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是公司内为数不多没装监控的地方,里头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操作台,使用操作台会自动触发其录像功能,所以不需要在周边设置其他的监控装置。
即便叶兰泽见死不救,也没人能谴责他,一来他没有义务,二来别人也没有证据。
叶兰泽思虑周全,确定自己不会因此惹上麻烦后,回办公室取走合同,便直接离开了公司。
张一不出意外地因病离世,叶兰泽跟上官耀祖在私下幸灾乐祸,阮清倒是默不作声。
她对张一没有半分好感,只将他当做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但死亡过于沉重,落在谁的身上,都叫她笑不出来。
再说叶兰泽也没能高兴太久,张一的家人毫无预兆地咬上了他,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给他扣上了一顶蓄意谋杀的锅。
叶兰泽觉得很可笑,先还据理力争,叫他们尽管去查,别光凭借猜测,就来他面前狗叫。
他的态度激怒了张一的家人,他们去网上盘点起叶兰泽的种种恶行,每篇帖子的内容,都紧扣“富二代欺凌平民百姓,迫使其惨死,凶手却利用权势逍遥法外,天道不公”的主题,立马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这就像是当街撒泼打滚,虽然不体面,但的确有效果,而且在舆论战中,通常都是弱者占尽优势。
张一的家人无法证明叶兰泽杀人,但可以证明他职场八零,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一看,哦,原来是个有钱的败类,那杀人也不稀奇,没杀人也能骂,没杀人也是败类,被骂绝对不冤。
不是没人出面替叶兰泽洗白,但都被凶猛的网民喷了回去。
网民A:“我是叶兰泽曾经的同学,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善良有礼貌的好人,长得帅成绩好又没架子,我帮他带过饭,他跟我说了好几遍谢谢,还坚持要把带饭的钱给我。”
网民B:“多稀罕呐,我扇你一巴掌还会跟你说对不起呢,怎么从来没人夸我特别善良有礼貌?”
网民C:“张一是XX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人家靠自己从一百四十三区打拼到六区,在公司的风评比叶兰泽好多了,太优秀才被叶兰泽针对的。而你只是围着有钱人摇尾巴的狗,连吃剩的骨头都不用给你,摸摸毛就会自己认主护主,叶兰泽针对你做什么?”
网民D:“啊这,楼上说话太刻薄了吧……别人也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感受而已啊。”
网民F:“看到大家都这么恶毒,我就放心了。”
……
在舆论的胁迫下,叶兰泽不情不愿地认了怂,他愿意向张一的家人道歉,但绝不承认自己杀人。
然而张一家人给的回复是:“人都死了你来道歉了,早干嘛去了?”
叶兰泽恼羞成怒道:“那你们还想要什么?想要钱吗?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我、们、要、你、死!”
任谁都知道,以暴制暴,滥用私刑不可取。可人一旦魔怔起来,就是容易走极端。
叶兰泽没把针对他的死亡威胁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轻敌,而是因为他可以通过雇佣私人侦探,来掌握张一家人的行踪。
叶兰泽知道他们暗中和刘四有来往,又卖掉了一百四十三区的房子,筹钱是为了去黑市购买活性K病毒。
但张一家人不知道,他们联络的中间人是个骗子,根本没有门路。
是叶兰泽安排侦探主动找上了骗子,才帮他们拿到了伪装成荼蘼胶囊的病毒。
因为叶兰泽不会坐以待毙,他也有他的计划,可以一石二鸟,同时铲除掉纠缠不清的张一家人和包括刘四在内的,所有他憎恶的人。
赵二、王三和刘四感染K病毒,张一家人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终生监禁,被捕前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称绝不放过叶兰泽。
他们似乎疯掉了,竟然相信善恶终有报,好像他们迎来了自己的恶报,叶兰泽也就一定不得善终。
但叶兰泽不相信,他只信奉弱肉强食,哪怕世间真有玄学,上天所眷顾之人,也必然会是他。
正如张一家人查不到他在背地里做的手脚,想为他讨回公道的叶父叶母却可以,他们找到了被叶兰泽指使的侦探,也看到了叶兰泽疯狂恐怖的另一面,为人父母固然愤怒、痛心、不可置信,但还能真大义灭亲不成?
