瞧高辽他娘的脸色,难看的哟。”
“可不是,刚才拜堂就硬撑着,现在脸挂得难看,听说之前她就不满意这婚事......”
屋门九娘清晰听到两个婆子在小声嘀咕,想必是离这间屋子较近,听得格外清楚。
声音渐渐没了,想来是离去了。
程九娘心里不由得紧了紧,虽然这桩婚事她起初也觉得不好,但毕竟已经嫁过来了。若是婆母不满,日后日子定然不好过。
她更想待会见了这高辽好生聊聊摆摊赚钱的事,若是他能同意自己在高家也不会太难过。
但听闻读书人向来看不上商人,若是妻子也做了这营生,高辽会不会......
程九娘微微摇头,将心里这些想法通通散了去,即便是高辽不同意,她做定这件事了,打不了便是休妻的名号,她日后嫁不出去,也能歇了老爹赚她聘金的念头,自己也能落个清闲。
外面宾客渐渐散了,程九娘算着时辰,大概已经要收尾,高辽也该来了。
忽而,木门被推开,九娘听着来人的脚步慢慢站在自己跟前,却始终不曾挑盖头.
程九娘心中有些纳闷,怎么还不动弹?不着急吗?记得当初她嫁给鲁大石,那家伙可是急赤白脸的样子。
片刻,盖头被掀开,两人四目相对,眼底闪着点点流光,伴随着烛火摇曳,不禁相视而笑。
高辽嘴角不过轻轻勾起,却也衬得他清俊冷淡的面庞多了几分温和,低声开口:“娘子?”
程九娘轻声回应,她虽第二次成亲,但夫君如此这般持重有礼,她也难得生了几分局促。
“娘子,该喝这合卺酒了。”
高辽将手边放着的两杯酒拿起,递给程九娘。
九娘接过酒杯,随着高辽的动作臂展相交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合卺酒喝完,高辽便不再说哈,似是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刚刚升上的暖意暧昧渐渐冷却。
程九娘暗自思虑,高辽其人似有几分冷漠内敛,端着读书人一派的气质,向来不是会说软语温言的人,日后生活上也不会多有慰语情言,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最在意便是高辽作为读书人,或许对她出门摆摊赚钱的举动多有微词,日后免不了吵闹。
与鲁大石的姻缘已然让程九娘失了几分期盼,她更想安然平和渡过余生,但赚钱经商她早已定了心,绝不会轻易放弃,若是日后真如她所想,想来免不了要再准备一次和离赔付了。
“娘子与我日后便平和安稳度日,家中之事还要仰仗娘子与母亲多多操劳。”
高辽冷不丁开口,声音淡然,却十分好听。
九娘回道:“当然,夫君放心,只是,九娘尚有一事要与夫君讲,夫君可听完帮我提提建议?”
九娘定了心,便打算直接将自己经商赚钱的想法跟高辽讲,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左右日后她也不会改变主意,正好莫要让他对自己期待太多。
“娘子请讲便是。”
“夫君知晓我刚刚和离,今朝廷新颁布了律法,我需赔付我那前夫十两银钱,想来我父亲并未对你们言明,但这钱我不会让你们替我出,我已然想好,去做些营生赚钱,日后便努力赚钱经商,也可改善家中的状况。”九娘说到此处,停顿片刻,积继续道:“但我若得了闲,必然会帮娘操持家中,夫君尽可放心。”
程九娘说完,轻轻舒了口气,便等着高辽的反应,却见他眉头微微蹙着,一言不发,心下一沉,莫不是真如她所想,介意她出去抛头露面赚钱?
九娘正要开口再说几句,却听到高辽问道:“娘子可想到了赚钱的法子?”
此话一出,程九娘哑然,神色惊讶瞧他,没想到高辽竟然会有此一问,难道他不介意?
高辽见程九娘这般神色,冷淡的面容多了几分诧异:“娘子何故面露这般?”
“我以为...夫君并不同意我......”
高辽闻言,面容更加冷了几分,蹙眉问:“娘子是不信任为夫?”
程九娘摇头,“不是,只是见刚刚夫君神情似乎有些冷淡,以为是不愿意我出去。”
闻言,高辽脸色稍缓,轻咳一声,“我自幼性子如此,倒让娘子不安了,只是这赚钱之事,娘子还需从长计议,今晚新婚,我们还是莫不要辜负良宵?”
听见这话,程九娘也难得红了几分脸色,微微点头,确实她想差岔了,新婚之夜说这些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高辽牵起九娘的手,盯着身边貌美的妻子,冷淡俊朗的脸也添了几分红。
此一夜,终是暗风摇烛,旖旎之欢,极尽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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