叶兰泽是他们的骨血,和人生履历上最辉煌的勋章。
不相干的外人死了便死了,可叶兰泽不能跟着一同毁灭,他扭曲的心态也必须纠正过来,否则只会对他自身不利。
于是叶父叶母为儿子收拾好烂摊子以后,找他苦口婆心地谈了一整夜。
叶兰泽认错态度良好,因为他心情不错,愿意说些动听的话,来哄二老开心。
然而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注定要酝酿出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
没有刘四等人存在的公司,令叶兰泽感到无比幸福,眼中钉消失本就称得上一件大喜事,何况还是他亲自拔除的。
他不动声色间将这些蠢货全部愚弄了一遍,他们却至死也不会知道真相,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叶兰泽得意到极致,又无法找人分享喜悦,只能暗自回味,一遍又一遍,他像个瘾君子,无可救药地沉浸在了过往的快感中。
凡事皆有代价,身处风暴中心的叶兰泽,难免会被频发的命案所影响。公司有人偷偷喊他瘟神、扫把星,可是他不在意。
因为叶兰泽有许多条退路,他的人生随时可以重启,别说区区一个小公司,哪怕整个六区都容不下他,他也能换一方新天地,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然而本该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却在此时生出了背叛他的想法,又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孔宁悦。
孔宁悦看不上叶兰泽,自然也不会接受他成为自己的妹夫,原先没有多加干预,是因为阮清实在喜欢叶兰泽,所以让她玩上一玩也无妨。
但阮清跟叶兰泽久处不厌,还玩得越发情真,眼看都要奔谈婚论嫁去了。孔宁悦才不得不出手。
其实孔宁悦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阮清一定需要个男人,陪她去吃饭逛街做美容,那她完全有能力给妹妹安排一个更好的男人,远比叶兰泽听话懂事,还有钱有闲。
阮清却不肯领情。
孔宁悦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都可以为你找到。你不需要执着于叶兰泽那么个废物。”
阮清顶嘴,不惜把自己拎到前头来充当挡箭牌:“如果叶兰泽是废物,那一无是处的我又算什么?”
孔宁悦暴怒:“你是我妹妹!他不配跟你相提并论!”
随后孔宁悦越想越气,索性连旧账一同翻了出来,将阮清训了个狗血淋头:“你现在知道你一无是处了?我叫你读书的时候,你可劲敷衍我,我叫你不要跟叶兰泽和上官厮混,你全当耳旁风!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判断?!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你都二十四岁了,却还是这样不懂事?!”
这些话后来被阮清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叶兰泽,叶兰泽想象不出孔宁悦情绪失控的样子,但也不影响他火冒三丈,他问阮清:“你想表达什么?想说你也认可你的疯子姐姐吗?”
“不是啊。”阮清满脸无辜:“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你承受了多少。你以后可一定要对我好,不能辜负我呀。”
叶兰泽冷笑。
他想,你为我承受了什么?为我忤逆了孔宁悦吗?可你从来也没听过她的话呀,不然怎么会二十四岁了,依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叶兰泽始终认为,孔宁悦此人是有些心理变态的,她的言行和思想都不大符合正常人的标准,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份外纵容她唯一的妹妹。
所以孔宁悦总爱给阮清设置不合理的条条框框,企图控制她的人生,却又一次次克服变态的本能,去放纵阮清,让她随心所欲地自由生长,最终长成了一个没心没肺也没脑的大傻子。
难道是血缘催生出了所谓爱之类的东西吗?叶兰泽不理解,但他忽然明白,他握住了孔宁悦的软肋,终于可以向她反击,一雪前耻。
叶兰泽自信满满地问道:“阮清,你爱我吗?”
“当然呀!”阮清笑着抱住他:“我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
天底下爱叶兰泽的人有很多,他并不在乎阮清是不是最爱他的那一个,反正没有阮清,也会有李清张清王清。
爱情,说到底是个烂大街的玩意,一种不知所起,也不知何时就会消散的荷尔蒙而已,又不稀奇。
叶兰泽心安理得地利用起阮清的爱:“既然你爱我,以后你就不要再跟孔宁悦来往了,我是为你好。她从小就神经兮兮的,不尊重我,也不尊重你,你在她身边实在太辛苦了,我不愿见到你继续受委屈。”
阮清盯着他,愣了足足有一分多钟,她竟笑了起来:“叶兰泽,我和叶伯母同时掉进水里,你会选择救谁?”
“什么?”
“我的意思是,不要做这种无聊的比较。”阮清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我爱你,也爱姐姐,我不会舍弃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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